楚晏没反驳，做任何一行都有风险，海商的利润足够无数人堵上身家性命了。
而且海外是什么样，所有人都不清楚，未知才是最吸引人的。
“不谈这个，大公子今日来找我是说造纸的事情吧？我已经将详细步骤写下来了，您拿回去让匠人试试，要是不完美就看着改吧。”
楚晏一点不意外，洛媱拿出来的方子一般都不会太完美，有时候她只是出个点子，具体怎么完成还要看工匠的。
这大概就是为什么苍梧县那么看重匠人的原因。
他把纸张收好，继续问道：“那活字印刷术……？”
洛媱站起身，朝他勾勾手指，带他去到自己的书房。
洛媱找瞿师傅的徒弟们雕刻了一些木头字，自己在家先搞了一次小实验。
楚晏看着她将一枚枚方方块块的木头字调整顺序，然后沾上墨，拿张白纸覆盖上去，仔细拓印后拿下来。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八个字，楚晏拿着纸反复看了许久，发了一会儿呆，然后把洛媱的这些木头字带走了。
洛媱拦下他，让他先坐下，“别急，这只是测试，木头结构不稳定，容易受潮，冷胀冷缩，会影响印刷的，还是得用其他材料刻字。
将常用字刻出来，大概有两千个吧，应付一般的书籍不成问题，而且可以反复使用，想印什么字挑什么字，这样不比刻一整版模板简单吗？”
“是。”楚晏必须承认，这样确实会很
方便。
他有特意了解过，目前的印刷都必须费很长时间先雕刻每一页的字，而且一旦这本书不印刷了，这雕版也就废了。
但如果是刻成一个一个的模板，用哪个字拿哪个，印刷一本书只需要排版的时间，绝对能大大提高效率。
楚晏把玩着一枚木头字，问洛媱：“既然木头不合适，那用什么比较合适？铁？还是铜？”
洛媱将一个陶瓷镇纸放进他手里，提议道：“大公子试试用陶字。”
铁太光滑，很难沾墨印刷，在铁块上刻字也太难，黏土就不同了，便宜又好用。
而且楚家的生意里，用黏土的就不少，原材料是现成的，工匠也是现成的。
楚晏一刻也坐不住了，转身就走，到了门口又折返回来，“若是成了，两所学堂的书籍我替你备好。”
洛媱笑眯眯地道谢：“那我就先替孩子们谢过大公子了，要尽快哦。”
学校一边招生一边招老师，洛媱给两所学校配备的老师名额是各六人。
十二个名额已经齐了十个，这期间被淘汰的学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
官府设立的学堂，学生从富家子弟到平民百姓都有，而且人数绝不会少。
读书人不是为名就是为利，教书育人绝对是最好的职业，桃李满天下也是许多读书人的终极目标。
但洛媱挑选的老师，不仅要有才学，还要有品德，不能太过迂腐，也不能太过放荡不羁。
可偏偏如今的读书人，这
二者总会占其一，那就更难挑选了。
楚隽急匆匆跑来，偷偷问洛媱：“大人跟我大哥说了些什么？他今天似乎特别高兴。”
“怎么个高兴法？”洛媱想不出来，明明刚才也没见他开心啊。
“他不仅主动跟我打招呼，还冲我笑了。”
洛媱不太相信，“你大哥会笑？”
楚隽用手指戳起自己嘴角的一小块皮肉，模仿了一个楚晏的笑，把洛媱笑死了。
这个要是都能称之为笑容的话，那她每天都在笑。
“又开始招工了？这回是哪个作坊？”
公告栏前，每日都有许多人冲着招工去的。
如今的公告栏也变大了，各个板块分成了不同区域，有官府的公文，有招工的，寻亲的，求亲的，成了县城的一处休闲地。
“石桥镇的马老爷要招二十名长工，他家准备种五十亩甘蔗，工期半个月，工钱一天二十文。”
“这价钱不错啊，不过半个月能种完五十亩甘蔗？”
“这位马老爷出了名的吝啬，这二十文可不好赚，估计半个月下来人得脱层皮。”
“造纸坊招工，需要木工五十人，劳工三十人，女工三十人……这……苍梧县何时有了造纸坊？”
“快看，这公告上有楚氏商行的徽记，楚家居然开始造纸了！”
楚氏商行在苍梧县的名声一直很好，从不拖欠工钱，从不压榨长工，而且大多数产业都与官府合作，让人特别有安全感。
这造纸坊一听就是赚大钱的
，一旦被招进去，这辈子的生计都有着落了。
甚至等孩子长大了，说不定也能介绍进去，这总比种田轻松，也比当小货郎有前途。
也有同行眼红地说：“楚家可真是要重新站起来了，光是苍梧县的这些产业，就够普通人家几辈子吃喝不愁的了。”
“大公子可不是普通人。”有人反驳道。
在这块土地上，有些老人甚至还记得王室，楚这个姓当初那么高贵，岂能被司马家打压到泥土里？
“五十名木工，咱们苍梧县有这么多木工吗？”
“自从瞿老当了工房副主事，咱们县城送孩子学木工的人家就多了许多，你去学徒班看看，一百个里有一半是学木工的。”
楚晏要招的木工不用多厉害，能做些简单的木工活就行，因此并不难找。
反倒是那三十名女工多费了一些时间。
有了制糖厂的先例，妇人外出做工已经没那么多闲话了，甚至看到别人家的婆娘赚的比自己还多，不少人眼红不已。
只是这回纸坊的位置更偏一些，男女混杂，有些人家还是有顾虑。
但楚晏接受洛媱的建议，分纸晒纸这样的轻省活可以让女工做，她们手脚细致，不容易弄破纸张。
洛媱私心里也希望有更多的女性能走出家门，虽然大环境不允许，可作为普通人家，养家糊口才是第一位的。
女人一旦有了经济基础，在家庭的地位也会随之上升，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在这
个打老婆是常态的封建社会，洛媱能改变的太有限了。
她能做的就是给这些出来做工的女性创造更多有利的条件，比如单独的厕所，单独的工作间，以及包车接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