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役已经习惯了回答这种问题，当即保证：“只要您对颜色品质要求不苛刻，至少能做到八成相似，每一件琉璃都是独一无二的，您如果想要一模一样的有些难。”
沈二爷当即拿出那根琉璃簪，跟衙役又签订了十支同款簪子，还特别交代：“不同款式也无妨，只要簪子漂亮就行。”
他家里女眷多，一支簪子不够分。
衙役熟练地签好契约递给他，“您在这里签字画押即可，货款等收到后再支付。”
沈二爷仔细看了契约，要一个月后才能交货，除此之外并没有隐藏的陷阱，于是放心签了字。
“一支琉璃簪一百两，价格还算公道，没想到加单后一支竟然只要五十两。”
衙役耐心解释：“因为您第一次拍下的琉璃簪中包含了设计费，之后只收您成品的价格，这款簪子琉璃坊以后也不会再生产卖给别人。”
沈二爷才不上当，“你们大人好算计，这支簪子样式普通，将来指定会卖更好看的给别人。”
他问掌柜要来纸笔，画了十支簪子的花样给他，“之后那十支，得烧成这样才算数，否则我不要了。”
衙役见他和楚大公子站在一起，知道自己得罪不起，收下图纸后说：“此事在下会如实上报，还请您耐心等答复。”
“好，我就住在仙莱客栈，随时恭候。”
等衙役们离开，沈二爷才反应过来，问：“这仙竹楼和仙莱客栈，莫非是同一个
东家？”
“是，确实都是楚家的产业。”
沈二爷恍然大悟，看来楚晏确实是来做生意的，并未说谎。
“为何是官府与商贾做生意？难道这琉璃生意是官府的？”
“是，琉璃坊是陆大人的私产，所得收益也有大半用在了县治上，所以我说苍梧县是不同的。”
“因为苍梧县县衙有钱。”沈二爷点点头，有钱确实不一样。
听说苍梧县还外购粮食回来赈灾，这等财力，也非普通县衙能比的。
他越发对陆县令好奇起来。
“但在这位陆大人上任之前，苍梧县县衙穷得连一个子都没有。”楚晏作为旁观者，都佩服洛媱的赚钱能力。
“县令陆肇章你可熟悉？”
楚晏不敢与他对视，轻轻点了点头，“有过几次往来。”
沈二爷高兴地说：“那不如请大公子为我介绍这位陆大人如何？本官想私下见一见他。”
这个恐怕不行。
楚晏找借口说：“陆大人这些日子感染风寒，在家休养，不好打扰。”
沈二爷怀疑地看着他，看来这二人关系确实好，竟然能知道的如此清楚。
“既然如此，那本官也该上门探望陆县令，以表心意。”
楚晏不知该如何阻止他，只好让人提前去通知洛媱，该躲就躲，该藏就藏，这时候见面，那真是一场灾难。
他当初提议让洛媱顶替陆肇章时，绝对没有想到会有如此尴尬的一天。
“客官，您的螺蛳粉来了。”
沈二爷第一次闻到这
样臭烘烘的味道，但他是个敢于尝试的，一口下去，竟然觉得味道出奇的好。
“真是奇怪，明明闻着臭，吃着却很香。”
楚晏朝窗外换了一口气，建议他去尝试街上的一种炸豆腐，臭味与螺蛳粉不相上下，据说喜爱者颇多。
为了给洛媱创造时间，楚晏带着沈二爷在街上溜达。
这苍梧县的每一处变化他几乎都能说出个前因后果来，更像是土生土长的苍梧县人。
沈二爷调侃道：“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楚大公子才是苍梧县的县令呢。”
楚晏并不恼，平静地说：“这里乃是楚氏故土，如今看着它越变越好，我深感欣慰。”
一路走到了安置区，看到成片的红砖房，整整齐齐，街道也干净整洁，沈二爷难掩惊讶。
“如此规划，看着果然舒服多了，只是过于单一了些。”
而且红砖房连根像样的柱子都没有，对于喜好雕花大宅子的人来说，这简直就跟山洞没什么区别。
“普通百姓能有瓦片遮雨，能有墙壁挡风，足以，并不需要那些花哨的东西。”
“正理！”沈二爷点点头，“瞧着就十分结实，听说岭南多雨，夏季多风，这样确实比较安全。”
见越走越偏，沈二爷停下脚步问：“这是要去哪儿？”
楚晏镇定地回答：“带沈大人去看看城墙。”
“城墙本官看过了，不知县衙在哪边，我们不如去县衙看看。”
“咳……苍梧县县衙正在重建，乱
糟糟的，没什么好看。”
“是么？”沈二爷审视着楚晏，将他打量了好几遍，“楚晏，你变了。”
“三年未见，沈大人也变了。”
记忆中的沈念尧是玩世不恭的，如今的他多了几分忧郁和沉稳。
沈二爷则说：“你话变多了，从前的你半天蹦不出一个字来，总是冷着一张脸，如今可爱多了，看来归乡对你而言是好事。”
楚晏沉默不语，他确实不爱说话，今日要不是为了洛媱，他压根不可能带着沈二爷走这么远，说这么多话。
天色渐晚，天边飘来一朵乌云，转瞬便遮住了阳光。
“回吧，再不回，咱们就得淋雨了。”
随从牵来一匹马，让沈二爷上马，牵着他往前走。
雷豹也推来楚晏的轮椅，以轮椅代步。
二人一高一低，一前一后，沈二爷歉意地说道：“忘了你腿脚受过伤，不宜走太多路。”
“无妨，只是懒得走路而已。”
楚晏不想提身上的旧伤，那是他耻辱的过往。
沈二爷知道他好面子，便不再询问此事，转而说起岭南的习俗来。
“听说每年端午都要祭河神，本官初来乍到，不知这祭河神有什么讲究？”
楚晏眉头紧锁，沉声说：“没什么讲究，不过是各地官府的愚政罢了，江河中若有神，又岂会不顾百姓死活？”
“英雄所见略同，不知苍梧县的陆大人是否与我们想法一致？”
“陆大人已经命人巡视河堤，很快就要着手加固河
堤了，她是不会祭河神的。”
洛媱曾说过：去年大旱，河水水位大降，若真有河神，也肯定搬家了，哪个神仙愿意住在破败的房子了？
何况岭南无论是东面还是南面都是大海，什么神仙放着广阔无垠的大海不住要住在河里？
就算有，也一定不是什么大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