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月面无表情的从徐太傅府上离开。
轿辇之上，她的容色亦是一片冷沉，一股积压着的情绪好似快要冲破她的心脏，让她觉得难受不已。
徐太傅所说的话，还有她脑海中对过去的回忆，以及最近发生的事，都如走马观花一样在她的脑海里浮现。
虽然她刚刚话是那么说，但其实她是相信徐太傅的。
徐太傅此人除了固执一点，并不会撒谎。
若说他是否有错。
其实，也没有错。
他不过是在坚持他自己内心所坚持的东西。
只是，她心中就是有一股火气和烦闷。
所以才对徐太傅不顾师生情谊发了顿火气。
她故意说起季元的事情，也是有意增加他的负罪感。
季元的确自尽了。
但没死，她让人救了过来。
并命人送走了。
而先前来时之提起季元，也不过是为了诈他。
让他以为自己已经知道了部分真相，他自然便不会再有所隐瞒。
这老头，从前便是过于迂腐顽固。
学识有余，计谋不够。
因此这么轻而易举被自己将真相炸出来。
她才知道父皇的一片苦心，知道父皇临死前都还在为自己做打算。
也知，萧庭夜主动冠上反贼之名谋反的真相。
所以，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萧庭夜都在助纣为虐。
都在故意捧木清清，都对纳兰渊的所作所为视若无睹。
他便是要让纳兰渊失民心，为了逼她，为了让她重掌大权。
可前世，他恐怕怎么也没想到，纳兰渊会为了木清清给自己下毒。
而今生，自己虽然已经改变了一切，可他却还是走上了这一步……
而她从前想不通的萧庭夜的一些行为，也都有了答案。
她极力克制着那平静目光之下的的繁杂情绪。
“去死牢。”她忽然出声。
“是，殿下。”
身边跟随的采青恭敬道，旋即命令：“去刑部。”
轿子立刻转道去了刑部大牢。
当昭月再一次踏足死牢时候，阴暗潮湿的气息比起之前又更重了一些。
“哐当！”
铁牢的门被打开。
萧庭夜已是仿若没了半条命，身上全是交错的鞭痕和翻飞的血肉。
他靠在墙边假寐。
没有睁开眼睛，但却已经知道是谁来了。
“殿下来了。”他轻轻牵起了嘴角，但却牵动了伤口，“殿下……怎的又来这肮脏之地了……”
在看到眼前萧庭夜的模样时，昭月便有一股不遏制的怒意。
“谁干的？”她厉声道。
身边狱卒立刻恭敬道：“回殿下，是……是裴侍郎……”
纳兰昭月脸色冰冷，“把他给本宫叫过来！ ”
不过片刻裴少允便过来了，他恭敬道：“殿下。”
纳兰昭月冷笑，“谁让你动刑的？”
裴少允皱眉，低声道：“回殿下，因为萧庭夜是反贼……按照以往的惯例……”
“你是不是忘了，他也是忠烈遗孤，曾是本宫伴读，曾是当朝摄政王？！ ”纳兰昭月一字一句质问道。
裴少允登时立刻下跪，沉声道： “殿下，下官知错！”
“既然知错，还不去领罚？！”
裴少允不敢有二话，立刻便下去领罚了。
“是！”
裴少允走后，萧庭夜才虚弱的轻声道：“殿下这是为了我迁怒于他人么？”
他扬起的嘴角，似乎还有几分得意。
如果不是他此时的落魄模样，定是一副看起来相当讨人厌的模样。
纳兰昭月走向他， 声音也逐渐平静，“本宫见过徐太傅了。”
萧庭夜神色微动了动。
“本宫知你是蠢人，便不问你废话了。因为问了，也是白问。”“
她走到他面前，盯着他， “所以，本宫今日来，只问你一句话。”
萧庭夜也艰难的抬起头，目光深深的看着她，“殿下……请问。”
“你是想死，还是想活。”她声音低沉。
而这几个字也像是一张网，将萧庭夜笼罩其中。
她不让他挣扎，只能在这张网里是，回答她的问题。
“我……”
他才刚刚轻启唇齿，便被纳兰昭月打断。
“想好了再说。”纳兰昭月的声音里也染上了几分急色。
恍然间，萧庭夜仿佛又见到了小时的昭月。
那时的她情绪总是会明媚的释放出来，有时也会急的闹别扭。
就好像现在这般。
可是……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到过这样的她了。
他都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开始将所有的情绪都藏在心底，变成了不动声色的样子。
“萧庭夜，不要欺瞒本宫。你是本宫伴读，你不能欺瞒本宫。”她又一句话从喉咙中缓缓溢出。
“你，想死，还是，想活。”
当年的小昭月，便总是喜欢用这一句话来压他。
萧庭夜，你是本宫伴读，你不能欺瞒本宫。
萧庭夜，你是本宫伴读，你不得如此跟本宫说话。
萧庭夜，你是本宫伴读，本宫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
他恍惚盯着她的眼睛，不由自主的的张了张嘴。
“想，活。”
为了殿下，想死。
也为了殿下，想活。
昭月仿佛紧绷着的整个人都放松了，她笑了起来。
那张脸上也见了几许明媚。
她笑着只道了一个字，“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