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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6章 罗裙
    景太妃也是豁达安泰的性情,也不钻牛角尖。
    跛足,断绝了安王问鼎权势的可能。
    但这一对母子,倒也乐得自在,甚至还能说出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当年,太后还揶揄景太妃心大。
    “你可知,你娶歌女为妃的后果是什么?”
    崔灿雯端坐着,声音清冷平淡,不带喜怒。
    公正,但又凉薄。
    这一刻安王的心猛地向下一沉,三皇兄竟渐渐有了成熟的上位者该有的心态。
    这意味着,大局之下,小情小爱不值一提。
    他宁愿他面对的还是之前那个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迎焦太妃入宫的皇兄。
    那样的话,他还有说服的机会。
    “臣弟知。”
    “歌女出身,无论是否清白,在外人眼中,都已是满身污秽。”
    “从她沦落乐坊的那一刻起,她就不再拥有清白的家世,清白的名声,甚至清白的身体。”
    “这一切,臣弟都知。”
    “臣弟也知晓,与她相识相知相守,会被人戳脊梁骨。”
    “歌女,玩物罢了。”
    “无论是官宦之家,还是平头百姓,都认定那是不洁,是耻辱,娶为正妻是要被戳脊梁骨的。”
    “但,歌女也好,舞女也罢,就算是那些街柳巷的青楼女子,也并不全都是自甘下贱之辈。”
    “我因跛足鲜少外出,苦读圣贤书明是非辨对错,遇楚音后,我渐渐明白了一个道理。”
    “出身名门苦读圣贤,并非为了让我有倨傲的资本让我高人一等,而是内敛自谦,做事有寸言行有尺。”
    “皇兄,或许你觉得臣弟的话幼稚有可笑,但臣弟隐隐觉得,圣贤书也并非金科玉律,女子的清白或许并不在罗裙之下,也不应为滔天的恶意所束缚。”
    “前朝动乱了多少年,多少人流离失所家破人亡,哪怕父皇揭竿而起披荆斩棘励精图治,也无法照亮所有的疾苦和黑暗!”
    “楚音祖上也曾是小富之家,但前朝戾帝残暴昏庸,苛捐杂税,又大兴土木,伴随着天灾,紧接着便是战火。”
    “小富之家,也经不起摔打。”
    “曾经的家业毁于天灾人祸,到他的父辈也只能靠着父皇登基后分的田劳作过日。”
    “但,父皇再雄才伟略,也精力有限。”
    “太多的苦难和挣扎,无法传入父皇耳中。”
    “她的父亲死了,母亲于县衙前撞鼓而亡,她要怎么办?”
    “像所有人期待的那样,贞洁惨烈的步她母亲的后尘吗?”
    “皇兄,可能你不理解,其实我很庆幸她有一技之长,她还能千里迢迢的活着来到京城,能在乐坊有一席之地。”
    “五年前,她才十二岁啊。”
    安王的声音中带上了哽咽。
    “最初,为她的琵琶所吸引,言谈间又发现她的见解与我相和,相熟后,便不由自主的动心。”
    “她来这长安不仅仅是为了做歌女,她还想求一个公道。”
    “只可惜,这长安并不能让她如愿。”
    “天子脚下,长安城的头顶也笼罩着白昼都无法透穿的阴霾。”
    安王许是已经绝望,说出的话便少了温吞,多了尖锐和犀利。
    “我愿娶她。”
    “光明正大的娶她为妻,不是妾,也不是偷偷养着外室。”
    “不仅仅是因为她知我懂我,我怜她爱她,更是因为她值得。”
    崔灿雯的心中,震撼不已。
    她震撼于那番话,更震撼于那番话是出自男子之口。
    出身名门苦读圣贤,是为了内敛自谦言行有度。
    女子的清白不在罗裙之下,也不应被滔天的恶意所束缚。
    先帝爷的励精图治,也无法照亮所有黑暗。
    这一点更是毋庸置疑。
    为了平定乱世,为了这个新兴的大帝国,先帝爷已经耗尽了所有的力气。
    本应继承先帝爷遗志的梁少渊,却让黑暗加剧蔓延。
    其实,所有人都小觑了安王。
    安王的心性和才能,比梁少渊更适合驾驭大雍这个庞大的帝国。
    崔灿雯久久没有言语,眸光却亮的吓人。
    “景太妃呢?”
    崔灿雯蓦地开口。
    一听景太妃,安王一往无前的锐气便渐渐有些消沉,眼睛中带上了痛楚。
    一边是相依为命的母妃,一边是他想厮守终身的妻子。
    他无法说出放弃亲王之位的话,他不能抛弃自己的母妃。
    可正因如此,他才痛苦。
    “景太妃是世家贵女,尊卑的理念已经被潜移默化的根植于她的内心。”
    “清名,对世家来说高于一切。”
    “你莫要怨她,自小所受的教育,经年累月的环境,造就了景太妃。”
    “不仅仅是景太妃,天下大多女子皆如此。”
    身不由己,可怜尤不自知,痛苦又无法脱身。
    “你能站在楚音的立场上,感同身受,有那般振聋发聩之言,那你也应该摒除心中已悄然形成的偏见,理解景太妃的不易。”
    “景太妃不是爱折磨人的刻薄性子。”
    “她只是认定了她所学所见所闻是天经地义,是流传了千百年的金科玉律。”
    那些被奉为真理的圣人之言,在历史的长河中被镀上了金光,再也没有人敢质疑。
    世间女子,不仅被男子所束缚,更被那些已经约定俗成的条条框框自我压抑。
    安王沉默了,也茫然了。
    他刚才那些大逆不道之言,竟没有被训斥。
    陛下能安静的听完,还能心平气和的给出建议和提醒。
    他的皇兄是真的如传闻一般昏庸无能,刚愎自用吗?
    “说不通的。”
    “根本说不通的,皇兄。”
    “偏见和成见,就像是永远无法被光照的深渊沼泽,只会继续腐烂发臭。”
    “母妃认定了,楚音的存在,就会牢牢的将皇室,将景家,钉在耻辱柱上。”
    “我无法说服母妃,母后也不愿听我解释。”
    “母妃说我是被猪油蒙了心,执迷不悟。”
    “母妃甚至说,最大的让步,是让我娶名门贵女为妻,纳楚音为庶妃。”
    “但我拒绝了。”
    “贵女的心意也是心意,不能践踏。”
    “更不能因为我想与楚音相守,便毁掉另一个人的一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