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死契
“两位，两位好汉饶命。”那小厮蜷缩在当地，颤颤巍巍的，一双眼睛好似都在发抖。
不知是巧合还是故意，不论是白安还是张宣，今日都没有穿管袍。都是一身粗布衣裳。
白安笑了笑道:“您误会了，我们不过是想听些真话罢了。”
白安笑眯眯的样子，话语亲和深邃，但是看在小厮眼中，却是好像那话语里带着冰碴子刀片，下一秒就能够让他毙命。
其实，这不过是小厮被二人粗鲁不注意动作给吓破了胆儿罢了，实际上，二人什么都没做。
甚至上，连一个巴掌都没给小厮，不过是挡上了小厮的去路。
“您说，您说，小的绝对不敢骗您。”
小厮习惯性的往后缩了缩，整个人卡在了墙角里一般。脑袋小鸡啄米般讨好着白安。
白安上前拍了拍小厮的肩膀，想要安抚一下他，然而，他的手还没摸到小厮。
小厮就已经吼破了胆子，接着白安就嗅到了一股骚味儿，再看，地上已然都是污秽。
“我，我有那么吓人么？”白安下意思问了问自己，连连后退。
快要一米九的个子，膀大腰圆，方脸，咧着嘴巴，下巴上面的胡子一颤一颤的，煞白像是一个针随时要深入骨髓，这样一个人站在那儿就足够让人惧怕。
更何况，小厮被他堵进了绝路，还被他一双眼睛没完没了的扫射着，小厮如何能不怕。
且还有张宣那个吊儿郎当的个性，怎么看都不像是良善之人。那被吓尿了也是不足为怪。
“你平日里在许府坐些什么差事。”张宣把人往后拉了拉，让他不足以接触到小斯，等着小厮安静了下来才出口问到。
这一回，他的话语里只是在温和的发文，没有口哨声，也没有不羁，反而带着一点点的劝慰。
小厮深呼吸着，喉咙一上一下的吞了几个唾沫这才说道:“就是在书房里伺候儿，和洒扫。”
他说话也还齐正，一双眼睛看着地面，声音蚊子般大小。
“能见到许子钰？”张宣直呼其名。
小厮哪里敢撒谎:“可以，只是……只是远远的见着。”
“说过话么？”
“没……没。”小厮说完之后，把头埋得很低，像是要夹紧裤裆里一般。
他生怕自己说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顷刻间就结果了性命。
“他平日里待府中下人如何，你放心，小爷不杀人。”张宣看着这个样子，实在是有些嫌弃这人死狗扶不上墙。
他本来想去把人拎起来，可是看见那样子，好悬忍住了。
“分性别年龄的。年龄大些的，都近不了身，却也好过日子。小丫头们，都是好吃好喝的娇养着，我们这些，常常是拳打脚踢。”说着，小厮还把袖子撸了起来，一片片亲紫赫然在目。
“什么人打。”白安问了一句。
想来，那县令大人也不会自己上手。
“他养了十几个侍卫，还有十几个粗使婆子，个个都武功高强。”小厮犹豫了一下道。
小厮不信张宣的话，觉得自己说不说都要死，所以去一股脑儿的都倒出来了。
而，这样的对待态度，是他们从前没问出来，甚至于一点风声都听不见。
可知府中如何的深而不见底，这些奴仆们又是如何的敢怒而不敢言。
“府上的人都这样看着么？”
“哪里有人管我们，我们都是签了死契的。府里从来不要活契，想干个三四年就走人，在许府里是绝对不可能的。且，这府上的丫头小斯，大多都是外头买来的。人生地不熟的，不伺候个半年以上，想出府都会被打死。”小厮看了看张宣，被白安一蹬到底都说了出来。
也是碰了巧，堵着了知道的人，这位在许府里有些年头了。所以知道不少。且在书房里活动的，本就容易知道些更多的东西。
“难怪。”
难怪，他们去府上问丫头们，丫头们都是那般不爱多说一句话的，小厮也是看见了穿官袍们的就不出现，不能躲也是三两句敷衍着，打滑找了机会躲闪过去。
可大曼，只有正四品以上的官员的府上才能用这种签了死契的奴仆，其余的用的都是人牙子代签，或者是活契，三年一续签的。虽然很少有人有本钱选择不续。
可这跟死契区别是极大的。大曼的死契是不得赎身的，就连老婆孩子，世世代代都要搭进去的，更是不能读书，经商，活动都要受限。所以，对死契，大曼控制很是严格。
这样的奴仆，祖上多少都是有些罪行，或者说灾荒年里逃出来的，没了籍册的百姓，才会不得以和别人签死契。
死契，可不需要什么户籍，直接走官府衙门，在人的背后烙印，之后在给一个奴籍，就好了。
听见这话，果然，张宣道:“脱了你的衣服，让我看看，你说的是真是假。”
他还是有些不信，
如果是死契，这些女仆们挂在谁的名下呢？大曼的县令，六品罢了。
小厮动作很快，细碎的声音之后，转过身子，那背上面就是一个赫然的烙印。
巴掌大的奴字，从生下来满月之后，就跟到这个人死，这便是死契最不能狡辩的见证。
那奴字压的二人出不上气，好不容易，张宣才吐出来一句:“你出来干什么，丢了可有人找。”
“也许有吧，但是也不可能满大街的找。”小厮只说了一句，并没有说自己出来做什么。
“堵了嘴巴，蒙上脑袋，晚上再带回衙门，别把人弄死，也别叫人看见。”张宣小声嘱咐了一句，先行出了胡同。
白安点点头，走上前去。
“你，你要干什么。”小厮恨不得寻个地洞钻进去，可是没有，他只能不住的缩着。
“我什么都不做，不过是看着你。”白安在能够听见小厮呼吸的地方坐了下来，但是还是给他留下了一丝丝的生存空间，之后胡同里就安静了下来。
直到天慢慢的染上了一层黑色，胡同里才又有了些别的声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