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少年不复韶华年
明德六年三月初六
百晓堂发榜已经过去三天，而墨千殇也已经回来了三天。
雷府
李寒衣闺房
沉睡了三天的男子眉头突然皱起，口中呢喃。
“不！.不！”
声音伤心又绝望，想挽留的挽留不住，想守住的却已失去。
记忆重现，过往复刻。
一幕幕重现脑海。
那一天，春风狼狈少年行。
北蛮胭脂山上。
被澹台金月追了很久的他, 第一次见到那个采摘山茶的温柔女子。
女子朝他微微一笑，她的笑容很单纯，有一些女子的青涩，也有一些北方人的爽朗。
她一看就不是北蛮人，有着江南女子的婉约，但她却生活在北蛮剑渊附近。
第一次见面她说：“你长的真好看”
少年当时面无表情, 对她的夸奖视若无睹。
她接着说：“我喜欢你”
少年忍不住问了一句，
“因为好看，就喜欢吗？”
女子愣住了，她没想到少年问了一个这么刁钻的问题。
她微微一笑，眉眼露出狡黠。
“第一眼是好看，喜欢是因为我觉得曾经见过你。”
上辈子的相遇，这辈子的相逢。
曾经那一眼的熟悉，不仅仅是因为好看，还因为那一抹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少年愣住了，因为他，也曾经有过这种感觉，那是面对她的时候。
画面切换。
北蛮剑渊
那是一片阴暗的天空，那是一片在迷雾中的深渊。
少年手执干将, 气喘吁吁。
他的对面是一柄全身幽暗, 纹路精细的剑。
这是一柄魔剑，非常强。
它已经杀了北蛮几代的剑师, 北蛮之所以没有剑师, 不是因为无人习剑, 而是因为习剑之人, 都会被吸引到这里, 被它吸走灵魂。
这柄剑叫鬼渊。
这柄剑被仙人封印在此，它的主人以身祭剑，使得它魔性大盛。
而现在，执有它的人，正是他主人的灵魂-前北蛮魔剑仙澹台魔临。
少年与它已经战斗了三天三夜。
靠着精湛的剑法，以及仙之上剑意，与它势均力敌，不分胜负。
“你是最好的剑体，成为我的执剑人，我们一起带领北蛮占领天下！”
“放屁！以剑驭人！终究只是魔道而已！今天我一定要毁了你这柄魔剑！”
“痴心妄想！就凭你？在这里，我的力量无穷无尽！没有人可以打败我！”
少年正色道。
“凭我就够了!”
他的身后，正躺着一名山茶一样的女子。
三天激战，少年已经摸清了魔剑的弱点。
他只有一剑，这一剑之后，他将无能为力，因为他真的很累。
于是，他出了一剑。
这一剑，是他昆仑悟剑而得，他一直没有取名字。
但今天, 他取了一个很低俗的名字。
“流年”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辞树。
剑意带着他最后的剑气像一道流星逝去。
瞬间贯穿数百里长的剑渊。
若此刻有人凌空向下望去, 可以看到一道数十米宽的红色剑气，淹没了魔剑鬼渊，并一路打穿他身后的峡谷。
原先覆盖这片剑渊的迷雾，在雨水之下，缓缓消失。
过了许久。
一切归于平静。
唯有雨落的声音，弥漫在天地间。
鬼渊依旧站在原地，似乎败了，似乎又没败。
“你这是什么剑？”
“流年，时光不易与，流年终不在。”
“好剑，少年，你果然是最好的剑客，可惜，我没有早点遇见你。”
一声脆响。
鬼渊崩碎。
剑体散落成一片片的碎片，只留下它最后的一句话。
“我，曾经也是一柄仙剑！”
少年蓦然。
身后的铁马冰河亦微微轻吟，这话，它最有感触，所以它觉得自己很幸运。
哪怕，它有些卑微，但它不希望自己被埋没。
“追风！射！”
一声突如其来的响嘀划破长空。
一根引导箭射向少年。
他微微一个扭头，避过了。
但，接踵而来的，却是漫天的箭雨。
箭如雨下，势如潮汐。
少年此刻无能为力。
他刚刚挥出了那一剑，那一剑他倾尽了所有，所以他已经筋疲力尽。
他将自己抱成一圈，企图减少受到伤害的区域。
但，他不知道，身后的女子早已醒来。
她做了一件事，
“流云袖舞”
跃起，长袖善舞。
间树，袖飞扬，白娟漫天袖流云。
白色长袖满天席卷，若一层屏障挡在少年面前。
女子空中舞动，脚步轻盈。
天地为场，雨为幕，箭雨化为陪衬。
白娟似无穷无尽，铺天盖地。
箭，堆积成山。
女子面朝少年，春暖开，莞尔一笑。
俏丽的面容，满是期盼。
“墨千殇！我跳的，好看吗？”
少年木然，看着女子眼中的期盼，缓缓点头。
“好看”
“如果我先遇到你，是不是一切都会不同？”
少年沉默不语，但他遵循本心。
“不会，因为没有如果！”
“但我，可以让你永远记住我，不是吗？你，会为我哭吗？”
少年隐隐有一些不详的预感，但他依旧未察觉，所以他摇摇头。
“不会！”
女子皱了皱眉头，姣好的眉眼微微皱起。
“你好绝情，就不能骗骗我吗？”
“我不想骗你。”
女子微微叹了一口气，瘪起嘴。
“但我快要死了啊。”
音落。
箭雨停。
白娟若无风之羽缓缓下坠。
流年易逝，女子多情。
女子嘴角留下一抹鲜血，向着少年坠落。
少年木楞的抱住她，他呆住了。
一支箭，穿透了她的后背。
女子躺在他的怀里，纤纤玉手缓缓伸出，轻抚他的脸颊。
“如果有来生，你能为我哭吗？”
泪水，缓缓自少年的眼角流下，涓涓细流连绵不绝。
悲伤，充斥在他的内心，他控制不住自己。
他，不明白，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为他而死！
这一刻，他的心好痛，痛到他无法呼吸。
他缓缓低头，声音哽咽，微微颤抖。
“为什么？”
明知故问，是为了答案，还是为了给自己一个肯定。
女子嘴角扬起，玉手放在眼睑的细流旁边，晶莹泪珠沿手指蜿蜒而下，婉约一笑。
“你骗我，你明明为我哭了。”
带着笑容，明眸永远的闭上，玉手缓缓垂落。
“谢谢让我遇见你。”
情如风雪无常，却是一动即殇。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就这样，在少年的面前，她带着满足离开了。
但，她太自私了。
因为，她得偿所愿了，却将痛苦留给了少年。
“不！为什么你要这样！为什么要救我！”
哀嚎，悲伤，绝望，就这样充斥少年的内心。
桎梏，突破了，大逍遥至，内力流淌在经脉中。
但，它换不回眼前的女子。
这一刻，江湖才展现出它狰狞的一面，除了快意恩仇，还有生离死别。
雨，继续下着，说不出的落寞。
不品人间酒，谁知其中醉。
不陷世间情，谁知其中累。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泪水源源不断，雨越下越大。
雨逐渐停止。
寒霜飘落雪纷飞，大风刮起尘飞扬。
春天，万物生机勃勃的日子。
剑渊却刮起漫天的暴风雪。
风的凌冽，雪的无情，都诉说着少年内心的绝望。
少年轻轻的将女子放在地上，任泪水随风而动。
“等我片刻，我为你报仇！”
铁马冰河悬停在少年身边，少年握住，缓缓走进暴风雪。
悬崖上。
“安达，这雪这么大，我们快离开吧！刚才我们射了十轮，一万只箭羽，他估计死了！”
“突吐牙，你确定？”
“不，是你们死了”
一个身影从暴风雪中走出。
路过两人身边，留下两个面露惊恐的冰雕。
“既然罪魁祸首已死，其他人也没必要活着！”
一声低沉冷漠的声音在暴风雪中荡开。
铁马冰河感受到少年内心的愤怒与悲伤，亦是全力发出至寒之剑的威力。
“铁马冰河入梦来”
一子一顿，一声一沉，一言一心。
曾经昆仑的雪雾，弥漫在这片北蛮荒原。
铁骑冲锋，雪崩重现。
千名射雕者在迷雾中看着铁骑带着雪崩冲来，转身上马逃跑。
但，为时已晚。
铁骑淹没大地，留下一具具形态各异，但表情尽皆惊恐的冰雕。
少年回到女子身边，抱起她，朝着胭脂山而去。
那里，是山茶盛开的地方。
身后。
水流贯穿峡谷，形成一条狭长的河流，冲刷着曾经的过往。
两岸。
一千零一具冰雕永远留在那里，为他们的行为赎罪。
胭脂山。
茶树下。
盛开，恬淡唯美，像女子的笑容。
只是曾经那名女子已经不存在了。
但，她却将自己永远留在少年的心中。
正如她所言，他永远的记住了她。
一座简单的草坟，埋下了一名绰约女子，还有少年的纯真。
一口寒风下残酒，半柄断剑斩忧愁。
少年满脸胡渣，饮一口酒，倒下一杯酒，留下一句话，转身离开。
“我以后再来看你！”
蓦然回首。
“你，其实也很好看。”
微风摇曳，茶零落漫天雨，绰约女子立枝头。
隐隐传来风声略带调皮的细语。
“当然”
微风萧瑟，一夜成长，少年不复韶华年。
江湖本就不是游乐场，生离死别亦是江湖。
黄昏日落。
山下。
铁骑森森，万马崩腾，控弦之士整戈待发，只待一声令下，取少年首级。
而他，要一路杀回北离去。
从北蛮最北的冰原一路杀向北离山海城。
春天要到了，那里还有人在等他。
“我是天下第二，剑仙之上的男人，我要去哪里，没人能拦得住！”
夕阳下，少年面千军，剑指前方，
“拦我者死！”
感谢浪迹江湖的打赏。
刚写的，实在是顶不住厚爱，就发出来吧。
有点悲哈。
女子的名字，来历，会在明天剧情中介绍出来。
我写的时候，其实，自己还是有些感动的，我想描写的是那种第一眼就喜欢的那种熟悉感。
有人说，一见钟情是因为漂亮，但也有人说是因为那一抹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最后再次感谢下浪迹江湖大佬的打赏，说实话我真的顶不住啊，我没啥存稿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