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随着长生整日昏睡，醒来的时间越来越短，康熙就已经有了心里准备。
他失去了好几个儿子了，对于长生的离开，虽然遗憾，但并不意外。
看着太子跟三公主积极的天真童趣，让他认可了他们美丽的幻想跟期待。
看着一个谎言，让几个孩子不惧怕离别，康熙默默的封了所有的人的口，不许任何人在他们面前胡说。
明确告诉长生，不管日后他选择回来，还是不回来，他们父子都会相见。
长生这段时间已经接受了这件事，有了汗阿玛的承诺，并不畏惧接下来的事情。身体上的疼痛甚至让他有些期待。
昨日看姐姐完了风筝，今日汗阿玛就带他出门。
只带着他一个人汗阿玛将他抱在怀中坐在马车上，透过窗户看着外面喧闹的场景，长生不知道为什么？
可能是因为汗阿玛的怀抱太暖和。
或者是外面太过热闹。
他突然道：“汗阿玛，下次长生回来，还能带我出来吗？”
他原本就想待在地府，等待着汗阿玛还有哥哥姐姐他们下来陪自己，可现在突然好想回来，好想跟他们在一起，感受这一份的人世的喧闹。
康熙点点头，应下了。
“太子哥哥说，汗阿玛金口玉言，真好！”长生伸出手跟汗阿玛盖了章，然后心满意足的闭上了眼睛。
这一日康熙抱着沉睡的长生，让马车在京城走了一圈又一圈。最后临近宵禁，才回宫。
原本众人以为这就跟从前一样，睡着了还会醒来，钟粹宫熬粥的火一直都没熄灭。
但是就在当夜，钟粹宫一阵啼哭之后，长生阿哥没了。
“孤为什么会哭？”胤礽窝在明萱怀中，眼泪不断的留着，疑惑道。
明萱搂着他，轻声回答：“许是因为要等好久才能见到长生阿哥，时间有些长，殿下心中想念的紧。”
“汗阿玛哭了。”胤礽靠在明萱身上，擦干净眼泪，轻声道：“汗阿玛最喜欢的是孤，可是他也喜欢别的皇子公主，他们都是他的孩子。孤不是唯一的。”
对于长生这个弟弟，胤礽不讨厌。
胤礽甚至希望长生能活着，希望他能吃好吃的，能蹦蹦跳跳，能去读书习武，日后好帮汗阿玛减轻负担。
可是看到汗阿玛的眼泪的那一刻，胤礽突然有些慌，他隐隐觉得自己似乎在汗阿玛心中没有那么重要。
比起没见几面的长生弟弟，汗阿玛对保清哥哥的重视更多，对三姐姐的疼爱也从不作假。还有景仁宫的小格格。
胤礽趴在明萱怀中，低喃：“汗阿玛心中有江山，有后宫娘娘们，有其他的哥哥姐姐、弟弟妹妹……最喜欢保成，可是……”似乎又没有那么重要。
明萱有些不知道怎么安慰小家伙，她教导他依靠信赖康熙，是因为如今太子必须真心的信赖，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不管是历史上的康熙皇帝，还是如今明萱见过的，都不是好糊弄的主儿。
明萱自觉自己有没有多聪明，从不敢给小太子教乱七八糟的事情。
只想用笨办法，想着以真心换真心，如果比历史上还依赖信任皇上的太子，会不会结果更好一些？
但是小家伙居然自己顿悟了！
“没有可是！”明萱很认真道：“真正因为皇上是干大事儿的，心中才有很多的人事物。但是殿下应该牢记，你是唯一一个由皇上抚养的嫡子。不管有多少公主阿哥，太子你在皇上心中都占据着极高的地位。”
“可以吃醋，可以心里不舒服，但不能因此怀疑皇上对殿下的在意，否则皇上知道后，会比现在更伤心的。”明萱揉着小家伙头顶柔软的发丝，有些严肃道。
小太子这个位子不进则败，他跟皇上之间的感情根本经不起任何的怀疑跟磋磨。便是一定要有裂痕，也不能在现在就展露。
胤礽靠在明萱怀里哭了一会儿，然后才红着眼睛道：“孤记住了。”
“如果皇上对没见过几面的长生阿哥都这么关心，可想而知，对殿下只会更好。”明萱对着胤礽再次强调道。
胤礽看到姨母严肃的脸，紧紧地搂着她的脖子，悄声保证自己知道了。
长生阿哥的离开，在宫中并没有引起多少动荡，康熙担心太子跟三公主，便日日将他们叫过去宽慰。
可就在众人以为皇上会对马佳庶妃予以宽慰的时候，新生的小阿哥被悄然送出了宫，交由内大臣绰尔济抚养。
“当初长生若是养在宫外……”康熙一句话，让马佳氏彻底哑了火，浑身颤抖，后悔不已。
保清阿哥养在宫外，健康活泼。
比保清阿哥大了三个月的塞音察浑出生的时候，哭声也不小……皇上有意送他出宫抚养，问询自己的时候，是她不愿意。
可是，他没留住，长华也没留住，如今长生也走了……
马佳氏浑身一颤，似乎明白了为什么这么几年，納喇氏偶尔看向她的时候，眼中闪过的怜悯。
自己在为皇上的宠爱得意的时候，納喇氏常年礼佛。自己讥笑她失宠，她也不反驳。
自己生了六个孩子，没了四个，这种痛彻心扉的伤痛，她再也不想经历了。
失声痛哭，当即就将小阿哥交了出去。
如果离开自己，儿子能平安，她愿意的。
将十阿哥送出宫，是康熙早就决定的，他往日很是自负，觉得按照自己对后宫的后宫的掌控，没人敢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胡作非为。
加上那几个孩子不甚健康，他担心送出去，医护不到位。可是事实告诉他，在宫内，有这么多太医照看，孩子也没留住。
但是失去了这么多孩子之后，他心中有了怯意，太子养在身边，两个健康的阿哥送至朝臣府中抚养。
待战事平稳，平叛三藩之后，前朝稳了，便是收拾内务府之时。
届时，他会迎回自己的孩子的。
十阿哥被送出宫，胤礽身边又多了几个陌生的侍卫，胤礽常来的永寿宫，奴才也换了一些。
就连偶尔过来找太子的三公主，身后的人都时有变化。
明萱曾经看到三公主有次无意摔倒，结果一瞬间，离她很远的一个宫女就飞奔而至，将她抱了起来。
“武功远在奴婢之上。”就连乌兰也忍不住感慨，然后默默的延长了每日习武的时间。主子身边多了几个武功高强之人，让乌兰很有紧迫感。
明萱脑中想到那个残影，心中有些澎湃，问乌兰：“你说我现在习武，能不能飞檐走壁？”
“不能！”乌兰毫不留情说完，扭头就走。
这是自己都不能做到的事情，主子怕不是嫌弃自己了？
不行，自己要继续苦练！
明萱眨眨眼睛，顿时没了兴致，不能飞檐走壁，自己练了也没什么用。
再看看乌兰习武的狠劲儿，看着也不像是有什么武功秘籍，好似也没有什么速成之法。
明萱转了头，瞬间就放弃了这个刚冒出来的想法。
“你选一个。”八月十三，明萱生辰当日，胤礽兴冲冲的跑过来，拿了一张纸递给明萱让她选。
明萱接过来，一看，上面赫然歇着贤、闲、娴、宪四个大字。
“这是什么？”明萱疑惑道。
胤礽捂着嘴，笑道：“这是给你的封号，汗阿玛说给你做生辰礼，让你选一个。”
后宫大封？明萱顿时眼睛一亮，但随即嘴里念了遍纸上的字之后，脸就垮了下来。
明萱闻言死死的盯着‘闲’字，觉得康熙在内涵自己。
而且不管哪个字？这个音加上一个嫔都不好听，忍不住就让明萱想起嫌贫二字。
还有?
铁公鸡又死抠了！
上上个月钮祜禄庶妃，他可是赏了许多物件儿的，怎么到了自己这里，除了二百两银子之外，就只有一张纸？
问了太子，居然没得换。
悲愤之下，明萱气呼呼的随手一指……
呃！
尴尬了，重来。
明萱也没想到自己随手指了好几回都是个闲字。
走到殿门口，看看天上的蓝天白云，明萱觉得老天爷都嫉妒自己如今的小日子，悠闲愉悦。
“算了，除了这个字不要，其他的殿下你给我选一个。当然，如果能说服皇上给我换个封号更好。”明萱将纸递给胤礽，将这个重大的责任交给他。
给姨母选封号？
胤礽好生激动，每个字研究了很久，觉得娴好听，贤寓意好，宪也不错。
当然胤礽没有说的是，一开始，他给汗阿玛的提议是仙女的仙，在他心中姨母就跟仙女一样漂亮。
可是汗阿玛说会被后宫其他庶妃嘲笑的，便换了同音字。
所以明萱说换一个封号，胤礽根本就没想过。
胤礽一开始选定了娴，后来又觉得人们常夸女人贤良淑德，贤排第一，所以姨母应该是第一位。
于是兴匆匆的回去给康熙汇报了。
“你姨母居然没有选清闲的闲？”康熙看到最后选出的字，挑挑眉道。
胤礽欢快道：“她闭着眼睛选了好几次，都是清闲的闲，然后恼了，还骂了句贼老天。然后就让保成给她选的。”
康熙扬唇，开玩笑道：“不若朕随了老天的意？”
胤礽一脸懵的看着汗阿玛，不懂他的意思。
康熙乐呵儿好一会儿，然后到底还是圈了儿子选的字。
从去年就传出，皇上有意大封后宫，如今消息灵通的都知道，内务府这一年做了许多的朝服。
就在八月十五中秋宴上，康熙这种感觉就愈发明显。
康熙后座第一排，并排放了三把椅子。
明萱被宫人引上座位的时候，看着左右坐着的钮祜禄氏跟佟佳氏，突然有些激动。
她是嫔位待遇的庶妃，又没有侍寝，原以为自己也就是一个嫔位，但现在，好慌！
皇上会对自己大方吗？惊喜来的这么突然，她有些不知所措了。
比起明萱的慌，钮祜禄氏跟佟佳氏的脸色都有些不好看。
她们谁都没想到明萱这个不受宠的，居然能跟她们并排，还坐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