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荣华回来就走了。
就算这样，几家孩子还是回来得很齐整。
总不能让大家伙儿都跟着守夜。
办丧事最是磨人。
黄大禾叫来了李军和李英夫妻。
“到正大夜的时候你们兄妹俩最是忙碌，现在家里人多有人守灵，你们赶紧的去睡。”
“舅舅，我睡不着。”
李军摇头。
爹还在门板上呢。
拉棺木的要明天拉来。
想着今天回来的路上都是他全程抱着的，那时候就感觉到爹浑身冰凉了，就知道他的生命在一点点消失。
自己想要握住想要抓住他，怎么也办不到。
爹刚走的那会儿整个人都麻了。
幺婆幺公让怎么做就什么做，完全就像是机器一样没有感觉。
这会儿才停下匆忙的脚步，坐在舅舅身边看着堂屋木板上盖着白布的爹，李军悲从中来，眼泪流个不停。
“舅舅，我也睡不着。”
李英眼睛都哭肿了。
“你们啊……”
黄大禾长叹一声：“还不知道是哪一天的日子呢，时间久了我怕你们扛不住。”
兄妹俩心里都有一个想法，扛不住也要扛。
“这样吧，我把他们几个年轻的分一下班轮流守着，你们能睡就去睡，不能睡也歇着，少走动，最后几天累人得很，走多了遭不住。”
叶家姐妹和赵春都来了。
眼前这些人就是至亲了。
李荣华的爹这一房人丁单薄在李家寨子没有亲兄弟了，其他李姓人家都是出了三代了。
这种时候能戴一个三尺孝就不错
了。
不披麻的人肯定是不会愿意来帮忙守灵。
聚到一起的一看都是女儿和女婿。
女婿到底是外人。
黄大禾是不好安排的。
“大妹，你们六姐妹加春春，春春就代替小伟敬孝了，你们商量着轮流守，替换着你军哥英姐。”
“好，黄大舅，我来安排。”叶佳荣知道小四那毛病肯定是不愿意熬夜的：“小四脚崴了，他就不守了，余下的分成两班来吧。今天下半夜我和五妹六妹守；明天晚上上半夜就二妹三妹和春春守。下半夜我们换回来。”
“等一下。”黄大禾打断了叶佳荣的安排：“上半夜都不用安排，我明天找队长让他安排几个喜欢打牌的人来打牌，另外谁有空谁帮忙看着香就成，主要是守下半夜。今晚你们守了，明天晚上就春春她们守下半夜。你们看有没有意见？”
“可以的，我们都听安排。”
这个时候什么工作什么事儿都要放下了。
“老婆，你们去睡吧，今晚我和郭海守。”
杨智心疼自家媳妇儿：“我明天上午赶回去，下午要开一个重要的会议，大夜晚上再来。”
叶佳荣看着他，想了想点头。
“也好，晚上你和郭海守一下，不过，你明天赶回去了大夜晚上来不了就不来也行，舅舅是明理的人，他肯定不会怪你的。”
就算开车也得两三个小时，他工作强度又高，还得自己开车的话叶佳荣很担心。
好在明天回去的坐小四他
们坐回来的那个车。
让司机去了秀竹娘家里住一宿，明天天亮的再回城杨智搭他的车，又算一次钱。
司机自然是同意的。
杨智要表孝心，叶佳荣也不拦着他。
倒是小四听说自己不用守夜了。
坚持郭海开车送自己一家三口回大田坝去。
“娘，不是只有祖祖一人在家里了吗，你们也不放心吧，我回去也正好可以照顾他。”
“天亮了走吧。”
李秀兰看了她一眼，就觉得她过场多。
“娘，我脚疼，我要回去找杨哥泡的药酒揉。”
这一下李秀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娘，让郭海送吧，顺便给你和爹拿一些厚点的衣服，这山里的夜有点冷，别着凉了。”
郭海领命就开车带小四他们走了。
走了后秀兰娘才叹息一声。
“大妹，你看到了吧，小四真的变化 太大了。”
她自己生的都感觉快认不得了。
“娘，她一惯是娇气了些。”
能怎么着？
你自己亲生的啊。
叶佳荣也知道老娘是看出了小四对亲情的淡漠。
小四对李英也说脚疼，李英让她休息，她又说自己认床睡不着。
李英还能说什么？
我爹死了，你来这里当自己是娇客。
你要走就随意了。
反正，众多表妹里，最不喜的大约就是这个小四了。
小四给人的感觉也很不爽，就是下巴高高的昂起，看谁都要低人一等的样子。
知道她嫁得好，男人有钱。
李英自己也不差钱，更不向她借一毛一分，何
必那么高傲。
都说一辈亲二辈表，三辈四辈认不到。
和小四的交情，大约也就这样吧。
送走了小四，叶佳荣和老娘二妹挤一张床。
幸好这些年李荣华也将房子整理了一下，给孙子孙女外孙外孙女各修建了一个房间。
每个房间里的床都是两米的大床。
黄小苗也会理家，家里准备了二十床新棉絮和床单被套。
这会儿几个男孩子女孩子各挤一家屋，三妹小五小六则挤一间床，赵春和唐小霞带着女儿陪着黄小苗住一间。
男人……
除了黄大禾和叶泉水外，其他男人都去守夜。
连带着年纪并不小的黄维新也一起在那里守着。
这可是看心意的时候。
“舅妈好点没？”
叶佳荣轻声问。
“哭过了一场，在你黄舅妈的劝说下吃了点米汤就睡着了。”李秀兰声音都有些沙哑了：“你大舅真是有点狠心，连我都要瞒着……”
“娘，大舅也不想让你难过。”叶佳荣摸着她的手：“您别总是哭，特别是当着舅妈的面，你这一哭她刚好点就又伤心了。”
“我……我忍不住。”
“娘，我说句话您别骂我啊。”
二妹开口前先求赦免。
李秀兰没吭声。
二妹道：“我婆婆也是得了这些怪病，到最后的日子疼得天天叫唤。听英姐说舅舅也疼，可是就算是额头冒汗一脸苍白也没叫出来。其实舅舅一直是在忍，他在受罪。这么走了，也是一种解脱。”
叶佳荣……
谁说
二妹是个大大咧咧的，瞧这安慰人的话说出来也是蛮有道理的。
可不就是这个理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