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平铺的山顶。
王奶奶戳着王秀香脑门,大骂她是蠢蛋。明明知道唐晓慧到镇上是找门路挣钱的,怪王秀香为什么不跟着去?在家里装什么清高?
王秀香不善言辞,推说自己得复习。
“复习复习,就知道复习,也没见你成绩有多好!我和你爷爷卖了那么多鸡蛋供你读书,你读成什么了?读成傻子!要不是看在她能带你挣钱的份上,我会答应你收留那个扫把星?”
王奶奶嫌弃王秀香不中用,就是个废物。她还说唐晓慧忘恩负义,要不是借着她家的鸡蛋,她根本没有翻身的机会,现在翻身了,转身就飞。
唐晓慧站在篱笆外面,听了很久,总算明白王秀香为什么对她冷冷的。她的心里一阵难受。
唐晓慧转身,又回市集,这次除了买散酒之外,还有一些白面和猪骨。
再回王秀香家,已经晚上八九点。
奇怪的是,刚才上山,她好像听到有什么野兽在吼,却没有一丝害怕。也许,是因为心冷了吧。
唐晓慧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笑呵呵的把买来的东西递给王奶奶。
王奶奶看上去,还像之前那样热心,叫唐晓慧什么都不用做,等着吃饭就好了。
唐晓慧自动拿课本,和王秀香复习,王秀香一个晚上都心不在焉。
这顿晚餐吃得很“开心”,唐晓慧一直笑。
和往常一样,吃过晚餐,唐晓慧帮王奶奶收拾家务。闲聊的时候王奶奶问什么,她便答了什么,得知她今天挣了不少钱,王奶奶起身。
“难怪你嗓子这么哑。”王奶奶起身冲了杯蒲公英茶,还要唐晓慧别客气,赶紧去休息。
“谢谢奶奶。”
这一晚,王秀香依旧睡在王奶奶那边。
半夜,唐晓慧听到,王奶奶又在骂王秀香,还要王秀香想办法,把她白天挣的钱诓过来。
唐晓慧知道,是时候离开了。
清早,天没亮,唐晓慧写了一封信。她感谢王秀香及王奶奶她们对她的照顾,同时说自己在镇上找了份干家政的活,得早早去报道,期待和王秀香一起考上理想的大学。
唐晓慧临走,又把昨天挣到的钱,给王奶奶留下一半,算是这几天的生活费。
天下之大,怎么可能没有她的容身之处?唐晓慧想到了张子山。
她去邮局打听,得知张子山今天休息,于是冒昧地来到张子山家。
“小嫂子,怎么是你!天啊,救命!”
张子山这会的形象,特别多么狼狈,鼻子脸上全是面,脚上还沾着蛋液。
唐晓慧细问下,得知今天是张子山妹妹,张子珍的生日。
张子山可怜兮兮的说:“她啊,就是想吃刚出炉的蛋糕。我这不是跑了几家蛋糕店才好不容易学到的步骤,但是做蛋糕太难了!”
不管唐晓慧的来意是什么,张子山都没跟她客气,让唐晓慧必须帮他做了蛋糕再说。
唐晓慧刚要告诉张子山她会做蛋糕,张子山又急急的说:“小嫂子,你可不许说不会,你要是说不会,我……就哭给你看。”
“噗!”唐晓慧没忍住笑了。
张子山和顾海,完全是两个性子,居然也能玩到一起,她有些好奇他们是怎么认识的。
“小嫂子,你和我海哥是怎么认识的?”张子山却先好奇起来了。
唐晓慧打蛋泡的动作一顿:“我们是同村的,一起长大……不对,顾海大我八岁,不算一起长大,你们呢,怎么认识的?”
“我们啊!”
张子山想到了在部队的日子,复员转业后,越发想念以前。两人有一搭没有一搭的聊着,这时唐晓慧很快发好面,揉进黄油,放锅里。等待的时间里,她又擀了面条。
这面条分别是掺了胡萝卜汁和菠菜汁的鸡蛋面,颜色鲜艳,特别好看。
张子山倚在门边儿,暗赞顾海眼光好,瞧瞧这个小嫂子多贤惠啊。
会做水饺,会做蛋糕,人还勤快,就是穿得有点土,肤色不怎么白。呸呸,怎么能想嫂子不好呢,他可真过分!
半小时后,张子珍学舞蹈回来,看到有刚出炉的蛋糕,还有面条很高兴。
唱生日歌的时候,唐晓慧想起自己孤身一人,没忍住眼红了。这晚,也是她重生以来,第一次梦到松松。
在梦里,全身浮肿的松松,不断地叮嘱唐晓慧,无论苦再难都要好好活下去,要她不要担心他,他会保护好自己的。
好像是灵魂的告别,唐晓慧哭的稀里哗啦。
她好想再拥抱松松一次,但是松松的身影却越飘越远,直到消失不见……
张子山正好想下楼跑步,隐约听到唐晓慧的哭喊,脸上闪过一抹诧异。
难道唐晓慧想顾海了,才会哭得这样伤心?
有这个可能,毕竟顾海年头到年尾不回来一趟。对恋人来说,两地分居还是很煎熬的。
“松松——!”
唐晓慧猛地惊醒,眼前陌生的景物,又叫她狠狠一楞。
下一刻,唐晓慧下地,直奔院子里的水笼头而去。她没注意身后的张子山,把脸沉到冷水里,直到冷静下来,才抬起头。
是的,没错,眼前的这个世界不是梦,是真实的。前世松松死去的那间小屋,已经彻底不存在了。在前世的那个世界,她、松公和顾海,他们一家人都是惨死的。
而这个时代,一切悲剧,都还没发生。
唐晓慧手撑着水池,暗暗松了口气,调整好情绪就去厨房做饭。
听着厨房里叮叮当当的声音,张子山动了动脚,又悄悄回房。
如果他刚才没听错的话,唐晓慧喊的应该是松松?不是顾海的小名,那会是谁?
唐晓慧不会背着顾海,在外头有人了吧。
张子山来到窗台前,刚好看到唐晓慧轻轻带上门走了,他想也没想的跟上去。
唐晓慧在路上给自己买了个包子,然后来到青山一中。因为她之前办了退学,看门大爷不让她进,她只好在门口等杨红。
“哟,这不是回家结婚嫁人的唐晓慧吗?”
“站在学校门口做什么?还抱着课本?被夫家退亲了?又想回来读书?”
“当学校是你家开的,想来来,想走走?”
学校门口,有陆续经过的同学,在认出唐晓慧后,知道唐晓慧惯来不怎么敢抬头说话,便时不时的讽刺她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