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晓慧？”一道女声响起。
山顶的风有些大，唐晓慧眯眼回头看，不远处正在放牛的人正是王秀香。
唐晓慧没拐弯，直接了当的说明来意。
“送信？”王秀香惊愕。
“而且是天黑前。请你帮帮我，我知道我来的突然，但我真没有其他人可以求了。看在我们是同病相怜的份上，不要再让欺负我们的人继续逍遥快活了，好吗？”
唐晓慧说得真诚，还保证事成之后，额外帮王秀香补课。
王秀香更疑惑了：“过了年之后，你没在学校待几天吧。听同学们说，你不是要结婚嫁人了吗？你怎么给我补课？就算你在校的时候成绩比我好，现在也没时间了吧。”
“我没结婚，就是订婚而已。而且我已经跟他商量好了，他也支持我参加高考。”
唐晓慧不禁记起订婚前一天，她独自站在云蒙河边，一页一页的把心爱的课本撕了，然后扔在河里，逼自己再不去想上学的事。也正是这样，才对顾海更恨一层。
那时的她认为，都是顾海，才害得她没有学上的。
“所以我现在，正在想办法回去上学，你能帮帮我吗？”
唐晓慧笑得苦涩。现在唐阿三那边基本没问题，就剩下班主任了，只要班主任点头，她还是可以继续参加高考的。
“那好吧。”王秀香想了想：“信，你有带在身上吗？”
“我还没写……”唐晓慧有点尴尬的笑笑：“能不能借借你的纸笔，我身上没有。”
“嗯。”王秀香点头，让唐晓慧帮忙看着牛，她跑去拿纸和笔。
唐晓慧一共写了三封信，第一封信，是给李峰的，以唐爱琴的名义写的；第二封信，是给唐爱琴的，以李峰的名义写的；第三封信是交给青山镇派出所的举报信。
模仿唐爱琴的笔迹，还要感谢，唐爱琴不喜欢写作业，唐晓慧这些年帮她写作业，模仿出来的笔迹，老师从来没发现，再加上天黑，李峰应该不会发现。
至于李峰的笔迹，是典型的楷体，李峰爸爸逼着李峰练的，唐晓慧和李峰同桌的那段时间，李峰每每都会教她，模仿“村委”这两字，对她来说，并不难。
写完信，唐晓慧又把挣钱攒学费的想法，跟王秀香说了说，把王秀香惊得直瞪眼。
“你，你真的是唐，唐晓慧吗？”
“如假包换！”
“可是你，你和以前不一样了，腰直了，不再低头，思想也大胆，人变漂亮了。”
听着王秀香的赞美，唐晓慧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秀香，你相信我，往后的日子，只能更好，不会再差。”
王秀香有个见人脸红，一激动就口吃的毛病，叫她去市集上卖鸡蛋，她是万万不敢迈出这一步的。
唐晓慧向她保证，她只需要提供鸡蛋，要是不忙的话，再陪她一起去市集，所得的钱除了除去鸡蛋本身的本钱，再跟她三七分。
唐晓慧出的价格，本身就比商贩高两毛，还有三成的分成，王秀香爽快的答应，还要唐晓慧放心，送信的事包在她身上。
老实人办事最靠谱，唐晓慧相信她，也把身家性命压在王秀香身上。
“晓慧！”王秀香说：“你要是没有课本的话，我们可以共用。”
“好。”
告别王秀香，回家的路上，唐晓慧又细细推敲了一遍，和出门的时候一样，她还是爬窗回去的。
唐阿三他们心大，真就没发现她出去过，一直到傍晚，张秀华过来叫她吃饭。
唐晓慧当时眼眶红红的，不是哭的。她是回忆学习内容的时候，想到陪松松复习，她忍不住落泪，导致越回忆，思念越重。
人前，她一直极力隐瞒心底的悲伤，唯有一个人的时候，才敢把内容的伤痛露出来。
张秀华没多想，只以为唐晓慧因为明天的事而伤心。
“其实你爸他也不容易的。”张秀华叹气，想要安慰，又无从说出口。
其实，唐晓慧心里跟明镜似的。不还赌债，唐阿三非死即残，而牺牲她的话，诚如唐阿三说的那样，她不会少块肉，只是把自己的身子弄得肮脏无比。
所以在张秀华眼里，非死即残的唐阿三和不会少块肉的女儿相比，自然是前者比较残。
站在张秀华的立场上，丈夫和女儿，的确难以抉择，唐晓慧不怪张秀华不帮她。
可是，她却不愿意。
唐晓慧红着眼，走去堂屋。可笑的是，木桌上居然摆了她的碗筷。
十几年里，还是头一次呢。
唐爱琴故意说：“姐，你怎么现在才来啊，那么摆谱。”
唐晓慧眼睛一斜：“你明天要是愿意陪刚子的话，你也可以摆谱！”
唐爱琴：“……”
唐阿三见状大喜：“好闺女，这么说你愿意了？”
唐刘氏满意地说：“这就对了！哪有闺女眼看着自己的亲爹，被人打死的。晓慧从小懂事，自然愿意。”
张秀华在一旁，忙前忙后的侍候，红了红眼睛。唐晓慧看着唐爱琴说：“既然我是全家的功臣，妹妹没有别的表示吗？”
唐爱琴又楚楚可怜的，好像唐晓慧欺负她，一脸无辜：“姐，你要做什么？”
唐晓慧把碗重重的一放：“连给功臣盛菜的道理都不懂？”
她居然敢！
唐爱琴气坏了。
她原本不愿意的，在唐刘氏的暗示下，这才起身，不情不愿的帮唐晓慧盛菜。
递碗的时候，唐爱琴想摔在唐晓慧面前，可是唐晓慧就是不接。
唐爱琴委屈的跟什么似的：“姐，你为什么这样对我啊！”
“死丫头，她是你姐姐！她不接，你就一直给老子端着！”
眼见唐晓慧终于答应陪刚子，唐阿三怎么不可能不捧着她。
不但捧着，还质问唐爱琴饭菜干不干净之类的。
于是，唐晓慧就把唐爱琴的双手当桌子，细嚼慢咽的一口的一口的吃着白面馍。
唐爱琴呢，因为腾不出手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唐晓慧一小口一小口的吃。
好不容易等到唐晓慧吃完，饥肠辘辘的唐爱琴刚拿起仅剩的一个白面馒头，被唐晓慧打掉。
“哎呀，不好意思呀妹妹。”
唐晓慧说她不是有意的。
在坐的人，都知道她是有意的，她就是故意刁难唐爱琴。可是，大局面前，还是顺着她的意思说话，叫唐爱琴别跟计较。
唐爱琴差点没气死，眼睛都红了。
唐晓慧又是莞尔一笑：“妹妹帮姐姐打盆洗脚水，可以吗？”
想吃饭？
以前大家都在吃饭的时候，谁想过她？
她大姨妈还要给唐爱琴洗衣服的时候，谁可怜过她？
今晚，唐晓慧不但不让唐爱琴吃饭，还想好好折磨折磨唐爱琴！
唐爱琴窝了一肚子火，看在唐晓慧明天要陪刚子睡的份上，她去打洗脚水。
但是洗脚水刚打好，翻了。
“啊呀，对不起。麻烦你再打一次了。”
一个晚上，唐爱琴差不多打了十几二十几次洗脚水，最后饿得前胸贴后背。她再找原本掉在地的那个白面馒头想填肚子的时候，找不到了。
唐爱琴知道是唐晓慧藏起来了，气得跑到唐刘氏屋里，哇哇大哭。
唐刘氏只能安慰，让她忍忍，不然唐阿三就完了。而堂屋里，唐晓慧把张秀华支走，单独跟唐阿三说：“反正早晚都得陪，不如就今晚吧。”
“你说啥？”
“就是你听到的意思。”
唐晓慧写了个地址给唐阿三，要唐阿三现在去交给刚子，还特别告诉唐阿三：“我是答应了，但是我有条件，这个地方不能开灯，刚子全程不能说话，周围不能有任何人。只要他做到这三点，还会有下次下下次，直到他厌倦为止。”
这三点根本不算事儿，女孩儿怕羞，唐阿三理解，当即向唐晓慧保证，肯定不会有问题。
唐阿三临走，还指使唐爱琴烧水，好让唐晓慧好好泡泡澡。落在唐爱琴眼里，就是为明天作准备的，心里的气稍稍缓解了些。
呵呵，等她身子脏了，还怎么好意思嫁给顾海！那是她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