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战火纷飞
正月十五这天，夜南柯一大早就来到了伏湛的屋子里，说是一大早，可无论多早也不可能比晨起练枪的伏湛更早，于是乎，夜南柯索性一夜没睡，就为了比伏湛更早一点。
她手上抱了一套里衣，就等着伏湛醒来换上。
战事将起，她不能时时刻刻陪在他身边，送他一套鲛绡的衣物她多少也能放心一些。
夜南柯也不是没想过伏湛露在外面的脖子和脑袋要怎么办，但是转念一想，他要是连自己的头颅都保不住，那真是穿啥也没用。
收敛了气息的夜南柯眼巴巴的坐在外间的椅子上，等着伏湛醒来吓他一跳，然而现下不过丑时，她如果来的早些，说不定伏湛还没睡。
夜南柯左等右等，等的眼睛都酸了，脑袋也有点昏昏沉沉的，她了个哈欠，抻长脖子往里间瞧了瞧，什么也没看到。
现在应该时候还早，我就闭一会儿眼睛，就一会儿，不会睡着的。
给自己做好时间规划的夜南柯，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往桌上一趴，眼睛一闭，到天亮都没再睁开过。
伏湛一觉醒来，就发现外间的桌子上趴着一坨粉粉嫩嫩的东西，走近一看，可不就是呼呼大睡的夜南柯嘛。
他学着夜南柯的样子也往桌上一趴，静静地看着熟睡的她，却忍不住伸出两根手指手捏了捏她的脸蛋。
嗯……果然预想中的一样软。
伏湛越玩越起劲儿，渐渐不满足于戳戳脸、捏捏耳朵，他执起夜南柯披散在肩头的一缕头发，刚想拿发尾去扫她的眼睛，却忽然灵机一动，咔嚓一刀，把那缕头发整齐的截断在了手中。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待伏湛把他和夜南柯的头发用红线缠好，装进小锦囊里之后，夜南柯已经迷迷糊糊的醒过来。
她揉揉眼睛，完全看不懂现在的状况。
这伏湛一大早上，也不穿衣服坐那傻笑啥呢？
夜南柯鸟悄的从他肩上探出小脑袋，却见他对着一个锦囊笑嘻嘻，不由得出声问道：“这是啥呀？”
伏湛被她吓了一跳，飞快的跑出去把手藏到了背后。
这样子夜南柯可太熟悉，她背着手，一步一步地走向伏湛，伸出一根手指头戳戳他的胸膛，坏笑道：“你肯定是干坏事儿了，不然不可能笑的这么谄媚。”
“嗯……桌上的衣服是送我的？”
夜南柯闻言回头看了一眼，旋即眯起眼睛，笑着说：“对啊，送你的，生辰快乐呀！”
“那我去换上？”
“嗯嗯！”
伏湛侧身溜走，拿过衣服就钻进了里间，心里不由笑道：跟以前一样，刚睡醒的时候贼好骗。
但是，为啥只有一套里衣呢？
伏湛疑惑的把衣服抖开，一件上衣一条裤子，没了。
“这？”伏湛满心期待的研究着里衣上的玄机，研究到最后发现它只是单纯不做作的里衣，即没有表露心意的刺绣，也没有偷偷缝进去的小纸条。
“不管了，里衣就里衣吧。”伏湛手脚麻利的换了衣服，来到外间给夜南柯看。
夜南柯见他换好了，前后都看了看，然后点点头说：“不错不错，很合身嘛。”
“为什么只有一套里衣啊？”
听到伏湛的疑问，夜南柯轻轻拍了拍他的两肩，说道：“这东西一层就够，穿多了没用，刀剑来了它也就能拦一下，你该疼还是要疼的。”
伏湛闻言眉头一皱，问道：“这是鲛绡？”
夜南柯点点头，并不是很在乎的样子回答道：“对啊。”
“世人都说鲛绡刀枪不入千金难求，怎么到你这好像很没有似的？”
都说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夜南柯好好审视了自家的鲛绡一番，却依旧没找到好夸耀的地方。
“本来就没啥大用啊，衣服就是穿的而已，它的确是刀枪不入，可打到你身上，即使不见血，但钝痛仍在，换言之你要是被人拿大锤抡了一下，肋骨全碎，它能做的，也就是努努力给你留个全尸。”
伏湛闻言朗声笑道：“放心，我不会被人拿大锤抡的。”
夜南柯看着他很认真的点了点头，肯定道：“嗯，对你的身手我还是有信心的。”
扣好腰带的伏湛的伏湛，俯身向夜南柯问道：
“你知道今年是我多少岁的生辰么？”
“二十岁啊。”
“二十岁该加冠了。”伏湛冲着夜南柯眨眨眼睛继续说道：“帮我束发吧。”
本以为夜南柯不会拒绝的伏湛，看着她皱起眉头，表情很是嫌弃的说道：“上次我玩过你的头发，很难抓的。”
“哦……”
见她拒绝，伏湛也不多说什么，只是满心的失落都写在了脸上。
夜南柯却眯起眼睛笑的狡黠，话锋一转，说道：“所以可能会梳久一点，也可能会丑丑的。”
伏湛噗嗤一笑，揉揉她的脑袋，轻声说：“不怕。”
满手的长发，抓也抓不住，夜南柯索性就由着它们披散在伏湛背后，手里拿着羊角梳子，一下又一下的梳着他的头发。
却不知怎的忽然就想起了，以前她和明玉他们住在乡下的时候，看人家娶媳妇，新妇出嫁之前打扮的场景。
夜南柯长得好看，年纪还小的时候，却客串过好多次金童玉女，对成亲的规矩的熟的很。
她一边想着，就不知不觉的嘟囔出来了。
伏湛就听到，身后给他梳头的人，口中念念有词的说：“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
“等等等，你要把我嫁给谁啊？”伏湛慌乱地打断了夜南柯，转过身一脸震惊的看着她。
夜南柯举着梳子愣在原地，忽而一笑，捏着伏湛的下巴坏笑道：“嘿嘿，我娶你啊！”
伏湛羞恼的拍掉了她的手，转身重新坐好，色厉内荏的嚷了一句：“胡说八道！”
看着伏湛红彤彤的耳尖，夜南柯决定大人有大量的惯着他，这么可爱的人，有点小脾气怎么了。
了大白天时间，夜南柯才勉强梳出了一个自己看着满意的头发，给伏湛戴上发冠插好簪子，这就算大功告成了。
夜南柯叉着腰，欣赏自己的杰作，觉得自己特别厉害，什么都会。
又掌握了一项新技能的夜南柯，决定带伏湛去见识一下前不久自己掌握的技能。
她兴冲冲的拉着伏湛的手，一路来到了厨房，却在进门之前产生了一丝犹豫。
伏湛今日穿了一身金线绣岁寒三友的窄袖白袍，连腕甲都不曾戴，整个人清新俊逸玉树临风，好像不太适合进厨房。
“要不你别进去了，回去等我吧。”
“怎么？练习了那么多天还是没信心啊？”
“你都知道啊……”
“你那么大动静我能不知道么？第一天烧了半个厨房，第二天用坏一口锅……”
“停好了可以了你不要说了。”夜南柯跳起来捂住了伏湛的嘴，制止了他喋喋不休的揭露自己不光彩事迹的行为。
最后伏湛还是和她一起去了，他就在一旁看着夜南柯手忙脚乱的摆弄锅碗瓢盆，还时不时嘲笑一声。
要不是夜南柯觉得他这身衣裳好看，弄脏了怪可惜的，非把他推门口雪堆里去，让他打两个滚儿。
忙活了半天，一碗高汤长寿面新鲜出炉。
伏湛从早上到现在水米未进，饿着肚子等了这大半天，闻见这碗长寿面的味道，竟然觉得十分不错。
他接过面碗，在夜南柯的注视下先喝了一口汤。
……
甜的？
一定是有人把盐罐子和罐子换了位置。
他在房顶上看的分明，夜南柯已经按照各种调料所在的位置记住了他们的用途，今天会放错一定是因为位置变了。
夜南柯见他顿了一下，笑眯眯的问道：“怎么样？好吃嘛？”
“嗯！好吃！”
待伏湛吃完，夜南柯嘿嘿一笑，说道：“是不是特别甜呀？”
嗯？伏湛闻言一愣，旋即反应过来，这丫头是故意的。
果不其然，夜南柯冲他做了个鬼脸，笑嘻嘻的说：“没办法，我这个人听不得有人笑话自己，手一抖就舀错罐子了。”
伏湛无奈的笑了笑，启唇却道：“这甜汤的长寿面，特别好吃。”
火树银合，星桥铁锁开。
暗尘随马去，明月逐人来。
整个东都沉浸在上元佳节的欢腾热闹的节日气氛，城中灯火辉煌，往日的宵禁也在今夜彻底打开。
东都城中万家空巷，人们一齐涌上了街头，他们沉浸在这欢乐的海洋之中，丝毫没有意识到一场危机悄然而起。
平时深居大院中的豪门贵族乘着马车在街道上观赏美丽的灯，三五成群的姑娘们笑语嫣然，天上那一轮皎洁的明月也最是讨人喜欢，它照耀着每一个天地之间的人。
然而在东都最中心的位置上，皇宫里是死一般的寂静。
它与周遭的喧嚣截然不同，仿若一座死去多时的坟墓。
灯火摇曳的大殿中，皇帝独自坐在龙椅上仿佛一夕之间苍老了数十岁，他看着下方那个眉眼依旧明媚如昔的美艳妇人，缓缓开口道：
“朕还记得你刚入宫时，也是这般模样，这么多年从未变过。”
伏皇后微微一笑，神态端庄却带着冷漠和疏离，回忆起从前也只剩遗憾：“臣妾年幼时，曾以为自己是陛下的妻子，当一生一世爱您敬您。”
听了她的话皇帝从龙椅上走了下来，一步一步缓缓的走到伏皇后的跟前，扶着她的肩膀，神色哀戚地说道：“朕又何尝不是将你当做了自己的妻子呢？朕亦爱你亦敬你。”
伏皇后淡笑一声，挥开了皇帝的手臂，神态依旧恭谨，只是语气愈发寒凉。
“陛下爱我，陛下娶我，陛下许我后位，不过是为了能与父亲一起扳倒原本支持您兄长的定国公，而我只是个用于交换的物件。”
她的一字一句，都是不争的事实，皇帝如何不知，自己对她的心意出于哪里。
颓败的帝王回望高处的龙椅，它散发着凛冽的寒光，皇帝摇摇头，慢吞吞的撩起衣摆坐在了台阶上。
“你要相信，朕也曾真心爱过你。”
“陛下何谈真心？您的真心就是将年幼的弈儿送到边关，让我们母子相隔？您的真心就是在伏家势大的时候，像当年打倒定国公府一样毁了它？”
伏皇后看着远处的皇帝，眼中有泪却依旧笑容明媚，她平静地说出自己多年的怨怼，却无法把这些年的亏欠一一找回。
“陛下后宫佳丽三千，对谁都谈真心，可又几个人知道您根本就没有心呢？”
皇帝面容沉痛的闭上了眼睛，低声唤了一句：“远远……”
远远，是伏皇后的名字，是她做了皇后之后，就再也无人唤起的名字。
今日听闻，恍如隔世。
伏远闻言莞尔一笑，道：“原来陛下还记得臣妾的名字啊，臣妾当真是受宠若惊呢。”
“远远，你是朕唯一的妻子。”皇帝再一次起身，慢慢走近伏远，可他的右手却一直拢在袖中。
伏远看着他，忽然就笑了起来，笑着笑着，隐忍多时泪水就流了下来。
这个人曾是她相许一生的丈夫啊。
在皇帝走到之前，伏远平复了心绪，低声说道：
“陛下既然如此说了，臣妾也不妨应允陛下，臣妾一定会在您的墓碑上亲手雕刻‘伏远先夫之墓’这几个字的，也不枉我们夫妻一场。”
说罢，她身手敏捷地握住了皇帝的右手，一把明晃晃的匕首乍然而现。
“你，你大胆！”皇帝惊慌失措，却无法挣脱，只能由着伏远步步紧逼将匕首一寸一寸地推向了他自己。
皇帝听见她声音如同冰凌，刺得人心泛冷。
“臣妾的胆子的确要比从前要大上不少，臣妾一直想不明白，当初为什么会看上武功骑射都不行的皇帝陛下您，如今方才参悟，可能是臣妾那时，眼瞎吧。”
“陛下可能不知道，臣妾的剑术是哥哥亲自指导的，如今就展示给陛下看看吧。”
当匕首没入皇帝的胸膛，鲜血喷洒在伏远的脸上，这一刻她才真正觉得解脱。
这么多年的怨恨嫉妒、郁郁哀愁、辛酸苦楚，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伏远轻轻抚上了皇帝的脸颊，他曾经也是个风度翩翩的少年郎啊，只可惜曾经的明月光，已然成了今日盘踞心头的毒龙。
而今，她终于亲手斩了它了。
垂死的皇帝看着伏远苍凉的背影渐行渐远，他听见伏远说：
“皇帝，驾崩。”
我真的不行了，脑壳昏昏就是我的当前状态，如果你能有幸看到这一章的内容，一定要珍惜它，它明天必没qaq
已经改好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