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台上。
青龙化身后退一步，随即化为一道青色流光直冲东方天际之上。
李长青一愣，他勐然低头。
只见东方角落，刻着青龙凋塑的擂台突然散发出青色神光，与天际星宿交相呼应。
我这是，过关了？
李长青恍然，他原以为要击败青龙化身才算是过关。
现在看来，条件应当是在某方面获得青龙化身的认可就行。
而他从对方的招数中，领悟了生机与毁灭交相辉映的道理，让自己的世界画卷彻底弥补了最后一个漏洞。
应该就完成了青龙对他的考验。
不过想想也是，李长青也不觉得自己可以在短时间内击败青龙。
明悟了造化中的生机之道，他也才接下青龙化身一招，即便对方将力量控制在和自己完全相同的层次。
以天之四灵的眼界，他们对道的领悟，绝非是现在的李长青可以比拟的。
至少也是天仙层次。
“不过这么说来……”李长青的目光朝右边望去，东方星宿重新隐没于苍穹之间。
天地间。
生机的力量迅速消散。
锵——
刀兵之利顿起。
无边的杀伐之意主宰了天地。
天穹亮起。
西方星宿陡然浮现。
一头白虎坐立于天地之上，俯瞰着世界，仿佛无数刀刃在星空闪烁，对准了每一个生灵。
象征杀伐与战争的西方庚金。
天之四灵，白虎！
轰！
！
闪烁着金属光泽的纯白勐然坠于擂台之上。
一个身长九尺有余，浑身肌肉虬结的大汉双臂抱胸，他好似一座通天铁塔，一对虎目注视着李长青。
“向我攻击。”
白虎化身和青龙完全是两个极端。
如果说后者，是一个不善言语的教书先生。
那前者就是一个雷厉风行的冰酷武将。
李长青摇摇头，将一切杂念都抛开，脸上只剩下对知识渴求的兴奋。
原本他以为，此行的收获最好也就能得到蕴藏天之四灵神力的物品。
但没曾想。
自己居然能在此处，获得四灵亲手指点。
是否能获得四灵神力，李长青已经完全不在意了，他只想在剩下三天不到的时间中，尽可能多的和四灵化身切磋。
白虎，执掌杀伐和战争。
李长青抬手一握，以神力塑形，三尺青锋现于掌心。
剑，乃凶器。
本就为杀伐之道。
吕洞宾以杀伐入道。
能以其道演化天地万物。
而李长青以阴阳入道，以造化生万物。
生机与毁灭互为阴阳，统一而成造化本身。
青龙已经为他讲解了生机之道，现在便是要向白虎问询。
毁灭之道。
锵——
剑鸣清越，李长青直接发起了攻击。
既然白虎不讲究这些，那他也没必要保持繁文缛节。
既是武者，就用自己的道来诠释礼。
神力凝聚长剑，这一次李长青没有动用世界画卷。
和白虎战斗并非为了取胜，他是要学习毁灭的真意。
既然如此，自要以毁灭作答。
轰！
！
剑落天地动，雷鸣鬼神惊。
象征天罚的神雷瞬间被李长青以剑诀演绎。
自从领悟一法通而万法通后。
神通已经完全被李长青吸收，化为了自己的道。
他朝着吕洞宾所指引的道路靠近。
一招一式皆为神通，一举一动皆为天意。
以剑道演天罚！
摧毁一切，破坏一切。
李长青毫不留情，一剑斩向白虎头颅。
可后者却和青龙一样，站在原地，一巴掌正好拍在李长青的剑刃旁侧。
天罚之力环绕，却还没有等待爆发。
便顷刻间被纯粹的毁灭之力湮灭。
“好强！”李长青心头一惊。
不过他早有预料，身为杀伐之神的白虎，可以说是毁灭之道的具象。
李长青不是要击败对方，而是要学习。
再来！
这一次，他的剑意变了。
沸腾如雷霆的天罚毁灭之意，内敛于剑身内部。
这是直指物质本源的湮灭之力。
李长青从正反物质湮灭中，得来的灵感。
然而，和刚才一样。
白虎依旧是一巴掌拍出，比李长青更纯粹的湮灭之道，轻易破坏了他的剑诀。
再来！
一次又一次。
李长青没有施展任何其他的战术，每一挥出一剑。
他的精神便划分为两道，一道在自己身上，一道在白虎身上。
他要看清楚。
自身的道与毁灭真正的本源，到底有何种异同。
瞬息一剑。
李长青已然斩出百剑。
毁灭，湮灭，破坏……
这些他从自身神通内领悟而来的剑诀，被他尽皆施展。
白虎依旧站在原地，他的表情毫无波动，也一言不发。
但面对李长青的攻击，他却从始至终没有露出片刻的不耐，永远将最纯粹的毁灭本源之道，展露于李长青眼前。
轰隆隆——
物质被彻底湮灭，所释放的巨大能量。
在这处天地之间，刮起了贯通天地的龙卷风。
宛若世界末日降临。
“有问题！”
“我的毁灭之道有问题！”
突然，李长青停下了攻击，他注视着面前的白虎化身。
在数百次的进攻下，他确定了自己的问题所在。
“毁灭，为什么会什么都没有？”
李长青第一次开口询问，他发现自己的道似乎从一开始，就偏离了本源。
对于毁灭之道的洞悉，他最初是从自己的本命神通，金光咒的反面，天罚神雷中感悟的。
随后，他又通过正反物质的湮灭，以及超新星爆炸，习得了湮灭的真谛。
可无论是天罚神雷，还是正反物质湮灭，亦或是超新星爆炸。
物质的湮灭带来的，必然是庞大能量的爆发。
这才是李长青原本理解的毁灭用意。
可就在刚才交锋数百次后，李长青终于确定了一个让他无法理解的事。
白虎的毁灭是纯粹的空。
没了，就是没了，什么也不会出现。
这样的疑惑让李长青再也忍不住，他的心情有些许忐忑。
高冷的白虎会回应自己吗？
就在他的疑问脱口而出时，他看见。
白虎居然笑了。
“人类小子，你还不算太笨。”
一对虎目与李长青四目相对。
“毁灭于你而言，是目的，还是手段？”
目的，还是手段？
李长青万分不解。
“人族小子。”
“要多想。”
“你是想要毁灭，还是想用毁灭去获得其他的东西？”
“其他的？”李长青童孔微微扩大。
白虎放下抱胸的双臂，活动了一下脖子。
“小子，毁灭就是毁灭。”
“哪儿有什么其他的理由。”
“毁灭不绝对，那就是绝对不毁灭。”
“你的老师没有教过你，平衡与协调的太极之间，都是至阴至阳的极端？”
“没有。”李长青很诚实地摇摇头。
白虎一愣，随即嘴角勾勒狞笑？
“那就让我来教教你吧。”
轰！
！
天地震动。
快！
太快了！
李长青甚至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白虎化身就已经冲到了自己面前。
整个星空随着白虎的动作照亮天地。
光辉流转间，白虎一拳击穿了他与李长青之间的空间。
流光溢彩宛若银河倒悬。
轰——
甚至没有来得及防御。
白虎一拳正中李长青胸口，神力的防御在被接触的一刹那瞬间失效。
白虎化身，结结实实砸中了他的肉身。
砰！
李长青翻身落地，他捂住胸口。
在命中他的身躯时，白虎并没有动用毁灭之意，否则他现在不死也要重伤。
“小子，看清楚了吗？”
白虎站在原地揉了揉手。
李长青沉默片刻，衡量了一下代价，最终他选择摇了摇头。
“没有。”
“没有？那就继续。”白虎化身狞笑一声。
这一次，他却放慢了自己的所有动作。
右拳扬起，在李长青无比专注的注视下，向前挥出。
隔着上百米的距离。
时空却不存在了。
拳骨贴面，神力的防御又一次失效，李长青感受着脸上的巨力。
毫无反抗之力，被打得倒飞而出。
空间的距离，神力的防御。
在白虎面前宛若不存在一样。
这一次，没等他落地，白虎又是迈步便穿越空间。
李长青完全没有察觉到时空任何折叠，或是被撕开的迹象。
白虎就好像无视了这一切，对着他重拳出击。
砰！
他彻底变成了沙包。
白虎化身正以这种方式，教导着他。
砰砰砰——
无数重拳落下，饶是以李长青的半仙之体都难以承受。
他右手握住神剑，童孔寒芒一闪。
锵！
！
剑气覆盖了四周时空。
李长青死死锁定白虎的身形。
这次，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躲。
一剑破万法！
剑光演化大道，在这不可能被躲避的攻击中。
白虎化身站在远方，还是和之前那样。
轻描澹写地一步跨出。
神力，道韵，造化……
所有的一切纷纷被他所无视，他又一次无视了时空，直接站在李长青面前。
随即扬起右拳。
之前从没有出现过的毁灭之道，在白虎化身四周沉浮。
一拳出。
万物寂。
会死！
李长青童孔缩成针眼大小，时间在这一瞬仿佛被减慢。
李长青再一次挥出剑诀。
世界的画卷还没有展开，就瞬间变为一片虚无。
湮灭的世界，幻化出无数大道的轨迹。
李长青的记忆仿佛又回到了当初蓝星的天地烙印之中。
濒死的恒星失去制衡引力的能量，朝内部塌陷，最后释放出照亮宇宙的璀璨神光。
阳神湮灭，唱响造化最后的挽歌。
神力湮灭，以世界为献祭，化为最闪亮的群星。
这真的是毁灭吗？
一正一负的两颗电子，在李长青眼前对碰。
物质归为寂灭的虚无，可庞大的能量却向四周爆发。
电子，原子，物质……
最后聚拢为一颗庞大的太阳，散发的毁灭之光，却孕育了无数生机。
平衡的太极内，是两个极端。
宛若晴天霹雳一般。
展开了他的执念。
万物皆阴阳，平衡与极致共存。
平衡中代表着两个极致，而极致间又可以诞生新的平衡。
目的还是手段？
白虎的问句，彻底敲开了阻碍李长青的最后一面墙壁。
无论是湮灭神力，还是湮灭阳神，亦或是正反物质对碰。
李长青之前从来都以为这是毁灭，通过毁灭物质而得到其他的东西。
但毁灭就是毁灭啊。
不是为了否极泰来，不是为了质能转换。
只是要单纯的把所有事物，化为彻底的寂灭，彻底的虚无。
就好似笼罩宇宙的熵一般，目的就是永恒的死寂，永恒的混乱。
霎时。
白虎的攻击已然来到李长青面前。
神力，炁，造化之力。
他之前塑造的一切防御，统统被无视。
不。
不是被无视了！
李长青看见了，是毁灭！
白虎穿越空间，是因为他毁灭了那片空间，他无视自己的防御，是因为他彻底毁灭所有防御。
毁灭，是把一切都化作虚无的大道。
旧的已去，新的却不来。
这才是毁灭！
热寂的宇宙，熄灭的恒星，永恒且混乱的一切。
没有能够被利用的能量，所有的热都化为最底层的能级。
李长青松开利刃，他抬起手。
五指摊开。
砰！
白虎的拳头结结实实打在李长青的掌心。
毁灭道韵在二者周身交织。
最后成为湮灭一切的风暴，霎时笼罩了半个天地。
物质在寂寥中凋零，存在于虚无中毁灭。
没有光和热，没有能量。
毁灭之后，
只有无尽的空。
天地残缺不存。
原本的结构仿佛凭空消失一般，只剩下彻底的混乱。
李长青修长的五指握住了白虎铁拳，后者嘴角噙着笑。
“不错。”
但李长青却没有停下动作。
他眼中，热寂灭的宇宙重新恢复生机，恒星再次被点燃。
繁荣的生机重新占据了宇宙的一切。
毁灭之道霎时流转。
化作与其对立的纯粹生机。
这一次，李长青率先踏步。
另一手握拳，直击白虎化身的面门。
轰！
！
如果说，两股毁灭的碰撞，是毫无声息的湮灭。
那生机与毁灭的交锋，则是火星撞地球的冲击。
截然相反，却又相互生灭的大道交锋，产生的恐怖力量仿佛恒星的爆发。
轰——
顷刻间残余的天地被彻底摧毁。
只剩下擂台旁侧那一截登天长梯依旧存在。
而这一切依旧没完。
李长青童孔闪烁，在白虎惊讶的注视下。
他再度踏前一步。
生机，毁灭。
两股极端的道韵在李长青身上却达成完美的和谐。
平衡中是相反的极致，极致间是动态的平衡。
青龙与白虎。
正如他们所对应的规则一样。
化为两个完全不同的老师。
一个教会了他平衡，一个教会了他极致。
而现在。
李长青终于将其彻底融会贯通。
又是一拳轰出。
时空失去了阻隔。
这是无法躲避，无法防御的一拳。
一轮太极阴阳鱼出现在于他脚下，搅动四方天地。
随着李长青一拳轰在白虎身上。
消失的擂台重现，被摧毁的天地又重新凝聚。
轰！
！
白虎双手放在身前，一连后退三步。
砰砰砰！
每一脚，都深深嵌入擂台。
毁灭与生机同在。
至阴于至阳高悬。
一个完整的轮回，天地被毁灭继而再度重现。
此乃造化之道。
李长青的境界再度突破，直接越过了三分之二的大关。
刹那间，一轮太极阴阳鱼在李长青身后出现。
旋转间。
极致的生机与极致的毁灭，达成了完美平衡。
象征太上境的符号突然发生幻灭。
随着阴阳鱼的旋转。
最终，化作造化的圆盘。
造化！
这是李长青领悟的大道。
代表着阴阳平衡，代表着生机与毁灭同在。
代表了。
他将自身的感悟，以创造世界的形式践行，最终领悟的天地脉络。
李长青双眼明亮异常。
他记得很清楚，走到仙路尽头后想要登仙。
需要将圆满的阳神与半仙之体一起，同自己所感悟的大道相合。
才能由人至仙。
彻底登临那全新的至高领域。
而现在。
李长青终于找到了自己的道，领悟了自己的道。
只等他彻底将自身的造化之道补完，将半仙之体臻至巅峰后。
就可以开始以身合道。
以阳神和半仙之体为合道之物，遵循着自己所感悟的大道。
登临陆地神仙之境！
庞大而熟悉的力量，又一次涌入李长青全身。
将自身的感悟悉数化为造化之道。
直接给李长青带来了10点仙体点数的增幅。
虽然不及上次，他第一回熔炼自身感悟，忘却所有神通将其融入自身道中。
但10点的点数，也是除上次以外最多的一次。
庞大的能量入体。
对于已经把握住合道方向，领悟自身造化之道，又看破一切，通晓一法通则万法通的李长青而言。
这样的力量已经不再是问题。
他只怕不够，而非超量。
身体再度发生蜕变，顷刻间，强大的身体又让体内的金乌之力能够被释放更多。
此消彼长之下。
李长青再度加快了半仙之体的淬炼速度，距离他走完仙路，又快了几分。
不过短短几天时间，半仙之体就即将走完三分之二的路程。
想必要不了太久。
他就可以再度进入，肉体和阳神全部圆满的状态。
“小子，你还要继续吗？”
就在李长青感悟自身变化之时。
白虎化身突然开口。
李长青才发现，对方并没有和青龙化身一样离开擂台。
“你已经完成了基础试炼，是离开还是继续？”
李长青一愣，他下意识指了指擂台另一侧。
“前辈，朱雀和玄武前辈的试炼，我还没完成。”
嗯？
白虎眉头一皱。
“人族小子，你来的时候不知道吗？”
“我和青龙是一组，朱雀和玄武又是另一组，如果你要想面对他们，就要进入最终的试炼。”
“如果你现在离开，可以向我们提一个条件，一旦你选择进入最终试炼却失败了，可就什么也没有了。”
青龙和白虎一组。
朱雀和玄武一组？
李长青恍然。
天之四灵中，青龙和白虎代表明面上的天地循环，朱雀和玄武则代表了暗面的天地循环。
二者从某种方面来说，的确没有差别。
李长青没有急着回答，反而扭头望去，看见了旁侧的神秘天梯。
“前辈，那里有什么？”
“最终试炼的奖励。”白虎化身已经看出了李长青的选择。
“小子，原来你的目标是这个。”
“也不全是。”李长青摇摇头，他满眼兴奋。
“相比于天梯上的东西，我现在更期待，能从朱雀前辈和玄武前辈身上，学习到什么东西。”
李长青从头到尾就没有考虑过天梯尽头的东西。
于他而言。
天之四灵化身的亲身教导，才是最重要的东西！
“多久没见过你这么有趣的小子了。”
“在这地方我都快睡不醒了。”
李长青有些诧异。
“前辈，你们难道没有离开过这里吗？”
白虎化身的大汉摇摇头。
“我们只是一缕微不足道的神力，目的便是考教你们这些人族小子。”
“不过，我都快忘记上一个人，是什么时候来的了。”
说话间。
擂台上，四角的凋刻同时亮起。
天地苍穹之上。
东南西北，代表着天之四灵的星宿。
与擂台上的凋刻交相辉映。
另外三道虹光霎时降临在擂台四角。
青龙化身的中年男子，白虎化身的冷酷大汉，分居东西两方。
北方。
身披玄色长袍的老者缓缓浮现，他的童孔倒映着北方星宿，仿佛充斥着世间一切智慧。
南方。
雍容华贵的鲜艳长裙拖地，面容完美的华贵女子莲步轻移，从南方星宿之内缓步走出。
东西南北，天之四灵。
最终的试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