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师，先生！”
先生二字，几乎是从白天赐的牙缝中挤出的。
无论白天赐愿不愿意，无论是他是否看得上李长青。
他都必须承认对方已经掌握了完整的道韵。
同时，因为李长青解决了代号共工的积雨云，在这场灾难，做出了不求回报的重大贡献。
作为武者，他必须低头。
称呼其为宗师先生。
否则，这就是对他踏足武道之途时，自己誓言的背叛。
李长青背负双手，坦然接受了白天赐微微低下的头颅。
各路媒体的摄像机就没停过，360°无死角地将眼前的这一幕记录了下来。
武者之间的礼节，行使完毕。
白天赐抬起头，目光直视李长青。
“李宗师。”
他环顾四周，随后指着李长青脚下的长河之水。
“下个月初，省赛的比赛场地，可不会放在长河之上，身为宗师，你参加省赛也就罢了，要是在一群，连中位圆满的武者都没有的比赛里还夺不了冠。”
“呵呵。”
白天赐冷笑一声。
“所谓的道韵，所谓旧术一路至高的武道领域，恐怕也就是个笑话。”
一浪高过一浪。
媒体兴奋得都要疯了。
听到这儿，就连一直看戏的孙胜都开始思考，要不要上去把白天赐拖下来，用袜子把这家伙的臭嘴给堵上。
这已经不再是他和李长青的私人恩怨了。
完全是另一个层面的对抗。
白天赐，在否定曾经领悟了完整道韵的老宗师，在否定有无数武者用以过渡的旧术之路。
虽然旧术一脉现在式微，掌握完整道韵，还处在上位之列的老宗师，仅仅只剩下两人。
但也不是一个连上位武者都不是的天生神通者，能够随意评说的。
你一个连上位领域都没有踏足的后辈，居然如此丧心病狂地否定前辈，否定过去的先行者，这是绝对的无礼、狂妄。
媒体彻底癫狂，孙胜就没看见他们的摄像机休息刹那。
他没想到，只是在群里说了几句别急，白天赐就真的急了。
更没想到，作为天生神通者，这届州赛，巴蜀省的队长，白天赐被媒体这样的关注。
刚刚有些许动作，立马涌来一大群人步步相随。
这些记者真是狗鼻子，跑得还挺快！
面对媒体们的疯狂，白天赐毫无反应，他深吸一口气。
看着无比澹然，依仗着宗师身份，压了自己半个头的李长青。
白天赐决定。
要把事情给闹大！
其一，是为了给自己造势，州赛近在眼前，作为巴蜀省的队长，他必须要有无敌之势，如果今天被一个自己瞧不起，认为是废物的灵能失格者，借助宗师的身份压制，他的气势必然会出现漏洞。
其二，便是他发自内心最想要证明的，除了灵能外，一切道路都是错误的！
唯有灵能飞升，才是正途！
这不是私人恩怨，是道理之争，是理念之争。
外星舰队的威胁高悬在蓝星人头顶，白天赐从出生开始，作为被亚空间赐福的武者，他天然有着自身的使命感。
不仅是自己要成为，未来对抗外星舰队的中坚力量，他还要带领全体蓝星人，踏上灵能飞升的道路。
这是他所认定的，自身的职责。
既然亚空间给了自身赐福，他就有这个责任带领全人类灵能飞升。
而作为旧术派天才的代表，还是灵能失格者的李长青。
天然，就是白天赐要打击的目标。
对方解决了代号共工的积雨云，是当之无愧的英雄。
但白天赐却明白，他绝不能露出半点儿对李长青的欣赏。
理念之争，不存在任何退让！
“李长青，在省赛的擂台上，你的道韵可没有多少用，你的对手也不会傻到去长河上和你战斗。”
“而这，就是你们旧术派，武道境界的局限性，通过灵能而掌握的神通，才是正确的路。”
面对咄咄逼人的白天赐，李长青的脸上毫无怒意。
拥有宗师的身份，在白天赐和他展开的理念之争中，他才是主导者。
“大道三千，我只取一瓢饮。歪路？错路？不过是一条在狭隘的眼光下，路线不同但却殊途同归的道路。”
李长青冲着四下媒体微笑着，宗师气度彰显无遗。
“我会在擂台上，等待后进者的挑战，我很期待他们向我展示自身的武道之路。”
白天赐的脸色蓦然僵硬了刹那，就算是他再嘴硬，此刻也不会觉得刚才的言语交锋是自己赢了。
“漂亮！”
曹峰双手一拍，看得孙胜和杨志明同时侧目。
虽然他们也觉得，刚才二人的言语交锋，完全是一方被另一方爆杀。
但表现得还算克制。
“你们怎么来了？”
看了曹峰和杨志明一眼，孙胜挑挑眉。
“喜欢凑热闹？”
曹峰无所谓地耸耸肩：“有好戏看，我当然要来。”
杨志明见状，啪地一声打开手中折扇。
“其实说起来，我们应该是和白天赐一边的。”
“我无所谓，李长青是我当前的目标，在我能打败他之前，他肯定支持他。”
曹峰的话得到了孙胜二人的认可。
“但真要说起来，省赛擂台上，我可是不会收手的，我一定要正面击败李长青！”
“正面击败？别忘了，他现在可是已经掌握了完整道韵，是真正的武道宗师。”
“那又如何，还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我申请种子计划第二阶段的要求，已经被灵能研究院批准了，就和白天赐那家伙说得一样。”
“灵能和旧术，谁高谁低还不一定呢！”
曹峰的笑容肆意张狂，他有着全部天才所共有的特性，自信！
毫无条件的，对自己的相信。
就像当年霸王，指着出行的始皇帝。
说出了那句，彼可取而代之。
码头中央。
白天赐调整了下自己的呼吸。
“不愧是武道宗师，说话就是滴水不漏，我希望等省赛开始后，你的实力和你的嘴一样，都是那么的硬。”
说话间，白天赐迅速找回了自己的节奏。
李长青武道宗师的身份的确压了他半个头，但自己的实力却能反过来，压制这个永远无法成为上位武者的家伙呀！
“多说无益！”白天赐挥手一甩。
“还有不到一个月，省赛就会开始。你中位境界都没有圆满，我不欺负你境界低。所以这次比赛我不会参赛，但我们可以来打一个赌。”
“哦，赌什么。”李长青接过话茬。
“就赌你李长青，能不能靠着所谓的道韵，所谓的武道宗师之境，夺得冠军。”
“要是你能夺得了冠军，我白天赐，就以天生神通者的身份公开声明。
“旧术不逊色于灵能。”
“你，敢赌吗？”
李长青笑了，他童孔闪烁，离宫将短短几秒后的未来，展现在他面前。
“哈哈哈——”
“有何不敢？”
他的笑声回荡在码头之上。
“这不是私人恩怨。”白天赐突然冷不丁地强调了一句。
“这当然不是私人恩怨。”李长青笑容洒脱，随即开口给这个赌约定了性。
“这是灵能和旧术之争。”
灵能与旧术。
孰强孰弱？
最后的面纱被二者无情撕开。
一个是天生神通者，代表着亚空间的赐福。
一个是武道宗师，代表着旧术对天地最深层次的领悟。
镁光灯闪烁。
画面定格在了两人仿佛激荡出闪电的对视中。
李长青无声地笑了。
事情正按照他的计划逐步发展。
白天赐想要证明灵能高于旧术，那他李长青就不想证明，旧术高于灵能吗？
为什么他没有在突破阳神后，直接去找白天赐打一架。
堂而皇之地昭告蓝星，旧术强于灵能。
人前显圣也是有技巧的。
李长青参加省赛，目的是为了证明旧术，以及将蓝星武道协会的注意力，从自己教练身上移开。
如果他现在直接去找白天赐约战，后者大概率不会拒绝。
那之后呢？
的确，白天赐是天生神通者。
击败对方百分之百可以获得巨大的流量。
但前提是，他击败了白天赐的这个消息，能够被流传开来。
自从龙脉异动，自己隐藏身份后出手化解长河决堤，加上现在张百忍被调查。
蓝星武道协会，必然在关注着青州，甚至于李长青很怀疑。
他们是否会因为自己的出手而联想到过去的修行路。
无论如何，自己作为如今蓝星新生代中，唯一的旧术派天才，现在更是有了宗师之名。
一旦他要约战白天赐，这样反常的举动必然引起蓝星武道协会的注意。
更别提是在龙脉异动的这个节骨眼上。
蓝星武道协会，为了阻止过去的修行路传播，能做的事绝对超过李长青所能想象的底线。
别的不提，压热度，撤热搜，全网封杀。
这种事肯定做得出来。
就算是后面，昆仑方太空军介入了，情况最多好转一些，但也无法达成李长青预期的效果。
而现在就不同了。
赌约是白天赐提出来的！
只要自己参加省赛，那依蓝星武道协会，对过去修行路和旧术的封杀态度。
他们必然极想看见自己失败，而有白天赐这样一个骄傲的人做缓冲。
蓝星武道协会，大概率会选择相信白天赐。
不仅不会阻止，还肯定会推波助澜。
而等他们发现不对劲后，势已经被造起来的，就算他们再想压热度，也无济于事。
省赛只是一个为他蓄势的舞台，等蓝星武道协会发现一切都失控时。
才是他正式以李长青，以武道宗师的身份，约战白天赐，这个天生神通者的日子。
等那时，李长青将会昭告青州所有人，何为旧术，何为武道！
而后，又是即将到来的州赛。
一系列连锁反应下，再加上太空军的帮助。
蓝星武道协会做的一切，将会彻底变成他李长青证明旧术的资本。
“等到那一天，便是过去的修行路，再显人间的时候！”
而他李长青，将会成为真正的武道先驱，带领走偏了路线的人类，重回大道！
这就是他的计划，堂皇正大，以碾压之态，再次让练气士的荣光，站在蓝星武道之巅！
而这一切的前提，便是他真正登临，早已消失在这片大地上的修行领域。
仙路！
随着二人的赌约立下，两个势如水火的家伙同时消失在了码头上。
回到别墅，距离他和白天赐分开，还没有十分钟。
李长青打开手机，找到了巴蜀省武道板块的头条新闻。
果不其然。
几个大字直接占据了最醒目的位置。
随后是一张某位摄像师抓拍的照片。
码头上，他与白天赐相对而立，自己身后空无一人，只有涛涛长河。
而白天赐身后，看热闹的孙胜三人，竟然没有被虚化，反而重点突出。
倒是白天赐的形象却显得不那么引人注目。
“我就知道。”李长青嘴角勾起。
蓝星武道协会，果然已经开始关注他了！
如果这只是媒体的行动，那这群看见流量和狗看见骨头似的群体，必然不会在意孙胜几个没有多少流量的选手。
只会凸出自己和白天赐，而且肯定会以自己武道宗师，以及后者天生神通者的身份，大书特书。
但现在，孙胜几人居然被刻意强调。
看似是自己和白天赐的赌约。
实际上，真正对抗的，却是自己和这几个参加了种子计划的灵能派武者。
白天赐，更类似于背景板。
很明显，蓝星武道协会不想自己武道宗师的身份，能与天生神通者并肩。
被天生神通者打败，和被种子计划的武者打败是两个概念。
后者，更能压死旧术的地位。
当前旧术派，最天才的武道宗师，还打不过种子计划的选手，自然更不能和受到亚空间赐福的天生神通者加以比较。
“开始推波助澜了吗？”李长青坐在沙发上，看着几分钟内，不断涌出，还开始朝青州武道新闻板块，逐渐蔓延的热点。
“继续，多造造势，这样我才能乘风而起啊。”
李长青心情极好，他端起桌前的瓷杯，轻轻抿了口茶水。
“还有什么比敌人，帮你造势更有趣的事情呢？”
……
巴市道场。
白天赐面无看不起，一对童孔化作冰蓝之色，让人完全看不清他在想什么。
而桌子对面，一个戴着金丝眼镜，身着正装的中年人，正笑眯眯地将一份文件推到白天赐面前。
扫了眼标题。
“种子计划二阶段，灵能雏形共鸣。”
白天赐抬起眼帘：“看起来倒和你们最开始，搞得意境雏形有点儿类似，这就是灵能研究院最近才完成第三期临床试验的项目？”
“不愧是天生神通者，果然瞒不过您。”中年男人开口就是拍马屁。
“这是灵能研究院去年才完成全部临床试验的项目，本来就打算用在这次种子计划里，和之前的意境项目类似，目的都是为了让低一层的武者，提前接触高一层次的力量。”
“不仅能提高实力，还可以帮助他们在晋升之前，提早把握住关隘。”
白天赐点点头，中年男人仔细观察着前者，却依旧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完全不明白前者在心里在想什么。
“灵能雏形，你们的打算是让中位武者掌握神通？”
“不不不。”中年男人连连摆手。
“天生神通，那是亚空间的赐福，我们可做不到这一点儿。”
“神通的施展，需要灵能作为媒介。而灵能对任何阶段的武者，都是极其强大的能量。
“种子计划的参与者拥有超越同阶武者的修行速度，便是因为灵能对他们身体微量的侵蚀。”
中年男人扶了扶眼镜。
“其实这个项目和意境雏形有很大的共同之处，下位武者没有凝聚出意志，无法直接参悟意境，所以我们就用其他方式，直接将意境的表达模湖的封装，让下位武者可以照猫画虎，用出一部分。”
“灵能雏形也是一样，我们会让上位武者，依照每一个参与者的灵能共鸣特性，为他们私人定制一个通过气血、精神力，与体内微量灵能残余共鸣后，可以照猫画虎的神通脉络。”
白天赐听懂了，的确有灵能研究院的风格。
种子计划的参与者，体内拥有残余的微量灵能，正好可以作为共鸣的根基。
让上位武者，单独为参与者私人定制一个神通雏形，威力肯定比不上真正的神通，但胜在可以直接用气血和精神力共鸣后，粗略地勾勒和模拟。
由此，达成施展神通的目的。
类似于让一个完全不会数学的家伙，死记硬背一个公式。
遇到题就直接代入。
虽然不会数学的依旧不会数学，但碰到完全一样的题，却可以通过公式得到答桉。
白天赐没有伸手去接桌上的文件，他突然抬头反问了一句。
“每个武者，都需要让上位武者根据他们自身的灵能共鸣情况，私人定制，这花费应该不小吧？”
“我很想知道，为什么你们会把这个项目给我看，还要给我优惠？”
白天赐的双目湛蓝，四周温度骤降，身为天生神通者的威压显露无遗。
中年男人额前渗出汗渍，他咬咬牙。
“实不相瞒，李长青之前被我们检测出是灵能失格者后，我们直接夺走了他的种子计划名额。”
“现在，他的赌约看似是和你做的，实际上是在打我们研究院的脸啊！”
白天赐听着中年男人口中的答桉，他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所以，你们不想让他夺冠？”
“对！”
“我们灵能研究院的脸，不能丢！旧术不行，也是我们下的定论，不能被破坏。”
中年男人的话很无耻，但却让白天赐放下了戒心。
这家伙，大概率真是研究院的人。
既然不是蓝星武道协会的家伙，那也没什么。
他摇摇头：“这件事和我无关，我只能帮你联系曹峰他们几人，其他的我一概不管。”
“够了够了，这就够了。”中年男人连连点头。
“曹峰之前，已经向我们申请了二阶段计划，我们主要还是想问问孙胜和杨志明二位选手，有没有兴趣。”
“我会转告他们的，明天研究院见面吧。”
“那我就提前谢谢白先生了。”
中年男人无比客气，他又鞠了几躬，才快步离开道场。
出了门，他迅速坐上研究院的汽车。
车上，男人扶了扶自己的金丝眼镜，一直等离开巴市道场几百米后。
他才掏出一个加密手机。
信息才发送一分钟不到，另一边就给出了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