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却被一只手摁住了。
    司昀面若寒霜,冷冷出声:“当着亲夫的面,你要脱衣给别的男人看胸口么?不妥吧。”
    相思仰面迎接他冰冷的目光,嘲讽道:“不是你亲口说的允许吗?亲、夫!”
    司昀将她按在胸前的手甩开,又将她扯开一些的衣襟重重地拉扯回去:“你真觉得我刚才什么都不说就是个摆设吗?你真觉得我可以一直纵容你不会动怒吗?适可而止!”
    “就你有脾气。”相思偏要跟他反着来,她又抬起了手去扯衣襟:“你亲口说的啊,你这样出尔反尔,也不妥,还有,我是给锦疏看,不是给你看,请你回避!”
    “你!”司昀面色铁青,被她气得浑身发颤,她可真威武啊,当着他这个亲夫的面对旧情人脱衣服还说只给旧情人看,让他回避!
    她是真不怕啊!若天契中有这项约束,此刻她该被天雷劈焦了吧?
    相思胡乱扯着衣襟,不待司昀发作,却被另一只手止住了她的动作。
    锦疏将她的手轻轻拿开,叹了一声,说道:“别这样。”
    相思见他又恢复了温柔,突然鼻子一酸,几度落下泪来,她委屈出声:“那你现在信我了吗?”
    锦疏嗯了一声,轻叹道:“既是如此,为何不早告知与我?”
    相思那悬在眼眶的泪珠终于滚落,她胡乱抹去:“我不敢啊,锦疏,我怕你不信我……”
    “够了!”司昀的声音似寒梅抖落一地的霜雪,浑身都散发着凛凛的寒意,他目光在那二人之间打了个转,一声嗤笑,冷声道:“这样是吗?”
    他看向相思:“你没开花。”继而又转向锦疏,“你相信她。这样是吗?”
    “你们真当我是空气呢?真是半点不顾及我的感受呢?”
    司昀目光陡转薄凉,他盯着相思,问她:“你可曾站在我的立场为我想过?”
    “你对他用情至深,至死不渝是吗?”
    “司教堂这些年来陪你走过风雨,看过花开花败的人,是我,还是他?”
    “这些年来,在你失落、痛苦、难堪的时候,不顾尊严逗你开心的人,是我,还是他?”
    “我对你百般呵护千般纵容始终不敌他的一个举手投足,是吗?”
    “你们一个有情,一个有意,而我,只是一个笑话,是吗?”
    司昀又垂首低低地笑了起来,凄婉又黯然。
    他字字薄凉,句句诛心,相思被他戳了心窝,她确实对不起他,于是她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笑声停止,只听他自嘲自语:“原来自欺欺人的是我自己。”
    语气竟寥落难言,我听得十分难过,不是跟她共情所产生的感受,是我自己真实的感受。很想对他说,不是的不是的,其实我是喜欢你的。
    接着,他便抬起头来,注视着她的眼神愈发薄凉,薄唇轻启,他说:“你们夜半三更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当着我的面纠缠不清、难分难舍,你可曾看清楚想明白,我!是你夫君!”
    “我是如何对你的?而你,竟如此对我!”
    “你!负我。”
    你!负我。
    掷地有声。
    古往今来,负心汉说的往往都是男人,而她,短短一刻之内,已让这两人都对她说了这三个字。
    负心女,她怕是史上第一人了。
    只是司昀如此说来,竟比锦疏说出这句更令人心疼难过,或许是因为她真的有负于他吧,所以心中才会突然升起一股好心疼的感觉。
    我听到她内心的呢喃:司昀啊,求求你不要这样,我是个负心人啊,如何值得你付出,如何值得你难过?不要这样,不要这样,你是最骄傲的小魔君啊,最骄傲的……
    她难过啊,原来亏欠真的是这世上最大的折磨,她不禁就想,这样的话,就算她与锦疏在一起了又怎样呢?司昀大概会成为她心上永远的痛,永远的疤,挥不去,抹不掉。
    她欠他太多,未来又会在多少个星辰满布的夜晚里突然想起他,想起他曾经骄傲的笑颜,和后来那受伤的眼神而辗转难寐、坐卧不安?
    所以,即便她与锦疏在一起了,她也真的会快乐吗?锦疏会快乐吗?大概,不会……
    司昀在这段感情中,插足太深了,她和锦疏都无法忽视的。
    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正在我们都难过得无以复加的时候,场景忽然一暗,世界再度陷入黑暗,锦疏跟司昀都消失了,梦境,碎了。
    原来是梦境啊,还好,还好……
    幸好,幸好……
    黑暗漫长得没有边际,也不知时光流逝,当我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时,一时都没反应过来她是在对我说话。
    她说:“你很喜欢司昀,对吗?”
    我以为这又是她心里在自言自语,便没理会。
    接着便又传来她的声音:“我心中只有锦疏,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的声音茫然无措,好似迷失在了浓雾中,前路难寻。
    我终于反应过来了,惊道:“你在跟我说话?”
    “嗯。”
    “你知道我的存在!”
    “嗯。”
    “你是一早就知道还是才知道?如果一早就知道,为何从不理会我!”如果此刻我们是两个躯壳,我一定会掐着她的脖子咬牙切齿地质问她,可我们都在一副躯体内,并且我也无法操控这个身体。
    她的声音有些茫然:“我也不知道啊,以前面对司昀的死缠烂打时,心里好像总有个声音在让我接受他,我做一些事情时,好像也有个声音在跟我唱反调……我不知是不是你,但我是在这个梦境前,那位神君说了你的存在后,我才知道的。”
    我很激动她终于知道我的存在了:“那就是我啊!在你与锦疏重逢后,心里犹豫要不要告诉他实情,我一直让你坦白,你偏不听,刚才幸好只是一场梦,若是真发生这样的情况,你当如何?你让锦疏和司昀又当如何?你以为你能如何挽回局面呢?傻啊你!”
    这个梦境中司昀只是黯然神伤一副小可怜模样,但是真正的司昀完全就不是这个路数好吗!他肯定直接就和锦疏交手了!
    过了片刻她才低落回答:“我知道,可我不敢。”
    因为他太过重要,所以她不敢掉以轻心,不肯不愿不敢。我都明白,但我还是说了出来。
    “有些事,不是逃避就能解决的,该来的迟早会来,我明白你的感受,也知道你的打算,可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司昀是真心爱你的呢?万一他根本就不会同意解除关系呢?”
    四野无声,我的心里无比难过,司昀那样高高在上的一个殿下,对她却没有架子,甚至低声下气百般讨好。
    你说他是在做戏?说实话,我觉得他要是做戏的话,真没必要这样委屈,也装不了这么多年。
    因为他是那样傲娇肆意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