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百川的话，像在露华心上悬了一把剑。她第一个想到的是姜艳，这个女人，曾经指使人破坏过她的住处，难保没有坏心思。但很快，这个猜想被否定了。
背后指使人被供了出来，她叫郭珊珊。
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露华愣住了。郭珊珊是她的大学同学，更是阿峰的女朋友，为什么会对她……
唐百川过来揉了揉她的头发，他知道露华会去问个究竟的。
地址很好找，郭珊珊大学毕业后就去了一家通信公司，虽然露华跟她没什么联系，但是同学群里的消息她还是会关注的。
“我们见一面吧，我在你公司楼下的咖啡馆。”
露华看了看身边的唐百川一眼，他在这里，她的心踏实了很多。
很快，郭珊珊就下来了。露华看着她的样子，不由想起大学的时光来。那时候她和钟洋，郭珊珊和阿峰，两对人出去游山玩水，不知道多快活自在。可是世事无常，谁会想到几个人会有今天呢。
郭珊珊来第一眼就在打量唐百川，那种由上到下无礼至极的打量。
唐百川目光凌厉，只回看了她一眼，再无动静。
“你跟阿峰最近还好吗？”
郭珊珊落座，脸上的冷笑却没收回去。
“我们早分手了你不知道吗？”
露华一愣。
“也是，毕业后你贵人事忙，怎么会记得我们这些小角色呢？”郭珊珊嗤笑，最后目光又移到了唐百川身上。
“你的段位不错啊，这男人确实比钟洋好，帅气，有钱，不知道是你的第几任。”她对着唐百川施施然地笑，却被唐百川冷冰冰的目光给打发回来了。
“不说这些，我就不绕圈子了。”露华沉下脸去，到了今天，她愈发搞不懂这位老同学的想法了。
“我前几天，差点被人泼了硫酸。”
“是吗？你没事吧？”郭珊珊假装好意地朝前凑了凑，“哦，你现在这样子，一看也是没事的。”
露华沉默了，一别多年，故人成了这幅嘴脸。
“为什么？”过了半晌，她低低开口问道。
郭珊珊脸上的虚伪收了起来，要笑不笑的。
“这事怎么能问我，好像我知道似的？怎么不报警？报警抓到幕后人岂不更好？”
“珊珊！”露华低吼，她就是想问个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
郭珊珊脸色寒了下去，却是转过来去继续跟唐百川聊着了，“先生，我劝你找女朋友之前，先把女方的品行生活好好查查，不然被骗了，可是要吃大亏的。”
唐百川根本无视她，拉着露华的手握了握。
“你是在报复我吗？我不懂，你报复我什么？我又没跟阿峰……”
“好漂亮的戒指项链，新买的吧？”郭珊珊忽然转移了话题，让露华有些讶然。唐百川却敏锐地注意到了，露华脖子上的项链……那是他赔给她的。
“新人换旧人，新物换旧物……露华，当年钟洋给你的戒指还在吗？”
露华愣住，那双眼里的愤怒究竟从何而来？
“你知道吗？他送你的戒指是我亲自帮你挑的，他在外面打了半年工攒的钱才买下来，不过再好，也比不上如今你脖子上的了……我只问你，他去坐了三年牢，谁都知道他是冤枉的，为什么你不肯给他机会？”
露华被心里划过的那个念头给吓住了，珊珊她……
“你……”
“林露华，是不是太容易得到的东西，你都不知道珍惜？他出狱了，满含希望地去找你，为什么你不给他一个机会？这就罢了，一个接一个地换男人就是你对他的爱吗？”郭珊珊的声音越说越大，整个咖啡厅的人把目光都集中到了这里。
唐百川不由低声警告：“郭小姐，请注意你的措辞！”
露华脸上一片惨白，“你从哪儿听说的？”
“呵，全班的人都知道，你问我是从哪儿听说的？那时候阿峰打电话来问你，你是怎么回复的？（详见第一章）露露，你的心呢？都被狗吃了吗？”
最后那一声露露，就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露华坐在那儿动弹不得。
郭珊珊越说越声泪俱下，“你知不知道我一开始喜欢的就是他啊！你知不知道我等了多久，他都没看过我一眼！林露华，你怎么能这么糟蹋我的心上人呢？”
“露露，你回来吧好不好，你跟钟洋复合吧？我们还跟以前一样？”
唐百川的脸色很不好，他今天不该跟过来的，这些纠缠的往事，把他像一个外人般拦在了外面。再看露华的神情，唐百川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露露，露露……”郭珊珊叫了她两声，眼里的哀色缓了下来，她慢慢走过去，希望露华会跟她说忏悔什么，忽然，一杯热咖啡劈头盖脸的浇了下来。郭珊珊不备，被淋了个落汤鸡。
“你……”
又是一杯热咖啡。
郭珊珊手忙脚乱地擦了擦，不可置信地看着露华。
“你哪来的自信来教导我？郭珊珊，你喜欢他你去追啊，我又不拦你？你爱着一个男人，却和他的朋友交往，你的心才是歹毒不堪！雇凶泼硫酸，我没报警是看在我们多年的情分上，你究竟哪来的底气对我大吼大叫？”
郭珊珊被露华的气势吓住了。
“多年的朋友，没想到换来的是这样的怨怼……算了，本来也没有多的交集，何必呢？泼了硫酸，钟洋就会爱你吗？他只会更加明白，你是个恶毒的、不堪的、让人恶心的女人！”
郭珊珊步步后退，最后竟然一屁股坐在地上。
露华从包里掏出钱来，回头看了一眼周围围观的人，什么都没说，把钱放到桌上就走了。
她的脊背挺得僵直，就连唐百川在后面也看得出来刻意。
其实这一刹那，她的心未必不是千疮百孔，可是这些疮孔只能藏着掖着，在无人的角落里自己慢慢堵上。
唐百川在后面沉默地跟了上去。
露华没上车，在车旁站住了。
唐百川想去抱抱她，然后他也这么做了。他不擅长表达什么，就连亲密时候的一些行为也是露华最开始主动的，到现在，这个拥抱的意义，于他而言，有些不同。
“要不，你离开我吧。”也不知过了多久，露华忽然开口了。
唐百川一默，手里的动作紧了紧，无声地抗议。
露华接着道：“我从头至尾都是别人眼里的坏女人，拜金，势利，别有用心，一丝一毫都配不上你，你离开我吧。”
这一次，换来的是她的一声闷哼。唐百川把她紧紧锢在怀里，让她喘不过气来。
“忘了他。”
什么？露华有些听不懂，唐百川啊。
“钟洋。”
时间好像短暂停止了。露华沉默。唐百川知道多少呢？她一定以为自己跟钟洋牵扯不清吧，她多希望可以牵扯不清啊。
“忘不了呢？一辈子都忘不了呢？”
“那就努力忘。”唐百川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话的，第一次，他想把这个人撕碎了揉碎了，什么都按他的来。可是不能的，要是那样了，露华就不是露华了。
第一次经历爱情，他甚至没分清楚心动、喜欢与爱恋，然后浑浑噩噩的，就栽在露华手里了。就是栽。爱一个人怎么能心有旁骛呢？他不懂，也不想懂，可是心里有个地方很难受，很介意，比起他丢项链的那一次更加执拗、疯狂。
露华在他怀里动了动，最后挣扎开。
“是你说不分手的，唐百川，你说的。”
“嗯。”
“如果有一天，我背叛了你，你也要记得今天的话。”
唐百川心里有一根弦绷紧了，但是他会努力的，这一天不会到来，他会为之努力。
不知怎么的，他忽然就看到露华脖子里的戒指项链。当初的悸动，如今变成了一股森寒在他体内乱窜。他摸了摸被露华肌肤暖的温热的戒指，低下头去，亲了亲她的脖子。
露华一僵，唐百川这样的主动不多见。
“我请你去喝酒怎么样？今天想喝酒。”
唐百川自律的很，有他在旁边，露华是喝不醉的。只是有时，酒不醉人人自醉，露华也会失算一些东西。
她没耍酒疯，只是最后昏昏沉沉地想睡了。
唐百川抱着她回去，小心翼翼的，像是怀里抱着珍宝。他又想起那次在酒吧见到的露华，肆无忌惮的、绝望而悲伤的露华，其实跟今天那个挺直的背影很像。她心里藏了很多事，早晚有一天，她会主动告诉他的对不对？
唐百川这样想着，把露华抱进了她的房间里。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进来了，但是，床铺上那股沾染着女性馨香的气味总会让他眩晕。给露华擦了脸，收拾好了，他终于有空坐下来仔细看她了。
这幅模样的露华……是不是跟他一样有些心酸呢？
唐百川嗅着枕边熟悉的馨香，把头低下去，靠在露华颈边。他从前没这么大的好奇心，过了今天，他忽然对那个叫钟洋的男人好奇了。
初恋吗？既然相爱，为什么分开？
既然分开了，就一直留在我身边吧。
他心里动了动，凑过去在露华唇边一吻，安心地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