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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鬼火(4697字)
屈指算来，师徒仨人来韩庄有二十多天了，原计划在韩庄住一个月把《薛家将》这部书说完，中间由于电影、结婚堂会占去了十几天的时间。这样，他们在韩村还要待上二十天，如果再出现类似堂会、电影这样的情况，离开韩庄的日期还要往后延，虽然不演出时不收报酬，可每天让村里人伺候三餐而不收饭钱，陈师傅的心里有点过意不去，还有两个多月就到春节了，师傅心里更是着急，每天晚上的演出比刚来时延长了两个小时，结束时都到第二天凌晨的两点。师傅担心俩徒弟的身体，总是快十二点时让他们回去休息，在没有师傅的陪护下，再给他俩十个胆，也不敢回哪所老宅睡觉。
村长看出了师傅着急的心思，安慰师傅：“陈师傅，没关系，年前说不完，春节后再回来，我们这里春天的农活不多，平时就是挖挖沟、整平土地。麦收季节最忙，从一月到麦收有近四个月的时间你可以在这里说书，悠着点，不要累坏了身体！”师傅听了村长的话，心里有说不出的感激。
学校老师家中有事，几天不能上学，除了晚上演出外，白天无事可做。从王庄村回来后，墩子、云强几个要好的朋友知晓猴子即将成为耿大仙人的徒弟，便将猴子奉若神明，对猴子言听即从，从家中偷出糖果给他们吃的小朋友比先前多了一倍。匡正与墩子权衡出猴子在小朋友心目中的位置，自然而然的充当起猴子的保镖和花生糖果的保管员。
猴子城惶城恐地打发每天的日子，一天，他突发奇想，既然他将要成为大师的徒弟继而会成为大师级的人物，他就不能再像那天晚上被鬼故事吓破胆，他要改变自己在小朋友心目中的形象。
这天上午，猴子吩咐匡正与墩子，召集大伙开会。
人们到齐，猴子说：“从今天开始，我们要锻炼胆量，云强不是说村后有一片古坟吗？我们去那里看看，有没有尸骨、鬼火？”
“你不懂，鬼火只有在晚上才能看到！”墩子抢着说。
云强说：“我知道什么地方有新挖开的坟！”
墩子、云强从家中扛来铁锨，一行人向村北走去。
那时的农村，正在搞土地修整，在地里经常看到零乱的棺木，残缺不全的尸骨。云强带众人到一处大坑旁边，指着下面说：“这是昨天下午挖的，里面的东西都没动！”
离地面一米深靠近坑北侧的地方露出一截腐烂的棺木，云强第一个跳下去，“今天上午本来大人们要整这片地，村里另有安排，他们不来了，里面或许有宝贝，大家轮流挖，看看有什么东西？”岁数大点的孩子，两人一拨，开始向上扔土，不一会儿，棺木的上盖就显露出来，大家发现，上盖南面有碗口大的洞，云强蹲下身子，仔细观察了一番，在洞口边找到几根动物毛发，他拿给墩子，墩子瞅着毛发，说：“象猫的毛，莫不是里面住着黄鼬、狐狸？如果我们动了它们的巢穴，会被怪罪的！”
云强指着猴子说：“不会，我们大师的徒弟在此，就是狐狸精，它也不敢！”
墩子惊恐地说：“可是，猴子现在还没有学到大仙的本领！”
云强虽然嘴上这么说，心里还是有顾虑的，他找了干燥的地方坐下，招呼大家：“休息一会，我给大家讲个故事。是我爷爷讲给我的！”云强补充道，“从前有一只狐狸修行了五百年，它想尽早成为狐狸精。而想提前成精，必须经过凡人的点化。为了得到凡人的点化，有的狐狸就去偷人家的财宝来贿赂人，我说的这只狐狸用的是另一种方法，有一天晚上，夜色很暗，几米之内看不清人的模样，它跟在一个独行人的身后，走到一僻静处，只见它后腿站立，前腿合十，装出人的姿势，对着前面的人喊到：“快看！我像不像人！”
走路的人纳闷，环视四周，也没看到什么，狐狸又喊了起来：“我像不像人！”
这个人看清楚是一只狐狸，想借他的口点化成精，幸亏他早有这方面的知识，大声答道：“你再修行一千年也成不了精！”只见狐狸哭着跑了，它不但没有被点化，反而需要再修行一千年。因为在这时，人对它的评价无论是好是坏都起作用！”
一个小孩突然喊道：“快看，那是什么？”大家顺着他手指方向望去，一只比猫大的野兽一溜烟向西窜去，瞬间消失在杂草丛中。
墩子来了劲头，“大家动手掀开棺盖，看看里面有没有小崽？”
七、八个人一起跳入坑中，一字排开站在棺木的西侧，云强喊了口号：“一、二、三！”“彭”的一声，棺盖被掀到东面，不知谁喊了一声，“看，还有一只”，只见在棺木里面靠近东南角的地方伏着一只像猫一样的动物，眼睛冒着绿光愤怒地注视着我们，身子下面还有几只小崽发出“叽、叽”的声音，一部分人喊道，“打死它！”
墩子说：“不要动它，如果你打死它，它的魂魄会找你算账！这东西只要被人发现，晚上就把小崽刁走，我家的猫就是这样。”
人们不再理会那只叫不上名字的动物，把注意力移至棺木的其它地方，棺木的北面有一只完整的头骷髅，排列整齐的牙齿在阳光照射下泛着微微的白光，头骨以下的尸骨被泥土覆盖。只有匡正与猴子有些惊恐，这群孩子们平静地观察着眼前的一切，也许他们跟随大人们看惯了这种场面。
墩子说：“咱们不是来取鬼火的吗？猴子，你不是练胆量吗？这可是练胆量的好机会，我指挥，你挖！”到这份上，猴子只能硬着头皮充当英雄。“头骨没有鬼火了，你挖这里，挖一块大腿骨。”猴子在墩子的指点下，不一会儿，挖出一大腿骨，墩子将腿骨拿在手里，说，“我在这骨头上作个记号，放到土台的最上面，晚上，咱们一个一个单独来，第一个人寻着鬼火来取，第二人再把腿骨放回原处，依次类推，不准带手电，同意的举手！胆小的趁早撤出，免得吓出毛病来！”
匡正与猴子没想到墩子会来这一手，搞得他俩不知如何是好，如果退出，他们肯定讥讽师兄弟俩是胆小鬼，如果参加，还真没有这个胆量。云强看出他俩的难处，说：“猴子，练胆量可是你提出来的，如果你不参加，以后谁还听你大师的！”云强是在激猴子的火，匡正与猴子明白这次是真的栽在云强的手下，可他俩实在是没有这个胆量！局面僵持一会儿，墩子说：“他俩初次玩这种游戏，胆子小，有情可原，我提议，晚上，第一次我陪他们来，第二次，他们单独来，大家看行不行？”没有人去反驳墩子的建议，勉强通过，墩子再一次给他俩解了围。
云强说：“咱们再向下挖挖，看看有没有宝贝！”
墩子说：“绝对没有，听我爷爷说，咱这地方五百年以内没出个大财主，谁会将宝贝埋到坟墓里？再说，你把那猫样的东西惹急了，咬你一口，你看划算不划算？快中午啦，回家吧！”大家听墩子的话有道理，没有了再玩下去的兴趣，收拾工具回家。
回家的路上，匡正问墩子：“为什么头骨没有鬼火？而腿骨有鬼火？”
墩子说：“我也不明白什么道理，我爷爷说，只有被土埋着的骨头才有鬼火，那头骨露在外面，那动物的洞穴又与外界相通，空气能进入棺内，所以头骨不会产生鬼火！”
匡正又问道：“难道你也不认识像猫的东西？”
墩子答：“我也不知道，我见过黄鼠狼、狐狸、野猫，这东西还真是第一次见！天傍黑时，它会把它的崽刁走，像这种住在坟墓里、闲院里的动物，轻易不要动它，如果伤了它或着它的孩子，它会化成鬼来招惹你，这些都是我爷爷告诉我的。”
匡正脑海中又闪出那双冒着绿光的眼睛，阴森恐怖！
晚饭后，匡正与猴子在书场上表演了几个小段后，由师傅继续表演正书《薛家将》，匡正与猴子、墩子摸黑向村外走去，路上，墩子与他俩商量：“这几天云强处处与我们作对，不如借今晚这个机会，吓唬吓唬他！咱们仨先去拿腿骨，让云强最后一个去，到时我与猴子说去帮师傅打理场子，实际上，我俩埋伏在坟的附近，装鬼吓唬他！”
匡正说：“这不合适吧！我可听说，人吓人，吓死人！出了人命就不好了！”
“没事，我们以前玩过这游戏！”墩子说。
到了村北，包括云强在内已经来了七、八个人，云强问：“有没有带手电的？如果带了，趁早拿出来，一会儿，我搜身，”云强拍了拍猴子的肩膀接着说；再说一遍，“胆小的现在退出还来的急，到时如果吓得尿到裤里、拉到裤里，可没有人替你们洗衣服！”众人哄堂大笑。
墩子说：“还不定谁拉到裤里呢，咱们等着瞧！ ”
云强挨个搜了身，确信没有人带手电后，接着安排次序：第一，墩子与匡正去，第二，匡正自己去，第三，墩子与猴子去，第四，猴子自己去，依次类推，最后是云强。
匡正与墩子向那个坟坑走去，隐隐约约看见有一丝火星一明一暗地在坟头上闪着，匡正拉着墩子的衣角紧随其后踉跄地走着，心“澎、澎”地急速跳着，快到跟前时，害怕到了极点！墩子并不急于拿那根腿骨，对匡正说：“看看那动物还在不在！”匡正说：“这么黑，怎么看，莫不是你下去去摸！”
“不用，我有办法！”只见墩子蹲下身，从鞋缝里拿出一个折扁的火柴盒，又从头发里摸索出一根火柴，“我准备好的，云强搜身时没有搜到，他不会想到我藏在这地方！”
匡正暗自佩服墩子的机智聪明！
墩子走到坟坑的南面，弯下腰，划着火柴，借助微弱的光线，匡正看到只有脸盆大的小坑，上面凌乱的摆着一些杂草，白天那动物果真没了踪影。
回去的路上，墩子说：“知道我为啥拿火柴吗？我是担心，在我们取骨头时，万一那动物窜出来，是会吓死人的！如果那动物还不走的话，今天的游戏就不玩了，这也是我第一个来的原因。”
匡正又暗自佩服墩子的胆大心细。
到了众人面前，将腿骨递给云强，“检查一下，看是不是白天那根骨头，上面的记号是我做的。”
接下来，轮到匡正独自将骨头放回原处，墩子说：“沉住气，不用怕！”匡正壮着胆子向那坟坑走去，大脑一片空白，他只记得是一溜小跑到坟坑，放下；一溜小跑回来，回来后，才发现身上的衣服、还有头发全被汗水湿透。匡正想，他们怎么玩这种游戏！
按顺序墩子与猴子再去，猴子自己去，匡正发现猴子被惊吓的程度一点也不比他差，完成这两项游戏后，匡正分明感觉到猴子浑身打着哆嗦！
剩下包括云强在内最后仨人时，墩子提出要与猴子去书场走趟，由匡正留下监督他们仨人，云强没有怀疑他们有什么举动，说：“快去快回！”
前两人都顺利完成了规定的程序，至于云强身上发生的故事，事后墩子是如下给匡正描述的：
墩子与猴子绕了一个大圈，到了那坟坑的旁边隐蔽起来，他们没有惊扰前面的两人，等到云强来后，墩子划着火柴举至空中，另一只手捏紧鼻子，瓮声瓮气地说：“是谁动了我的腿骨？我是鬼我要吃了他！”本来轮到云强拿那根腿骨，看到这情形、听到这声音，那还顾上拿腿骨，魂都吓飞了，撒丫子就跑，像狼嚎一样喊着：“救命啊！救命啊！有鬼！有鬼！”慌不择路，又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摔倒在地，霎时竟没了声音！
墩子一看这架势，忙喊道，“不用怕，我是墩子，”一边喊着一边向云强跑去，等众人赶到时，云强已不省人事，墩子用手掐了云强的人中，不一会儿，苏醒过来的云强，嘴了还嘟念着“有鬼！有鬼！”大家耐心解释了一番，墩子一个劲地给云强道歉，等云强情绪渐渐稳定后，墩子说：“时候不早了，咱们回家。”
云强、墩子在前，匡正、猴子他们几人在后，秋夜的凉风中掺和着阵阵异味，莫不是云强真的把那啥解决在了裤里，匡正没好意思问，墩子陪着云强回了家。
多少年后，当匡正重新回到韩庄，与墩子、云强在一起聚会时，墩子借着酒劲说，他给云强洗了裤子，睡觉时比匡正他们的书场结束时还晚！
听到这些，匡正竟笑出泪来！
关于鬼火：
所谓鬼火，是一种自然现象，由于骨骼中含有磷，而磷的燃点很低，常温下，暴露在空气中的磷会自燃。当骨骼中的磷析出后，遇到空气中的氧气而自燃，发出微弱的亮光。骨骼中析出的磷，白天也会自燃，只是白天的光线太强而无法看清罢了！
关于那动物：
那是一种叫獾的食肉动物，喜欢生活在阴暗、潮湿的环境中，象坟墓中或在大树下挖的洞！白天在洞中睡眠，晚上出来觅食，以鼠、蛇等为主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