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抗日虽说在机关食堂忙的不亦乐乎的，但心里却像是是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其实还是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不自信，生怕杨芳的宿舍里此刻正上演着自己在安和桥的那一幕那。
六子从小七冯贵的嘴里已经知道了马抗日在安和桥那天晚上将杨记者强奸了的事情，他虽为杨芳心里抱不平，但出于哥们义气他并不打算向谁去说。再说他们从安和桥回来后一切都风平浪静的，杨芳自己似乎对马抗日的态度也没变化，所以他也懒得管这些闲事了。
不过看着马抗日此刻有些失魂落魄的样子，六子还是上去询问了一下，马抗日告诉他陈浩成去杨芳宿舍了。
方六平闻听笑道：“我说你眼睛都发直了那，敢情是这回事儿啊。主任，是不死心虚了？担心陈团长学你的样儿啊，这你就放心好了，杨记者是个难得的好姑娘，她才不是那种随便的人那，这次安和桥回来她没去上级那里检举你，那是因为她担心自己的名声受到损害，另外你们是公开的对象关系，她也怕自己说不清楚，否则以她的性格能这么善罢甘休了？所以你是不必担心的，杨记者绝对是个能把握原则的人，能娶这样的人那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分啊。”
六子的这番话说道了点子上，也确实让马抗日心定了很多，他的精神也就慢慢的舒缓开来了。
五点四十的样子，参加除夕会餐的机关干部们陆陆续续的都来到了食堂，食堂可没这么大，是在门口的场子上挂了十几盏汽灯，然后放好了桌子、凳子，有人趁着开饭前先在大院门外放起了鞭炮来，这一下过年的气氛就上来了。
没一会儿，陈浩成和杨芳也进了院子，马抗日见到杨芳才彻底的把心放了下来。
这家伙鬼的很，他瞄了几眼杨芳，见她的长辫子还是齐整的对扎在脑后，丝毫没有凌乱，知道刚才那一个多小时里什么事情也没发生，心想六子正是越来越他妈的成熟了，说的那话绝对的正确，杨芳确实是个特优秀的好姑娘。
陈浩成自然是做到了松山独立团的这桌上了，梁祖天参谋长悄悄的问他：“老陈，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啊？”
陈浩成稍显郁闷的看着梁祖天说。
“就是你和杨记者谈的怎么样了，她现在真的铁了心的要跟马抗日这家伙了吗？我根本不信她会喜欢马抗日这样的人，她都对你说了些什么啊？”
梁祖天感觉自己的老伙计好像谈的不是那么如意，心里为他打起了鼓来。
陈浩成点着了一支烟说：“也没说什么，看起来
事情挺复杂的，她和以前有点不一样了，对我显得疏远了。”
“哎呀，那可糟糕。马抗日这小子特别精明，会见缝插针，不知道他都对杨记者做了些什么，你有机会还是要多和杨记者接触，我感觉她绝对不是那种随意的人，她心里是肯定有你的，可能最近有什么让她不愉快的事情，所以心情不好。等到年后你再和她好好谈谈。”
梁祖天似乎预感到了什么似的说。
晚宴进行的很热闹，这也是大战前难得的一个平静的日子，加上马抗日的后勤部很用功，在节前费尽心机搞来了不少的物资，所以才能在这样的时刻让大家都有的吃喝，因此许多干部都连连的给他敬酒，结果把个酒量原本很不错的马抗日给灌得是晕晕乎乎的了。
酒宴结束后，在镇中心广场还有文艺演出，看来这一夜大家伙注定是要无眠的了。
马抗日此刻却是不行了，于是六子、小七和杨芳将马抗日搀扶回了他的宿舍。
这是处里县政府宿舍不远的一处小院子，被后勤部租了下来，一半做了粮食仓库，还留出两间，一间给后勤主任马抗日当宿舍，另一间是新任警卫排长冯贵住的，不过夜里冯贵经常要出去查岗，因此这里除了食堂来拖粮食，平时是很安静的一个地方。
院子里长着两棵大树，一棵是老槐树，此刻叶子早已落光，伸出的枝桠错落有致，另一棵是老柳树。这让作为见多识广的记者的杨芳很是惊奇，她只在水边见过垂柳，没想到在院子里也能一样生长的很好那。
进了马抗日的房间，更是让杨芳赶紧很意外。原先据说早年在马家河生活的马抗日是个好吃懒做的地痞肉头，根本不可能整内务，却没想到他的宿舍里竟然会如此的宽敞干净。连被子都叠得整整齐齐的，床单也干净整洁。
将马抗日放在床上后，杨芳像个妻子一样的帮着六子给马抗日脱去了外衣鞋子，六子还为他解掉了绑腿，脱了外面的棉裤。然后众人将他放到了床上，给他盖上了被子。
杨芳坐在椅子上喘了口气对小七说：“冯贵，马主任的房间都是你拾掇的吧，你真是很有心啊。”
冯贵笑了：“杨记者，这哪儿是我拾掇的啊，您一会儿看看我的房间，狗窝什么样儿我那儿就啥样。这都是马主任他自己收拾的，说起来这还都是您的功劳那。”
“我的功劳？”
杨芳诧异的说：“他这里我还是头一次来，我怎么可能帮他收拾那？”
“小七他不是说这个。”
方六平连长说：“
杨记者你大概还不知道我们马主任有多喜欢你那，自从认识了你之后，他身上的好多坏毛病都改掉了，知道您特爱干净，他也跟着学，以前啥内务都不做，现在不仅他自己做，还让整个后勤部门都要学的会整理内务，发现有脏乱差的情况，他是要不客气的臭骂的。另外还爱学写字学文化了，说是不然配不上你。而他的宿舍也全是他自己动手打扫收拾的，他说以后娶了你不能让你受委屈搞家务，你们做记者的整天忙到晚，家里的事儿他来伺候你，所以要先学着，免得以后挨你的骂那。”
杨芳心里不由的一阵温暖，说：“方连长，你说的这都是真的吗？”
冯贵马上插话道：“杨记者，六子他说的全都是千真万确的事儿。知道您不喜欢烟味儿，他现在连烟都给戒了，都半个月了，别人给再好的烟他都不抽，还把剩下的两条恒大都给了我，不过被六哥给抢走了一条。”
杨芳这下有点发愣了，看来马抗日是憋着劲儿想要娶自己了，并非是自己先前想的那样仅仅是为了能玩弄一下自己那么简单。要是这个家伙还是以前那个样子，自己倒真是打算找个机会和他谈清楚了，然后两人分手。但现在他的一片诚心让自己多多少少的有了感动，同时也让自己陷入了两难的境地里去了。
她看了一眼马抗日床边的柜子，上面恭敬的摆放着一个擦的干干净净的镜框，里面竟然是自己的一张一寸的照片。那是马抗日求了自己很多次，磨不过面子杨芳才给他的，没想到他竟然为这小小的照片配了镜框，镜框里还用块红绸子做的底儿，有种很喜庆也庄重的气氛。
杨芳竟然感觉自己不恨这个在安和桥将自己强奸了的人了，他的那晚上的做法虽说让杨芳至今还无法接受，但是他对自己的真心到这样的地步她也是一样没想到的。
此刻的她需要让自己先放松下来，等冷静了再去细想一些事情。
于是杨芳说：“让马抗日先睡吧，我们出去看文工队和镇子里的群众演出吧，完了还要有军民共舞龙灯那，”
六子和小七看看也没什么问题了，就把门关好，和杨芳一起去了镇中心广场了。
一到广场那里，杨芳就看到了坐在前排右边凳子上的陈浩成了，他傍边坐着的是梁祖天。
看到杨芳他们过来了，陈浩成连忙招手让杨芳过去了，那里他给杨芳留着一个位子那。
“杨芳，你去哪儿了啊，我还以为你也喝酒了，然后回去休息了那。”
陈浩成关心的对她说道。
杨芳小声说：“
我又不会喝酒，一点没喝。刚才马抗日喝醉了，我和方连长冯排长送他回宿舍去的，这会儿正睡那，我这不就过来了吗。”
“没看出来啊，你还真关心起这个姓马的来了。杨芳，你不会是真喜欢上他了吧？”
陈浩成心里涌起了一股巨大的醋意来。
杨芳倒是没怎么在意，说：“再怎么说他也是我的对象啊，难道就让他醉倒了不管吗？就是作为一般的战友我也有责任关心一下啊，我看你这醋吃的没意思了吧。”
“我吃醋，我吃什么醋啊。”
陈浩成好起了面子，说：“你们对象之间相互关心我凭哪门子去吃醋啊，看来我对你来说是多余的了。不过，不管怎样我陈浩成都要追你，因为我一定是最爱你的人。”
杨芳嘘了一声：“小声点儿，让人家听见了还以为我这个当记者的再谈三角恋爱那。”
“没三角，就是两角。”
陈浩成深情的说：“杨芳，咱们别看演出了，去张公石那里再谈谈话好吗？”
“不行。”
杨芳说：“这都十一点了，这么晚还去那地方被巡逻的战士看见像什么样子啊，弄不好就闹出风波来了。明天白天你不是还在榆木吗，吃完早饭我们再去那里好吗。”
“行，我同意。”
陈浩成说：“那一会儿我参加舞龙灯的时候你要多给我拍张照片啊。”
“这没问题。”
杨芳道：“不但会好好的给你拍两张，我还会给你鼓掌加油那，可惜今年的春节不能和我爸妈、弟弟一起过了。我爸妈现在正在去延安的路上那。”
陈浩成说：“那他们也能感觉到你这个做女儿的一片孝心的，有你这样优秀的女儿是他们二老的骄傲。你为他们付出的太多了，真是可怜天下女儿心啊。”
“呵呵，看不出来啊，我们的陈大团长也学的文绉绉的了，连名句也会篡改了，真是不简单啊。”
杨芳会心的笑了，她爱陈浩成重要的一点就是两人的话总能谈到一块儿去，这点上马抗日则是无法与之相比拟的。
陈浩成回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嘛，我这还不都得益于你这个军报的大记者的教诲啊。”
杨芳抿了抿嘴，心里感觉很是甜美。
而陈浩成悄悄的在侧面握住了杨芳的一只手，杨芳温柔的接受了，并没再去刻意的挣开。
一边的梁祖天参谋长扭头问杨芳：“杨记者，今天怎么没你节目啊，你的诗朗诵和小提琴可是我们军区的一绝啊。”
梁祖天说：“可惜啊，你杨芳同志不上台是个缺憾那。对了，你这次去北平执行任务时咋不去燕京大学找找音乐系的许志新教授啊，他的作曲可是全国有名的。”
杨芳说：“根本就没时间去，我听说许志新教授现在也很难，日军的文化顾问多次找到他要他做点新曲子，歌颂所谓的大东亚共荣，都被他给拒绝了，所以鬼子也盯着他那，我要去找他的话被发现了，鬼子会找到借口更加的为难他的。还是等以后有了机会再说吧，眼下毕竟抗日重于一切啊。”
就这么的，一个热闹的年三十就度过了。
杨芳和陈浩成回到各自的宿舍后，也都睡到了早上的九点。想到约好了的事儿，他们也都赶紧起床梳洗，在食堂里碰了面，食堂的四喜汤圆做的非常好，是芝麻糖、豆沙、枣泥和鲜肉的，两人都吃了一大碗。
吃完后，两人大大方方的出了大院，向张公石那里而去。
街上此刻鞭炮声响个不停的，伴随着孩子们高兴的追逐嬉闹，让他们俩几乎都忘记了现在正处在战争的年代里了。
“怎么没看见马抗日过来吃早饭啊？”
陈浩成找着话说道。
杨芳笑了：“怎么，我都没想他，你倒是先想起他来了，这事儿可是你自己撩起来的啊，别一会儿自己又吃醋去了。”
陈浩成道：“我不是那意思，我是说今天这汤圆做的太好了，好久都没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了，马抗日不来吃太可惜了。”
杨芳说：“他还能愁吃的啊，他是后勤部主任，食堂也归他管，想吃什么他会让炊事班的人帮他做的，你还为他操什么心啊。”
“这倒也是。”
陈浩成说：“那就不管他了，我们还是说说我们的未来会是个啥样子吧。”
一会儿，两人都坐到了张公石上了。
天气还冷着，陈浩成将棉大衣展开，半披在杨芳的肩膀上，手却搂住了她的腰。
“杨芳，我从孙政委搞来的《华北日报》上看到了你那篇散文《山水间的张公石》了，孙政委他说你的文章其实是一种感情的寄托，里面说的云彩和风儿指的就是你和我，我当时感动的眼泪都要下来了，是这样的吗？”
陈浩成盯着杨芳黑宝石般的眼睛问道。
杨芳长长的叹了口气说：“那都是以前的事儿了，现在这一切也仅仅只是寄托了而已。浩成哥，你还是把我慢慢的忘了吧，我也学着慢慢的把你忘了，这样我们就都不会再有烦恼了。我是答应要嫁给马抗日的人了，我们要还
是这样下去，彼此都会感到痛苦不堪的。”
陈浩成急了：“杨芳，为什么要这么说啊，你对我说句实话，你爱马抗日吗？”
“爱也是可以慢慢培养的。”
杨芳面带难过，却很坚定的说：“做人要讲究诚信二字，虽说当时确实有些冲动了，但我既然已经答应了马抗日，那就迟早会嫁给他的，你再这么等下去只能是等来的痛苦，不如现在开始就割舍掉，时间会冲淡一切的。”
“你胡说！”
陈浩成跳下张公石，正面抱住杨芳的双臂说：“我爱你爱的这么深，我知道你也爱我，政委都给我好好的剖析过你那篇文章了，说你真心爱的是我。杨芳，我求你别这样折磨你自己了，早点和马抗日分手吧，欠他的人情我和你一起还他，我不要你嫁给他，你是我的，是我陈浩成一生唯一爱着的女人啊！”
杨芳说：“不，不，不能这样。浩成哥，我知道你爱我，对此我永远的感激你，但是我不能和你在一起了，你一定能找到比我更好，更合适你的人。我求你离开我吧，不然我会无法再在部队待下去了，就这么纠葛下去我的精神也无法承担了，你要是真喜欢我就答应做我的大哥哥，而不是丈夫好吗？”
“这不行，这肯定不行。”
陈浩成激动万分的说：“杨芳，你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了，是不是马抗日对你做了些什么，才令你态度如此改变的？你告诉我，我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的，我不信你是这样的人，因为我陈浩成是不会看错人的，告诉我，到底你和他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
杨芳自然是不会把自己被马抗日强奸了的事情告诉陈浩成的，她不想既失了身还被搞得满城风雨的，那样同志们和首长都会议论自己的。
所以她还是对陈浩成说：“什么事情也没发生，只是我想通了，嫁一个爱我的人也许比嫁一个我爱的人更有现实意义。今天再来张公石我就是想把这句话告诉你的，至少我和你都可以试试，也许对你我来说都是一个不错的解脱那。”
陈浩成顿时精神都要崩溃了，他一把将杨芳死死的抱在怀里，自己的脸也贴在了她的脸上。
“杨芳，你不能这么吓唬我，我受不了的。没有你，我想想不出这个世界还有什么意思，我是绝不会忘掉你的，这辈子我发誓非娶你不可。”
他接着说：“难怪你昨天晚上碰都不许我碰你一下那，原来你已经打定了主意和我谈分手了，可是我是不会答应的，永远都不会答应。”
确实下定了决心的杨芳却冷静的说：“浩
成哥，我知道你想得到我，昨天我那么做只是给你一个信号，是想让你明白我现在是属于别人的人了。不过，我确实承认我爱的人是你，但却不能嫁给你做妻子，对此我心里也不好受。我现在就可以把我的身体给你，你要是没意见的话现在就去我的宿舍，那里不会有人来打搅的，一切我听你的。但还是那句话，我不能嫁给你，希望你能明白。”
杨芳这一说，反倒是把个陈浩成给说的冷静了。
他依旧抱着杨芳说：“杨芳，我真的不能没有你，不管发生了什么我都不会放弃你的。我不是那种只爱你的美貌的人，我爱的是你的全部，要是也是全部，所以我永远不会欺负你的，更不会仅仅为满足自己而去占有你的身体的。我们还是那样，我可以等，等到老了也会等下去的，即便你和马抗日结了婚我也一样等，我相信总有那么一天你会回到我的身边来的。”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杨芳也知道一时三刻是无法说服陈浩成的了，她的头忽然间疼了起来。
陈浩成赶紧搀扶住她，把她从张公石上抱了下来。
“杨芳，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啊，要不要去医务室看看？”
杨芳脸色苍白的说：“没什么，可能是睡的少了，我回去休息一会儿就没事儿。”
陈浩成说：“那好，我扶你回宿舍去，到中午一起去吃饺子好吗。”
“嗯，那我们先回吧，”
杨芳之所以头疼是因为她在想这事儿还是要有个了断，拖下去对陈浩成其实伤害更大，她不想把自己被马抗日强奸了之后还想着陈浩成，也不敢把这事儿告诉他，担心他会因此对马抗日做出疯狂的事情来。
杨芳温和善良的性格只能让她这样了，她想到自己既然已经是马抗日的人了，就不能再拖泥带水的，这样会伤害的人更多，并且今后自己的麻烦还会不断的，到时候为了个人问题搞的沸沸扬扬的，让组织也跟着一道为难那就不像是自己一个老党员的作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