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读书网 > 烽火丽影 > 正文 第二百三一章:情感裂隙
    杨芳无意一扭头,看见马抗日正望着自己的脚在发憷,羞得赶紧把脚往回收了收,不过她早习惯了这样的目光,对她来说早不算得是稀奇事儿了,从进了高中到大学一直到现在这样的目光从未停止过,开始很尴尬和不适应,到后来也就不以为奇了,因此她并未过于紧张。

    而马抗日也赶紧把目光收回来盯到了舞台上,但那痒痒到极点的心却收不回来,没一会儿他又盯着看上了。

    杨芳这回不得不用手戳了他一下:“马主任,你看什么那?”

    “噢,这个……哦,是这样的,我想你们当记者的真是够辛苦的,整天下部队走山路,瞧你这双皮鞋都磨的不像样了,帮子破了你还用针缝起来了,真是让我们这些搞后勤的心里有愧啊。”

    他这解释很是合理,杨芳也就精神松弛了下来。

    她说:“也没什么的,过段时间后勤不是要发布鞋了吗,到时候就换新鞋了。”

    “那怎么成。”

    马抗日说:“你这么好看的脚,还要跑山路,穿布鞋不用两天底儿就得磨通气了。得帮你们这些军报记者搞几双皮鞋来,我保证给你换上双新皮鞋。”

    杨芳脚上穿的是双她从北平带出来的皮鞋,平跟细带,和女战士穿的平口细带黑布鞋式样非常接近,是当时女大学生们的最爱,因此也被成为淑女型皮鞋。

    杨芳摇摇头:“谢谢马主任,不需要的,都是革命队伍的同志,我们记者也不能搞特殊的。”

    杨芳心里倒也确实想要双这样的新皮鞋,因为这样的鞋子皮质柔软结实,十分耐穿,式样也好看,她只是不想要马抗日给自己弄罢了,免得这个家伙又会对自己想入非非的了。她几次想开口托去济南城联络地下工作的同志给自己捎回一双来,但又怕首长和同志们说自己是小资产阶级的思想,贪图穿戴,所以一直就没和谁说过。

    虽说她不想和马抗日这样的人多啰嗦,但他能这么说还是让杨芳看了他一眼。

    而此时的马抗日从杨芳气呼呼的表现及居然肯坐在自己旁边,看出这俩人一定是闹矛盾了。他估计和自己下午的时候挑唆陈红芹晚上截住陈浩成有关,他心里暗自得意,看来吴公望给自己出的计谋还真是管用,要是将来按这套路走下去,至少能把杨芳和陈浩成的关系搞恶化甚至分手了。只要他们分手,或者在矛盾期间,那自己就会有机会接近这个傲慢又温柔的军报美人记者了。

    挨到演出结束,陈浩成赶紧上前到了杨芳的跟前。

    “杨芳同志,我有话和你讲,能

    抽出点时间来吗?”

    “有什么话明天说吧,今天太晚了我还要休息那。”

    杨芳很冷淡的说。

    陈浩成知道自己先前的话伤了杨芳,赶紧说:“杨芳,不要再生我的气了,我刚才说话确实有错,请你原谅。我明天就要回李家庄了,我送送你吧好吗。”

    杨芳这才稍稍的心情转了一点儿,她说:“那好吧。”

    马抗日见到此情又吃起了莫名的醋来,说:“哎呀,还是我送送杨记者吧,我们后勤部挨着县政府宿舍那,我送比你陈团长送合适啊。你不明天还要回独立团吗,那就早点休息,任务重要啊。”

    陈浩成来火了:“马赖皮,你什么意思啊,故意捣乱是不?你信不信我揍的你满地找牙啊。”

    马抗日嬉皮笑脸道:“哎呦,陈大团长,怎么现在连玩笑都开不起了啊。还叫人家以前的名儿,真的不够意思。好,好,我不捣乱,我走还不行吗。”

    说着,马抗日招呼着方六平道:“六子,咱走,咱不和玩不起的陈大团长玩了,回去睡觉了。”

    路上六子抱不平的说:“大哥,你就这么把杨记者让给陈浩成了?干嘛要怕他那,他要是敢和你大哥滋毛的话我马上收拾了他。”

    “胡闹!”

    马抗日说:“你要是找陈浩成的麻烦,那是个人都知道是我指使的,这样不仅和陈浩成翻脸了连杨芳也得恨我,那我还怎么追她啊。再说了,现在老子也是高级干部了,我容易吗我,别为这闹出事儿来,让首长还以为老子是以前的那个赖皮那懂吗。”

    “嗯,我懂倒是懂,就是大哥你怎么办那?这杨芳那可是万里都难挑一的绝世美人儿啊,这要是被陈浩成占了先就不会再有你的份儿了。”

    六子对马抗日倒是死忠的一个人。

    马抗日道:“那也未必。军区这次给松山和燕北两个独立团都布置下了新任务,那就是组织多支武工队到敌占区和游击区去开战敌后工作,要求团领导亲自抓,所以别看这李家庄离着榆木很近,但这任务一干起来他陈浩成就很难有机会来榆木镇了。他离的远了,可咱就在杨记者的跟前,咱有的是机会讨好杨记者,老吴说了好姑娘都怕磨,只要咱把浑身的解数都使出来,肯定能讨了她的好。说句不知他娘天高地厚的话,这杨记者还不知是归谁那,他陈浩成总不能成天派人来看着杨记者吧。”

    “哈,大哥,你现在还真是进步了那。那下一步咱们该怎么办,我们这些弟兄怎么帮你啊?现在八路是有纪律的了,要是搁在从前

    那会儿我早带人把杨记者绑了送您床上去了,哪儿有这么多麻烦事儿啊。”

    方六平攒着拳头示意道。

    他们这边说着,而那边勉强原谅了陈浩成的杨芳并没有恢复原来的愉快,和陈浩成的谈话也显得僵僵巴巴的。

    其实杨芳心里是原谅了陈浩成团长的,他对自己真心那是不用说的,有关陈红芹纠缠他的事情杨芳也心知肚明,从任何方面来说陈红芹和自己的各方面差距实在都太大了,陈浩成是不会喜欢上她的。

    “杨芳,你不生气了?”

    陈浩成脱下外套垫在草地上,让杨芳坐下说道。

    “我没生气啊。”

    杨芳不好意思了起来,虽说她知道陈浩成爱的是自己,但刚才出于女性的本能,她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醋意出来的。

    “还说没生气啊。”

    陈浩成微笑道:“都坐人家马赖皮身边去了,那不是故意在气我吗,呵呵。”

    “我气你干嘛,人家马主任关心我让我坐椅子,我总不能驳了人家面子吧。浩成我可告诉你啊,你要是再和女同志不清不楚的,我可真嫁马抗日了,你别以为我不敢。”

    杨芳诚心吓唬一下陈浩成。

    不过陈浩成知道这肯定是句玩笑,就嫁一个普通的小战士她杨芳都不可能把她自己和马赖皮这样的人联系在一起的。

    他笑道:“你不怕做恶梦你就嫁他好了,哈哈,你啊真是的,拿别人吓唬我还行,拿马赖皮吓唬我那不是白搭的事儿嘛,哈哈……,你是怕我笑不是还是怎么的啊。”

    杨芳说:“你注意点团结啊,马抗日和你曾经一起在百里松山并肩战斗了那么多日子,别一口一个马赖皮的,人家现在好歹也是后勤部主任,八路军的高级干部了,让人听了肯定不舒服的。”

    陈浩成点点头道:“还是我们的大记者觉悟高啊,我今后一定注意,叫他的大名马抗日这总行了吧。说真的杨芳,跟你在一起我都觉得我的素质一下就提高了不少那,今后你要多帮助我啊。这次,武工队下乡我独立团那边要忙起来了,来总部这边的时间要少多了,我会很想你的,你要多保重自己的身体,等着我啊。”

    杨芳默默的不说话,半晌才说:“浩成,我现在高兴不起来,所以我还不想谈对象。”

    “这是怎么了啊?”

    陈浩成说:“难道你还再想着你原来北平的丈夫吗,你们不是早离了吗?”

    杨芳摇摇头说:“我根本不会去想那个自私的人,和他的这段姻缘本身就是

    个错误,也算是个教训吧,当时不是为了掩护工作方便,我也许是不会和他结婚的。不过现在都过去了,所以我也就不在想那些消失了的东西的。”

    “那你怎么不高兴那?是不是我那点儿地方做的不好,惹你真生气了?你要是说我配不上你我承认,但我是真心喜欢你的,我可以多向你学习啊,相信我会成为一个可以让你信赖的男人的,你愿意吗?”

    陈浩成激动的拉住了杨芳的手说道,他不明白为何杨芳到现在还不肯正式的接受自己。

    杨芳没有再说话,望着夜空中的点点闪烁的星星,还有半轮残月流下了眼泪来。

    “哎呀,杨芳你怎么了,怎么哭了啊?”

    陈浩成一时慌了神,到处掏口袋找手绢,但他就没带手绢的习惯,倒是杨芳自己从军装上衣的下口袋里取出了一块洁白的手绢把眼角流出的泪水擦去了。

    陈浩成对于爱情方面确实不那么的擅长,他伸手搂住杨芳的肩膀说:“我知道了,你还为今天晚上的事儿生我的气那。我陈浩成可以对天发誓,我根本和陈红芹毫无瓜葛,这你应该是心里清楚的啊。”

    “我不是为那事儿,你真是小看人了。”

    杨芳伤感的说:“浩成,你说我爹妈到现在还被关在济南城日本人的监狱里受罪,都好几个月了,可我一点儿都帮不了他们,相反还在这花前月下谈情说爱,享受着生活。我觉得我就不是一个合格的女儿,我真不对起他们二老啊。”

    这下陈浩成才终于明白了杨芳伤心的原因,这也是她不想谈对象的主要原因。

    他安慰道:“杨芳,别难过了。杨崇德老师并不是因为你而入狱的,他们是为掩护我们的同志而受到的连累,组织上一定在想办法积极营救他们那,你要相信组织啊,不管丢下自己的朋友不管的,说不定要不了多久就会救出他们二老来,到时候你就能和他们团聚在一起了。”

    杨芳还是很沉闷,说:“这都快半年了,可以想象的到他们在监狱里受的是什么样的罪。总说是营救营救,但到现在他们还是呆在监狱里,你说我的心里能好受吗,这种时候我能谈到自己个人问题吗?”

    其实杨芳也知道,济南的同志不是没有为此做工作,也托了很多的关系,但因为自己的父母被按上的是通共的罪名,警察局内部谁也不敢多这个事儿。而劫狱更是没门儿,那里戒备森严,又靠近日本宪兵队的兵营,这个可能几乎没有。也因此营救二老的事情就耽搁了下来,但杨芳是个出名的大孝女,她一想到父母心里就难过,因

    此她不想现在就谈对象也是很正常的事儿。

    一会儿杨芳突然对陈浩成说:“浩成,我想还是劫狱吧,只要找准了时机,我们带着独立团的侦察排打死看守,冲进监狱在外面的接应下,我想还是有机会救出我父母的,不然我不会有一刻不牵挂他们的,你看怎么样,就算是为了我吧。”

    “啊,劫狱?”陈浩成吃了一惊说:“这事情要请示上级的,我们不能贸然的调动部队采取行动,那是违反组织纪律。只有得到了组织上的批准才行啊,这事儿不是个小事儿,还需要有济南的同志配合,事先要有计划有方案,要摸清了济南哪里的情况才能行动,要不,我明天就向司令员请示一下这个问题?”

    杨芳低着头说:“算了,我看你还是别碰一鼻子灰了吧。我也找过司令员了,但他耐心的向我做了解释工作,和你的意思一样还是要等待时机,但我是不能再等下去了。浩成,这事儿你能帮我吗?只要能救出我的父母,我愿意马上和你结婚,你能答应我吗?”

    “等等,等等。”

    陈浩成一扬手道:“你让我好好想想,你是意思是不通过组织批准,让我带着人绕开组织监督去济南府救出杨崇德老师夫妇?”

    “嗯,是这样的!”

    杨芳坚定的点了点头,她在紧盯着陈浩成的眼睛,希望他能像自己所想的那样答应自己。

    但陈浩成犹豫了,半天他说:“杨芳,咱们这么做不合适啊,你也是个老地下了,应该懂得遵守组织纪律,咱们八路军为何能打胜仗,为何能发展壮大起来,那靠的就是我们有党的原则,有严明的组织纪律啊。我一个团长丢下部队不管,带着人去济南府救自己未来的岳父岳母,这可是严重违反组织纪律的事情。你看这……不好吧?”

    杨芳拨开了陈浩成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说:“大道理我当然比你懂了,你说的也没错。浩成,那你看这样成不成,你借给我一个班的战士,我自己去济南救我的父母,将来上级要是追查起来,你就说你什么也不知道,是我私下调动的人员,这样你就不需要承担责任,这总可以的吧?”

    陈浩成手足无措的说:“杨芳,这也不成啊。这还是违反纪律的事儿,我不能干你也不能干!再说了你们就一个班就想劫了鬼子的大狱,那是根本办不到的事儿啊,肯定结局是没把你父母救出来,你们自己也全军覆没了,这事儿你说能干吗?”

    但这会儿杨芳的脑子都是在狱中受苦受难的父母,根本没再想那么多了。

    她从草地上站起来,对跟着

    也站起来的陈浩成说:“陈浩成,你不就是怕丢了你头上的乌纱帽吗,就算是为了我你违反一次纪律又能怎样?你就是将来丢了乌纱,做一个普通的百姓了,我杨芳也会永远的伴随你,你坐牢我一直等着你,给你送饭洗衣服,就算我求你这一次了好吗?”

    “不行啊杨芳,这不是丢不丢乌纱帽的事儿。而是作为一名革命军人,一个党员违背组织原则和纪律的事情,这是个严肃的问题,你,你不能眼看着我犯错误啊。二老的事儿我肯定会记在心上的,组织也不会撇下他们的,你还是应该相信组织上才对啊。”

    陈浩成也急了,他非常想帮杨芳做这件事儿,但他的党性原则告诉他自己此刻不能冲动,也应该帮助自己所爱的人保持住冷静,否则后果将是不堪设想的。

    杨芳却没他想想中的那么冷静,她显得很平淡的说:“也好,那就不麻烦你陈团长了。我想问你借一支冲锋枪,这个该不会太违反纪律吧?”

    “借枪?你借枪要干什么啊,你不是有军区发给你的自卫手枪吗?”

    陈浩成愣了一下说,他感到事情有些不妙,杨芳很可能要干出什么不理智的事儿来了。

    杨芳说:“我经常下乡镇去采访,万一遇见鬼子伪军,光这小手枪能管多大的用那?有只冲锋枪火力就大多了,你们独立团不是有二十多支从李九手上缴获的美式冲锋枪吗,怎么,舍不得啊?”

    “跟你还有什么舍不得的。”

    陈浩成说:“不过,我想你这所谓防身只是个借口而已,我看是你要干傻事了。杨芳,你真的现在该先冷静冷静,还是那句话,你应该相信组织一定会营救出杨老师夫妇的,我敢说这只是个时间问题而已。”

    “又和我说时间时间的,什么时间才能救出他们来那!”

    杨芳真的冒火了:“现在鬼子正在不断的屠杀抗日的民众,谁知道那天就会杀害了我的父母那,要是他们被杀害了,我这辈子都心里不得安宁了,我会带着一个女儿的愧疚度过后半生的,你愿意我这样吗?”

    陈浩成一时无语了。他心里明白杨芳说的也不是全没道理,很多时候局面不是谁能控制得了的,谁也没本事敢说杨芳的父母就一定不会被敌人杀害。万一出现这样的事情,她肯定是永远不会原谅自己的。

    但陈浩成还是拒绝了杨芳借枪的要求,他鼓励杨芳一定要冷静和坚强,让她耐心一些,事情肯定会有转机的。

    但杨芳已经失望了,虽说这种失望在很大的程度上有不理性的成分,但毕竟她是对自己

    曾经深爱着的人的失望,所以这种失望也是非常可怕的。

    两人最终不欢而散,临分手的时候杨芳叫陈浩成以战斗任务为重,不要老想着自己,最好不要来看自己,说是影响不好。

    这让陈浩成更加的不放心了,但好在根据他对杨芳的了解,知道她是不会不分析敌情就胡来的,毕竟虽说她很年轻,但对敌斗争的经验一点也不比谁差。所以她是不会不顾一切的去济南城救自己的父母的,但眼下的她的情绪实在让人放不下心来,而自己也不能总陪她的身边,这是很郁闷的事情。

    而杨芳想的也很简单,就是救不出父母来,自己就没心思顾及个人问题,因为自己还很年轻,不过才23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