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落下来的时候，他双手用力抓住了山壁的边缘，硬生生挨了一顿落石才爬上来。
如今双手哪怕接受过处理，使用的时间久了还是会隐隐作痛。
就好似两条手臂要脱落了一般。
贺含章分心想着，双手在瞬间失去力量，松开了电动飞爪。
他像是一块石头，直直下坠。
黑暗，是熟悉的黑暗。
贺含章闭上眼睛。
或许这就是宿命。
可是下坠并没有持续太久，在贺含章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就感觉到腰上的绳子将他往上拉了拉。
“睡着了？”林落淡然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困惑不解。
这种情况，不管是什么人，都不应该能睡着的吧。
贺含章轻咳几声，掩饰自己的尴尬。
原来林落一直都注意着自己的情况，她及时发动了自己的飞爪，再加上又有登山吸盘的辅助，维持住了自己的位置，同时通过两人的登山绳，停住了贺含章的下坠。
贺含章这时候才明白登山绳的真正用处。
方才是他误会林落了。
“要是没事，就赶紧起来，我们还有好一段路要走。”林落嗓音里带上几分不耐烦，“还有，把你的吸盘用上。”
刚刚就是因为贺含章不会用吸盘，没有用吸盘，才会差点坠落。
贺含章顺着绳子的力道回到原来的位置，将电动飞爪紧紧抓在手中，力气，回来一点了。
他看向山洞，还有四分之三的路途。
不好走。
活贺含章额头冒出一层薄汗。
“走慢一点，累了就歇会。”林落突然开口，“我用得找你的地方还多了去了，你现在就死了，那我不就亏大了？”
光听林落前一句话，贺含章心中还有几分感动。
可再听听后面那句，贺含章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不，还是有点感觉的。
好好一个姑娘，怎么就长了张嘴。
他恩人要是个哑巴该多好。
或许是因为方才对林落的误会，让贺含章心中有了愧就。又或许是因为贺含章放慢了步调开始追求稳重，让他稍显无聊。
贺含章主动与林落搭话。
“你是怎么掉下来的？”
林落沉默片刻，反问贺含章：“你呢？”
“下大雨，地面突然开裂了。”贺含章想起这件事情就眉头直皱，“人都死光了，就剩我还活着。”
“剑也丢了。”
不知为何，贺含章说这句话时，语气好像很悲伤。
林落知道他说的是哪把剑。
在山壁上可以看到剑的插痕，贺含章是靠着将剑插入了山体之中，才能借力爬起来的。
说起来容易，但是实际操作也是一件难事。
这或许就是林落不能狠下心去不救贺含章的理由所在。
这个男人，在用尽全力让自己活下去。
“地面为什么会突然开裂？”林落提出一个问题。
是地震吗？
但是在地面开裂得太过突兀，没有任何的征兆。突然之间，就裂开了。
不，不对，应该说或许是有些征兆的，但是那种微末的征兆在暴雨与积水之中被掩盖了。
以至于，在林落的认知中，地面裂开与塌陷都是瞬息之间发生的事情。
到底是悠闲得太久，少了该有的警惕之心。
林落无声的叹息。
“是上天降下的责罚。”对此，贺含章却给出了不同的答案，且还是个叫人出乎意料的答案。
“你这种人，也会相信上天？”林落以为贺含章这种疯子，是没有信仰的呢。
贺含章：“……我是不信，但近些年来发生的种种，不由得我不相信。”
“两年前，在北方也出现了同样的事情。”
暴雨，地面塌陷。
随之往后就是干旱。
若非修建了运河，北方难以撑过那次厄运。
“也许只是巧合。”林落道。
“不是巧合，新皇荒唐，老天爷也看不下去了，这是上苍降下的旨意，要我们推翻新皇的统治，建立一个全新的王朝。”贺含章眼睛里冒出慑人的光芒来，言语之间尽显疯狂。
林落：“……”这些话不用跟我说。
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林落没想知道那么多，但贺含章却有很强的分享欲。
他与林落分享了很多新皇做下的荒唐事。
第一桩就是为了一个荒谬的梦，让三万户从北方迁徙到南方来。
“新皇做了个噩梦，梦里有人要篡位，他让国师算了一卦，国师轻巧一句话，多少人背井离乡？”贺含章不屑的冷哼，“荒唐，荒唐至极！”
更有甚者，新皇还痴迷长生不老，这些年朝堂政事没有管过多少，一门心思就是想要找仙人给自己炼制仙丹。
仙人是没有见到，但是骗子倒是不少。
“那个傻子，被人骗得团团转都不知道。”
“我们要不还是走快一点？”林落面无表情的说道，这新皇是好是坏与她有什么关系？
若是宴苏的前尘往事，那林落还有兴趣听几句。
一个想要长生不老的昏庸帝皇，对于林落这个现代人来说不足为奇，从古至今，从来都不缺少这样荒谬的帝皇。
她要是想知道，去看书不就好了，又何必在这里听贺含章啰嗦。
贺含章还想再说，可林落却以将他踹下去做威胁，成功叫贺含章闭嘴。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两人终于到达了山洞洞口。
贺含章双脚落地的时候，两只手颤抖个不停。
并非是因为自身的情绪，而是双手已经到达了极限，也幸亏是到达了，不然贺含章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坚持下去。
林落见状，也没有继续奴役贺含章，而是道：“休息一会再出发。”
“林落，你也不算太坏嘛。”一起经历过事情，贺含章看林落的眼神也有了温度，不再像之前一样冰冷阴沉。
但林落看贺含章，还是不喜欢。
她轻哼一声道，“别把我想得太好，我只是担心你现在这个样子，待会遇到危险，没有办法保护好我。”
贺含章：“……”
果然，是他自作多情了。
两人休息了约莫半个小时，期间林落丢给贺含章一瓶药油，让他擦上。
之后，林落拿出火折子，塞进贺含章手里，“前边带路。”
自己则是走在后面。
嗯，要是真有危险，她可以第一时间就跑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