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看上去真的很老。
瘦骨嶙峋，裸露的皮肤上都是皱纹跟老人斑，稀疏的头发也全白了。
他的眼神很浑浊，眼睛也不是黑色或褐色，而是浑浊的灰白色。
“咳、咳咳。”
随着车子开动，老人又咳嗽起来。
一声一声，咳得让旁边的人心胆颤抖，生怕他下一刻会倒地。
母亲抱着自己的孩子，不想说话，但小女孩却盯着老人看了一会，甜甜的叫了一声：
“张爷爷！”
老人咳嗽缓了的间隙，抬起头看着那个小女孩。
似乎过了好一会，他才辨认出她是谁。
“哦，是……是婷婷呀？咳、咳咳咳……你们搬家后，好几年没见了，婷婷妈，你们这几年过得还好吗？”
遇到熟人问，那位母亲也不好继续不说话，她神色有些哀伤的叹了一口气。
“我丈夫去年因为飞机失事，过世了，我跟婷婷被他护住才能活下来。”
飞机失事！
江酒的视线掠过那位母亲，心底翻起惊涛骇浪。
她一直以为这对母女正常，没想到她们却在飞机失事中能活下来。
那种情况下，基本上十死无生……
“没想到婷婷爸……唉，你们要好好活着，别辜负了他。”
老人一边说一边咳嗽，断断续续的也说完了。
那位母亲看了看他，担忧道：“张大爷，您的病还是没有起色吗？”
老人叹气，“都晚期了，能有什么办法呢……反正我都一把年纪了，就不拖累年轻人了。”
老人的话里，完全是看淡生死的风轻云淡。
与其带着病痛之躯活着，拖累子孙，让家人痛苦，他宁愿死了好。
“诶，张大爷，您可千万别干傻事啊！”
婷婷妈听见他那样说，吓了一跳，连忙劝解着。
“我几年前就快要死了，一直靠药跟手术吊着一口气……活不活着，有什么区别呢？”
老人摇摇头，拿一块深蓝色的手帕捂着嘴剧烈咳嗽。
“张爷爷，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小女孩说道。
母亲脸色一变，捂住小女孩的话，低声跟她说：“别瞎说，你张爷爷今年一百零一岁了。”
她说话声音压得很低，老人坐得远，耳朵不好，没有听见。
但是江酒离她就一条过道的距离，听得清清楚楚。
她开始陷入沉默和自我怀疑中。
多肉确定车上只有一个鬼吗？
她怎么感觉除了她，就没一个是人呢？
公交车开到第八站，没有人上来，停了一会就开走了。
车里没有人说话，只有老人时不时咳嗽的声音。
江酒扫了一眼车厢里的六个人，注意到那个胖男人身上的水还在滴答落下。
他也没有一开始那笑眯眯的样子，面无表情，看着有些阴森。
江酒又看向其他人，发现不止胖男人，其他人也是面无表情的。
连一开始很乖巧可爱的小女孩，现在也变得面无表情。
她看了一眼旁边的年轻人，他还低着头，与一开始的活泼截然不同。
车里唯一的声音，就是老人的咳嗽声。
江酒的心略略提起来。
这些不知道是不是人的东西，终于要暴露真面目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