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的专案组会议上，王雁先把复印好的卷宗每人发放一份，每份四十五页。李彬要求大家一个小时内看完，然后大家提出问题，展开讨论。
赵得富开了头炮。他说：“我这个人在局里说话历来不带爱相。当时有人告诉我，调查报告里说李县长和陈红莲那天上午是到禾坪镇检查工作。可我听到的反映是：李县长实际上是带陈红莲到禾坪镇的舞厅里去跳舞。禾坪镇里邓青云开的那个舞厅生意好得很，每天有上午场、下午场、晚场，夜夜笙歌，高朋满座。那天上午舞厅是专门留给李县长的。除了特邀的几个嘉宾外，其它人谢绝入内。禾坪镇财政所里也有人对外说，他们根本没有接到李县长要来检查工作的通知，后来事情发生后，县里做了很多工作，才统一了口径。”
李彬心里叹了口气：“果然不出所料。从吴莉的遗书来看，这种说法比较接近事实。”
李彬的目光望向了王雁。王雁面色严肃地思考了一会，才说：“当时在局里的局长办公会上，也有人提出了这个问题。但是胡局长声色俱厉地告诫大家：‘这些都是谣言！李副县长是省里派下来锻炼的年轻干部，陈书记要我们本着关心爱护的态度来看待他身上的一些缺点甚至错误，因为年轻人毕竟有年轻人的生活方式。我们宁愿多承担一些责任，也不要对他过于苛责。”
李彬心想：“这些话多么冠冕堂皇啊！可实际上，在这些冠冕堂皇的背后，掩藏的却是一颗私心。他们对弟弟的袒护，一是要讨好自己的父亲，二是要把把弟弟推向假烟生产的第一线。”
赵军看完了调查报告，把它放在会议桌上。他说：“这个具有法律效用的事故报告，最大的漏洞就是车辆监理所对那辆事故车辆的鉴定语焉不详。鉴定报告上说：‘对车门的自动锁定系统进行了一百次试验，出现了5次自动锁定失灵的情况，对车门锁定系统的报警系统进行了一百次测试，有6次报警系统失灵。那么车门自动锁定系统和报警系统同时失灵的概率就是万分之三，因为只有在同时失灵的情况下司机才不会察觉。在鉴定报告中车门手动开关的功能是不是完好没有给出结论。如果车门手动开关的功能是完好的，在没有人用手去打开车门的情况下，即使车门自动锁定系统和报警系统同时失灵，车辆在行驶过程中车门是不可能自动打开的，人也就不能摔出车外。现在的事实是陈红莲确实是在车辆行驶的过程中车门打开了而摔出车外而死亡。那么只可能是陈红莲自己用手打开车门而摔出去的。陈红莲是有行为能力的成年人，她应该清楚的知道在车辆行驶过程中打开车门的危险性。是什么原因导致陈红莲要冒着巨大危险去打开车门呢？在调查报告中没有对这个至关重要的问题给出结论。”
王雁用敬佩的目光望了望赵军，他用精准的语言说出了事实真相，真是无私者无畏。关于陈红莲车祸案，尽管县委施加了强大的压力统一口径，但坊间各种议论仍然五花八门。王雁的堂姐正是禾坪镇财政所所长，事故发生后，王雁曾私下问过堂姐，那天上午是不是李县长带着陈红莲要到你们所检查年终报表。堂姐用嘲笑的神态摇了摇头。她用右手半遮着嘴，湊近王雁神秘地说：“李县长带着陈红莲来禾坪镇跳舞不是第一次了，有几次我都在场。我看得出来，陈红莲好象并不是很乐意跟李县长跳舞，每次李县长邀请她，她都没有露出过一丝笑容，完全是勉强应付。”堂姐说完，立刻紧张地对王雁说：“我跟你说的话，你可不要跟我抖出去，千万不要把我卖了！”王雁只好苦笑了一下，点了点头。在胡运来主持的局长办公会上，她也没有拿堂姐的话作证，跟着其它几个副局长起哄。为此，胡运来对她的表现还十分满意。昨天李厅把陈红莲车祸案重新翻出来后，王雁打电话给堂姐说：“李厅要重新审查陈红莲车祸案，到时候很可能要你写个笔录啊。”堂姐着急地说：“我的小祖宗，你千万不要把我抖出去！”王雁说：“那班人都倒台了，你还怕什么？”堂姐说：“亏你在官场混了这么些年，连这点潜规则都没有看出来，凡是进到这个圈子里当官的人，是最恨叛徒的！现在在位的这班人，难道还不一样？”
但是，王雁想起了李厅对她历来的厚爱和培养，想起了李厅在对待同胞兄弟李民这个问题上的襟怀坦白，公正无私。她觉得她应该打消一切顾虑，一定要做好堂姐的工作，协助李厅尽快揭开陈红莲车祸案的真相。否则，赵军也会看不起她的。再说，找禾坪镇财政所所长取证的任务，尽早也是要落到她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