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不是什么怡云公主，当你斩下那一剑的时候，朱怡云就已经死了。从今以后，这世上只有云怡珠。”
“朕，是不愿你们城破后受辱！”崇祯皇帝高声撕喊道。
“不愿我们受辱？！这就是你让哥哥兄弟们换衣逃走，却赐死我们女眷的理由？！生在皇家，成为你这个亡国之君的妻女，才是对我们最大的侮辱！”
“住口！！朕乃是皇帝，朕乃真龙天子，我要谁死，谁就得死！”
朱怡云眼眶通红，看着眼前披头散发，状若疯狂的父皇，嘴角慢慢掀起一丝讽刺的笑容。
“真龙天子？是了，你听信方士谗言，以为只要寻到真龙，则天下尽皆臣服，四海来朝。呵呵，三年前真龙就已被寻到，并秘密的送入了京城，可那又怎样呢？东林党和阉党依旧只知争权，不管百姓死活，一点一点的消耗着大明本就薄弱的国力和气运。如今更是被闯贼打入京城，不日便要亡国！而你，弃战而逃不说，居然还有脸踏上这万岁山？他日九泉之下，可有脸面去见洪武帝与永乐帝？”
被女儿毫不留情的奚落嘲讽，崇祯皇帝神情扭曲，形容可怖，直欲择人而噬。
“无能之人，哪怕有真龙傍身又如何？闯贼攻城前曾劝降于你，据说还有一封密信？为的，就是那条真龙吧？他可能还不知道，你耗费大量人力物力找到的，只是一条上不了天，行不了雨，布不了云的四脚巨蛇吧？”
“你这逆女！安敢如此侮辱朕！”崇祯皇帝怒急，抬手就要掌掴朱怡云。
于平一言不发的挡在朱怡云身前，阻住了崇祯。
崇祯皇帝一愣，居然意外地冷静了下来，挥手制止了欲要上前护主的贴身太监王承恩。
“你是何人？”
看着这个原本高高在上，现在却落得如此田地的君主，于平的心情有些复杂，一些埋藏在心底深处的记忆涌了出来。
“我父亲曾感谢上苍，感谢它在大明朝摇摇欲坠的时候，送来了一位救国明君。他勤于政事，遏制阉党，并六下罪己诏。”
随着于平的述说，崇祯的表情也变得复杂起来，似乎回想起了刚刚继位时的意气风发。
“可惜，他没能一直保持这份睿智，渐渐变得刚愎又多疑。他担心东林党一家独大后把持朝政，就放纵阉党与东林党争权，自以为能从中取得平衡，由此把控朝局。却不曾想两党相争，只知勾心斗角，不顾民间疾苦，以至于苛政百出，百姓怨声载道，埋下了亡国的祸根。”
“朕不想这样的，不想的…”崇祯喃喃道，神色黯然无比。
朱怡云突然抓住了于平的手臂，冷声道：“我们走吧，离开京城，寻找一个乡村，从此男耕女织，了此残生。”
江雨霏也顾不得什么公主皇帝了，急匆匆地抱住了于平另外一只手臂，表情有些紧张。
崇祯一怔，开始认真的打量起于平来，看得他浑身不自在。
“你父母为何方人士？”
“我父母皆为江东人士，父亲是个教书的夫子，母亲是当地富户的丫鬟。”
“身份一般，但尚算清白。双亲如今可还健在？”
于平神色黯然，低声道：“几年前有贼人进庄抢掠，有庄户反抗，杀伤了贼人。贼人头领被激怒，下令屠了庄子。全庄有一百五十七人被杀，大片房屋被烧毁。我被父母塞进地窖，逃得一死，辗转流落至京城。”
“都是我的错，我的错啊。一百五十七条人命，那可都是大明的百姓啊，就这么被贼人杀死了。”崇祯痛呼道，眼底隐现水光。
于平接着道：“这样的村庄废墟，在来京城的路上，我见过不下十个。”
崇祯怔然，耳中似乎听到了那些百姓们不甘的呼喊和贼人猖狂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