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柔像是受惊的小兽，蜷缩起身子，忍不住颤抖。
厉瑾瑜不知道她在害怕什么，但最终还是答应了：“好……”顿了顿，他补充，“你想通之后，我们随时可以去领证。”
唐柔忽然更害怕了。
厉瑾瑜是她从唐念那儿偷来的，她一个小偷，怎么能正大光明地炫耀赃物呢？
她心底涌出一个要将厉瑾瑜还回去的想法。
她压下对厉瑾瑜身上温暖的贪恋，挣脱开他的怀抱，小声道：“你去洗澡吧，我再陪会儿馨馨。”
厉瑾瑜听出她言语间想和自己分开的意思，沉默片刻，答应了：“好。”
他起身走到门口，有些不放心，走去琰琰的卧室。
小家伙洗白白了刚躺上床，正抱着小被子准备睡觉。
看到厉瑾瑜来，他好奇地问：“爸爸，你又被柔柔赶出房间了吗？”
这个“又”字很有精髓。
厉瑾瑜示意保姆出去，对儿子说：“琰琰今天晚上去妹妹房里陪她和柔柔行不行？”
“好呀。”琰琰一听就来了精神，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窜起，一手抱着枕头，一手拎起被子就往儿童房走去。
小家伙推开门，压低了声音，开开心心地说：“柔柔，我来陪你和妹妹啦。”他回头看了眼走廊上的厉瑾瑜，乖巧地补充道，“不是爸爸让我来的哦。”
厉瑾瑜：“……”
相当怀疑儿子是故意出卖他的。
平时怕琰琰晚上吵着馨馨，很少让他睡在这里。今天琰琰别提多高兴了，不等唐柔开口，他就把枕头和被子铺在旁边的陪护床上，美滋滋地躺了进去。
唐柔看着这么自觉的琰琰，有些不知所措地回头去看厉瑾瑜。
厉瑾瑜强作镇定道：“就让他睡这里吧。”
唐柔迟疑片刻，小声说：“那我在这里陪他们吧。”
厉瑾瑜一怔，心口堵得厉害。
琰琰大喜，开心地在被子里欢呼：“好耶！柔柔你睡这儿。”他把身子挪过去了些，将陪护床的一大半都让给唐柔。
唐柔帮他盖好被子，示意琰琰先睡。
厉瑾瑜的喉结滚了滚，低声道：“这床小。”
“我和琰琰够睡的。”唐柔不敢去看他的眼睛，抬头到一半，又匆匆低下头。
这话的潜台词就是要和厉瑾瑜分开睡了。
厉瑾瑜心口堵着的那团东西不断扩大，几乎要让他窒息。
他站在唐柔身旁没有动，想说什么，又顾忌着孩子在场，全部忍住了。
他知道唐柔介怀唐念，这无可厚非。
可唐念死了……
踌躇片刻，厉瑾瑜低声道：“柔柔，出来下，我跟你说点事。”
他率先出去，在门外等唐柔。
不一会儿，唐柔走了出来。
等她关上门，确定屋内的两个孩子不会听到他们的对话，厉瑾瑜压低声音道：“我想知道你的想法。”
唐柔抬起的眼眸中闪过不解：“什么想法？”
厉瑾瑜想更好的了解她，他不想他们以后还会有今天这种场面，可一想到这些与唐念有关，他又有些难以启齿。
他抿唇叹了口气，无奈道：“我想知道你不愿结婚的话，将来是什么打算？”
唐柔迟疑地说：“我想做服装设计……”
“我不是要听你的职业规划，这些我都会无条件支持你。我想知道你的家庭计划。”厉瑾瑜知道她能明白自己的意思，她只是不愿面对这些。
“柔柔，我们有孩子了。”厉瑾瑜提醒她，“琰琰前些年因为不是婚生子的缘故，背后没少遭非议。我不想馨馨也遭受这些。”
唐柔咬唇。
厉瑾瑜怕给她压力，缓和了语气，“我不是想逼你什么，我只是想给你和孩子更好的生活环境。你不同意结婚，是不是在害怕什么？你告诉我，我才能想办法解决。”
唐柔低着头，许久没有开口。
就在厉瑾瑜以为她不会说的时候，唐柔蓦然道：“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厉瑾瑜不解。
唐柔抬头望他，眼神悲伤。
她不知道厉瑾瑜是不是爱她，是不是拿她当替身，亦或是他提出结婚也单纯只是为了孩子。
唐柔可以忽略掉心底的介怀，狠狠心答应下来。
可结婚以后，这些问题就不继续存在了吗？
厉瑾瑜能彻底忘记唐念，一心一意只有她吗？
不可能的。
唐柔不用问也知道答案，所以她一直不愿提起这个问题。
更何况这件事上，本就是她贪心了。
原本说好等治好琰琰，她就带女儿离开，从此与厉瑾瑜天各两方，此生不再相见。
可她贪心了，带着孩子留在了厉家。
唐柔每每想到这事，心底都会涌出一丝不安。
她如今已经很贪心了，如果再和厉瑾瑜结婚，她会不会变得更贪心？
她现在可以忍住心底对唐念的嫉妒，可结婚以后呢？
她还能容忍厉瑾瑜心里藏着另一个女人吗？
如今她和厉瑾瑜还能维持着相互的关心与尊重，可一旦结婚后闹起来，所谓的平和都会被撕裂，被伤害到的不仅仅是他们，还有两个孩子。
唐柔不想她和厉瑾瑜的婚姻最后闹到离婚收场，连最后一点点体面都没有。
她就想维持如今的平静，假装唐念不存在、假装不知道厉瑾瑜心里有唐念，悄悄呆在厉瑾瑜身边，偷偷贪恋他带来的温存。
厉瑾瑜还是不明白她的意思：“什么不知道怎么办？结婚事宜的话，我可以找最好的婚庆公司……”
唐柔摇摇头，打断了他的话：“我不是说那些……”
“那你什么事不知道该怎么办？”厉瑾瑜问。
唐柔深吸一口气，在心中再三为自己打气，才鼓足勇气开口：“是唐念……你……真的能忘记唐念吗？”
厉瑾瑜怔在原地。
他的反应一如唐柔所料，唐柔心底没有涌起失望，只是难过的低下头去。
厉瑾瑜看到她暗下去的眸光，哑声道：“她已经死了……不会影响到我们……”
“我问的是你心里真的能忘记她吗？”唐柔喃喃地问，对厉瑾瑜的答案不抱任何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