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乱的记忆在脑海中乱转，腥臭的江水不断往她嘴里灌去，江水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拉着她下坠，她拼命挣扎，却什么也握不住，只能随波逐流。
她为什么会在水里？
唐柔想不起来，只觉得极大的恐惧与悲伤在心底放大，几乎要让她失去自我。
那种久违的绝望在这一瞬间几乎要吞噬她。
眨眼间，她的身子已经落到滑梯底端，蹭一下没入水中。
这里水很浅，伸长腿就能站起来，可唐柔却如同溺水般在水中挣扎。
厉瑾瑜见势不妙，从背后抓住唐柔的手，将她从水中捞起，抱在怀中：“柔柔？”
唐柔脸色惨白，全身发颤。
厉瑾瑜以为她是被吓到了，宽慰道：“没事了，这里是浅水区，水才过腰。”
不……
不是过腰……
是无论她怎么挣扎也无法探出水面的深度。
也不是游泳池……
而是……
唐柔的头开始疼。
厉瑾瑜担心她，狠狠摇了摇唐柔的身子：“柔柔！你怎么了？”
唐柔被吓了一跳，从恍惚中回神，终于看清眼前的厉瑾瑜。
琰琰套着游泳圈，扑腾着小短腿游到她身边，拽着唐柔的衣角满是担忧：“柔柔，你是被吓到了吗？没事的，这个很安全的，我都玩过好多回了。”
夏日灿烂的阳光落在三人身上，唐柔逐渐感受着这份暖意，心底涌出的绝望慢慢退下。
对，她现在很安全。
“我……我没事……”唐柔发白的嘴唇动了动，不想让厉瑾瑜和琰琰担心自己，牵强地对他们露出一抹笑。
厉瑾瑜的心被这抹苍白无力的笑狠狠刺痛，拧眉问：“怎么了？你怕水吗？”
阳光下的泳池波光嶙峋，她双脚踩在池底，一旁就是紧紧抱住她的厉瑾瑜，心底刚刚突如其来的恐惧慢慢消失。
唐柔摇了摇头：“不怕……我只是刚刚在滑梯里没法控制自己的身子，才有一点点害怕……”
琰琰觉得奇怪：“不应该觉得很好玩吗？”
每个人害怕的点不一样，厉瑾瑜不愿让唐柔沉浸在不安的情绪中：“那以后咱们不玩这个。”
唐柔点点头，不想因为自己坏了琰琰的兴致：“我没事，你先教琰琰游泳吧。”
她刚刚从滑梯底端入水的时候，整个人身子都僵住了，没能及时落地，导致身上的白衬衣全部湿掉，黏糊糊地贴在身上，甚至隐隐有些透明，映出她里面的泳衣。
这样的欲露还羞更加容易引人遐想，瞧着四周的确没有别人，唐柔思索片刻，脱掉了衬衣。
厉瑾瑜想把唐柔从刚刚的害怕中拉出来，有心活跃气氛：“身材这么好，藏着干什么？”
唐柔把衬衣丢到泳池边的躺椅上，回头反问：“那你乐意我穿这套出去吗？”
厉瑾瑜的脸色黑了三分：“那可不行。”他亲了唐柔一下，低声道，“你是我一个人的。”
唐柔脸颊微红。
琰琰抱着游泳圈，刚刚顺着水流飘远了些。他无师自通，扑腾着小短腿回到唐柔身边，抓着她的手：“柔柔会游泳吗？”
唐柔摇摇头。
“那等我学会了，我就来教你。”小家伙大言不惭。
“还是看看你什么时候能学会吧。”厉瑾瑜把他从游泳圈里抱出来，对唐柔道，“你先适应下，我教完琰琰就来教你。”
刚刚的绝望又一次在心间闪过，唐柔下意识有些抵触：“我就不用学了吧……我也不去水边……”
“你现在不就在水里吗？”厉瑾瑜反问。
唐柔语塞。
“游泳是保命的技能。”厉瑾瑜说到一半，想起唐念。
如果她会游泳，或许也不会孤零零地死在江水中。
可转念之下，厉瑾瑜想起唐念是自杀。江水湍急，即使她会游泳，恐怕也无力回天。
琰琰在他怀里不断扭动身子的举动，将厉瑾瑜的思绪拉回。
他没提唐念的事，宽慰唐柔：“技多不压身，有我看着，学个游泳没事的。”
唐柔没有拒绝他的好意：“好。”
厉瑾瑜带琰琰去了一块水稍微深一些的地方，他和唐柔仍旧能站着呼吸，琰琰的身高却不够了。
他双手托住琰琰的身子，耐心地教小家伙游泳。
唐柔站在一旁，忽然觉得这一幕有些眼熟，似乎曾经出现在她的人生规划中。
真奇怪，她怎么会想到这样的画面？
在厉瑾瑜把泳池改造好之前，唐柔都没想到过任何与泳池有关的事。
而且，她的人生规划中怎么会没有馨馨？
唐柔觉得自己的大脑有些混乱，像是有无数的线头勾着她的心，只要拔出一根，就能牵起她失去的那些记忆。
可是这些线头都太短了，短到她捏都捏不住，甚至只有偶尔才能发现，更别提顺藤摸瓜去找记忆了。
她丢失的记忆里，到底经历了什么呢？
唐柔想得出神，没注意到琰琰学得认真。小家伙天赋极高，没一会儿就掌握了精髓，竟然学会了。
他帅气地从水里探出头，潇洒地甩头，把身旁的厉瑾瑜和唐柔溅得全身都是水。
唐柔掩嘴直笑：“琰琰这样，像只小狗。”
琰琰一听，更加用力地甩头，还“汪汪汪”学狗叫，可爱极了。
他拉着厉瑾瑜比赛游泳，厉瑾瑜让着他，琰琰得了冠军，高兴得直蹦哒：“耶！我赢了爸爸！”
唐柔怕他骄傲，认真告诉他：“是爸爸让着你，琰琰现在就算学会了游泳，没有大人在身边，也不能一个人去水边玩哦。”
“为什么呀？我都会游泳啦。”琰琰说着钻入水中，绕着唐柔和厉瑾瑜游了一圈，展示出自己高超的游泳水平。
“因为一个人游泳容易出事故。你看刚刚阿姨玩滑梯的时候，明明泳池里的水还不到阿姨的腰，但阿姨还是差点溺水。要是爸爸不在，阿姨就惨了哦。”唐柔耐心地跟他讲道理、举例子。
琰琰回想刚刚的场面，的确是吓人，乖巧地点点头：“我以后都不会一个人去水边的，柔柔你放心。”
“真乖。”唐柔亲了他一下。
厉瑾瑜见唐柔说出了自己的心声，便没再啰嗦。
“琰琰学会了，现在该教你了。”他朝唐柔伸出手，等待她的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