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思诗浑身发颤。
尽管再不愿承认，她也知道惠欣美说的是实情。
她毁了自己。
如果当时她没走捷径，现在也和彭婉一样，哪怕成为不了帝都顶尖的有钱人，但也能生活得很好。
可……
她看向自己身旁的人。
厉远明虽然身材没有完全走形，但毕竟年纪大了，微微有些发福。
正当年的厉瑾瑜站在他身旁，高下立见。
周思诗不敢细想，她一生要强，不甘心就此认输，咬牙道：“我的事不用你管。”
“谁乐意管你？”惠欣美的心情是真的很好，就像终于甩掉了身上的狗屎，人都感觉年轻了二十岁。她拿着离婚证、哼着小歌，和唐柔一起上楼去看琰琰兄妹。
厉瑾瑜将民政局的工作人员送出门口：“麻烦两位走这一回，我安排了车，送两位回去。”
客厅内没有外人，周思诗忍不住哭了。
厉远明蹙眉问：“你哭什么？”
“就这点钱，我能不哭吗？萱萱读书怎么办？还有儿子的奶粉钱，你之前可答应给他买最好的进口奶粉的。”周思诗想起这些事，又是心烦又是委屈。
厉远明不以为意：“我妈不是说了会给萱萱安排学校吗？这就别操心了。至于奶粉，现在馨馨也在喝奶粉，他们俩差不了多少，就直接喝馨馨的。”
周思诗想到唐柔就来气，甚至觉得是唐柔抢走了厉瑾瑜，发脾气道：“我才不要她女儿的奶粉！凭什么我儿子就得喝别人剩下的？”
“谁说喝剩下的？瑾瑜那性子肯定是好几罐一买，你抱几罐回去不就成了吗？”厉远明不耐烦道。
周思诗还是觉得难以接受。
这不摆明了告诉所有人，她比不上唐柔么？
“我不。”周思诗不同意。
“那一万元的生活费里你打算拿多少出来买奶粉？”厉远明冷冷问，显然一分钱都不想均出来。
周思诗知道自己和孩子现在还得靠他，不敢再使性子，软了声音哄他：“远明，咱们再去求求老夫人吧。她肯定舍不得孙子吃苦。”
厉远明倒是想，但今天几次求老夫人都没成功，而且还被臭骂一顿，他不想再上赶着去挨骂：“你之前这么说的时候，我妈怎么回你的？现在她在气头上，还是算了吧。等过段时间她气顺了，再去找她。”
“那我们今天就走吗？”周思诗问。
“不然呢？”厉远明其实也不想看见这屋子里的其他人，偏偏又没地方去，只能呆在这里。
正在这时，厉瑾瑜回来了，厉远明迫不及待道，“瑾瑜，手续办完了，钱呢？”
刚刚有外人在场，厉远明顾及自己的面子，没有急着要钱。
现在可忍不住了。
厉瑾瑜掏出手机给他转款。
手机银行实时到账，厉远明看到如数到款的六万元，嫌弃地感叹：“都说养儿防老，没想到我儿子竟然这么对我。”
“那要不你把钱还给我？”厉瑾瑜道。
“这是你给我的赡养费。”厉远明理直气壮地收起手机。
老夫人睡不着，拄着拐杖从屋里出来，凉凉道：“你还有脸说养儿防老？我养你这么大，你可差点把我坑死。”
厉远明脸上有些挂不住：“妈，不说这个了。您之前说愿意照顾萱萱，那我把她留下来。”
厉瑾瑜蹙眉：“不行。”
原本家里多住一个孩子，厉瑾瑜懒得理会。但今天琰琰告诉他，厉萱不仅总是欺负他，还虐待馨馨。
琰琰挨打了知道还手、知道躲开，还能告状，因此吃亏少一些。但馨馨还不会说话，只知道哭，被欺负了也没办法让人知的。
唐柔最近给她洗澡时，发现女儿胳膊上好几个地方都青了。
赵嫂是信得过的人，琰琰就是她带大的，照顾得很好。
屋内的监控没显示异样，唐柔一开始没往虐待方面想，琢磨是不是馨馨爱动弹，不小心自己在婴儿床的栏杆上撞着了。
唐柔把每一个栏杆都用棉布包了起来，可发现女儿身上还是有青紫的痕迹。
直到有次琰琰看见厉萱趁着赵嫂不注意去掐馨馨，又正好是监控的死角，才发现这事的真相。
厉萱的举动已经超出孩子玩闹的范畴，厉瑾瑜说什么也不会让自己孩子身边有隐患。
这事不久前老夫人也知晓了，心底对厉萱的最后一点怜惜也没了，冷着脸说：“这孩子我管不了，你们自己教吧。”
“那学校……”
“自己去找。”老夫人挥挥手示意他不必再谈，打算上楼去跟惠欣美说会儿话。
周思诗嘴唇发白：“妈，您可答应照顾萱萱、给她选学校的，怎么能出尔反尔？”
“她要是个好孩子，照顾她没问题。可她背着我们欺负琰琰兄妹俩，小小年纪就这么恶毒？我怎么照顾？周思诗，六年前我就跟你说过，事情你有胆子做，就得有胆子承担后果。这是她虐待我曾孙、曾孙女的后果。你们既然已经拿到钱，那就走吧。”老夫人一点也不想见到他们，转身又要走。
厉瑾瑜已经把安保叫了进来，如果他们赖着不走，就会和之前一样被丢出去。
厉远明想走人了，他从小没过过苦日子，六万元在手，打算先去找个好点的酒店住下。
可周思诗毕竟出生寒苦，遇上惠欣美的资助钱，她的日子一向都是一分钱恨不得掰成两半花，因此很快就收起了之前奢靡的作风，打算能拖一时是一时，好声哀求老夫人：“妈，这么晚了，能不能收留我们一晚上？就是出去租房子，也得等天亮了才有房东能看房子吧？”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老夫人总觉得她没有怎么简单。
周思诗强迫自己接受老夫人审视的目光，更加真诚道：“我知道我以前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但事情都已经这样了，也是没办法的事。我肚子里还有个孩子，您也知道怀孕的人不能累着，万一走山路我出了事……妈，您就收留我们吧。天一亮我们就去找房子，我真的知道错了，但看在孩子的份上，您就发发慈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