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读书网 > 穿到未来当特工[古穿未] > 最优方案
    一楼实验区深处安保措施最为严密的房间中, 邱霜推着接着浸泡在仿生液中的大脑、和大脑下面的三维放映器, 背靠在厚重的防护门上做着深呼吸。

    虽然是苏征下令让她暂停行动、走为上策的, 夹着尾巴逃亡的过程中经历了多少心腹手下的质疑和不解, 还是只有她一个人知道。

    苏征的视觉皮层和听觉皮层的每一个神经上,几乎都连接着可以产生电磁脉冲的微型电极。然而缺少了黑客x制作的“动态翻译器”,他仍然没法通过摄像头产生的电子信号看到这个世界, 也没法通过录音设备听到她带着几分惋惜的叹息。

    简单的算法将她的话语公式化地“翻译”成电刺激,“打”在苏征的听觉皮层上。她曾试着用电脑模拟出苏征听到的声音,觉得自己变成了个没有感情的女机器人。

    但讽刺的是, 现在几乎是她漫长人生中感情波动最大的时刻:“就差一步了!离成功就差最后的一步!你知不知道我多费劲, 才让他们相信我不是官方派来的内奸,这真的是你的意见?”

    “他们很快就会认识到你是对的。完成整台手术最少需要二十分钟, 那个人在一分钟之内解决了我们十三个人,花十分钟开门,她能在剩下十分钟内把我们杀光。”精准记录着单个神经元动作电位的信号数据却仍能很好地传达出苏征的情绪——和邱霜正好相反,苏征的声音带着平时并不多见的冷感。

    就算没开三维投影仪,邱霜仿佛也能看到苏征脸上的漫不经心,她知道苏征又有主意瞒着她了:“那我们怎么办?一直这么躲着?而且为什么要让我唤醒那二十个供体?”

    苏征叹了口气:“当你给我描述出她的模样和身手, 我确实有了更好的方案。不出意外,我们可以争取到一个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人站到我们这一边。”

    “你是说……”

    苏征咯咯笑了笑, 带着滋滋的电流声, 在这个空旷得只剩一屋仪器的地方显得格外诡异:“对, 那个小辈, 比我还狠, 刚重生到这个世界上,就一口气杀了自己三次,到头来竟然是为了情。你说要是让他断了情绝了念,最后发现杀死自己爱人的凶手却是自己一手扶植起来的东西,那得有多恨、有多狠?只怕有他在,我这个魔头还得让位。”

    苏征的话语仿佛一阵寒风吹过,把邱霜整个人冻得由内而外地一悚。

    苏征的声音温和中带着一点偏激,像导师一样循循教导着每个经过他认可的追随者;他宁可以一个大脑的状态存在得更久一点,也要多让一个追随者获得自由。邱霜几乎就要以为他是个仁慈的领导者了。

    直到这时,邱霜才想起他是个功利主义者,一个能够以最快速度作出取舍、断臂求生的人——在自己无论如何都能活的情况下,他会把生的机会让给哪怕一个没有多大作用的属下;而在大家都难逃一劫的情况下,他则会毫无犹豫地让大家的死亡变得更有意义。

    果然,不出苏征所料,没过多久两名特种兵就拎着一个头发虬结的黑脸老头,一枪轰开了他们身后的防护门。

    邱霜被巨大的冲击力震得向后飞去,手里的推车也翻倒在地,盛装着大脑的玻璃箱整个儿翻了个面,黏腻的仿生液从没有封闭的箱口中流出,顺着一根根透明的电线流到更多不透明的电线上,旁边的仪器则被冲击波炸碎了一半,正在滋滋地冒着烟。

    四个身穿迷彩服的特种兵拿着火器冲进屋里,为首那人拎小鸡似地拎着干瘦老头,对着老头的屁股踹了一脚,将老头踹到邱霜跟前,举枪对老头道:“就是她?”

    邱霜之前被莱夏揍了一拳,本来就有点鼻青脸肿,现在整个人发丝也乱了,眼镜也折了,皱巴巴的白大褂上还沾了一片不明液体,看起来要多惨有多惨。她扶着一旁的机器,勉强地把自己撑了起来,不等老头开口说话便哑着嗓子抢着说道:“谢天谢地!谢天谢地!总算派人过来了!你们是带我出去的吧?这里都乱了,乱套了……”

    “少来!”为首的特种兵,f小组的头儿吕庆,怒气冲冲地打断了她,“你当我蠢还是当我瞎?我从手术舱起来,隔壁躺着上过头号通缉令的凶神恶煞,当我不知道你们打算干吗?况且早就有人说了,主谋就是个戴眼镜的老女人和一颗嘴欠的大脑,还想抵赖?”

    邱霜脸上的讨好之色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她的嘴角下沉,露出了深深的法令纹,镜片后的目光恶毒而凶狠:“你想怎么样?”

    吕庆单手将机枪抵住她的脑袋:“你是主谋,想必也知道那俩急冻弹和七颗微型弹放哪里了。”

    邱霜发出鸦叫一样难听的笑声:“怎么?要把我们所有人冻成冰棍,还是把我们炸成灰?我给了你,我有什么好处?”

    吕庆抡着枪杆照她脑袋上打去,声音听起来比邱霜还无赖:“哟,被抓了个现行,这还犟上了!要不这样,我给你做个交易,你把急冻弹和微型弹交给我,我在引爆之前让人送你出去,怎么样?出去后你继续蹲大牢,反正这会儿也没个死刑,正好这里被清空,再来的都是新人,你还能称个女霸王,号令一干小弟,你看这交易划算不?”

    吕庆并不知道邱霜的不死之身。邱霜脸上不为所动,心里却对苏征进行了又一次的顶礼膜拜,简直把这个接受的信息少得可怜、作出的推测却又准得可怕的男人当成了神。顶着枪口,她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好!好!我不想死,只要保证能把我及时送出去,你想怎么炸怎么炸!”

    “你放哪儿了?”吕庆一刻也不敢耽误。

    “你、你先把我放到门口,我再告诉你。”

    吕庆又一枪杆打了过去:“现在就说!还讨价还价,信不信我一枪把你崩了!”

    邱霜挨了这么两下子,犹如一株老花被人迅速抽干了本来就所剩无几的水分,委委屈屈地萎顿在地上:“别打了,别打了……我带你去就是!那玩意儿就是被我藏起来的,我死了就没人知道了!你——”

    第三杆子正好打到了邱霜的鼻子上,邱霜本来就被莱夏揍塌了的鼻梁当即以一个不自然的角度向旁边歪去。

    .

    手术室中,胖子还在那里做作地大惊小怪,顾青却盯着空着的一半手术台发起了呆。他隐约觉出了事情的古怪之处,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脑子里充满了杂乱无章的想法和怀疑。

    按理说,蝴蝶杀人狂组织手下换脑越狱,手术做到一半却遭高手硬闯,把已经换进特种兵身体里的手下唤醒,留下一群被强塞进罪犯身体里的特种兵,还把手术停在最扎眼的地方吓唬他们,乍听上去的确是最佳的应急方案。

    胖子“醒来”后的反应却太过“正常”了一点——从手术台上坐起身后,先是察觉到自己没穿衣服而旁边有人下意识地捂住关键部位,接着迅速地环视了周围的环境露出不解与迷茫,最后才惊讶于声音和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于是开始大呼小叫。

    顾青感到,除非被强塞进胖子身体里的大兵有个害羞小姑娘的灵魂,否则这个反应的顺序就有问题。他依稀记得自己从能量仓中醒来,隔着高氧液看这个世界时,也是赤身裸|体,可眼前世界对他的冲击力掠夺了他全部的感官,以至于很久以后才产生了一点无衣蔽体的羞耻。

    他还是重生在自己的身体里,何况从一个肌肉结实的大兵“重生”成一个大腹便便的胖子?不会觉得不适应吗?抑或这个手术先进到了让人一点适应的过程也不需要有?

    但换一个思路想,手术根本没有展开,胖子的大脑只是被拿了出来,又重新放回了自己身体里,一切就说得通了——臃肿身材带给他的羞耻感,对手术室人去室空的诧异,当着“敌方”的面只好扮演被换了身子的大兵,这完全是一个足够机智的罪犯能够作出的反应。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莱夏也在旁边看着,就没有发现丝毫的问题。可早在胖子醒来之前,顾青就已经针对他醒来后到底是谁思考了将近二十分钟。

    哪怕是一瞬间的反应,也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然而,这个思路却带来了更大的问题——计划越狱的罪犯脑壳大开地躺在手术舱中任人宰割,那本该任人宰割的特种兵又在哪里?难不成是吕庆他们打晕了这群恶贯满盈的罪犯,把他们塞进手术舱里割脑子?这个时代当兵的有这么无聊吗?况且如果吕庆他们占了上风,门外的罪犯又是在给谁守门?

    手术室中没有留下太多打斗的痕迹,舱门大开的空手术台上倒有些被人躺过的压痕。那些曾在上面躺过的人,现在去了哪里?

    胖子从衣柜中取了件病号服穿上,急急忙忙地又跑到别的手术舱前探望自己的“战友”。莱夏则干脆把幽暗安静的手术室当成了花前月下,讲的话题也越来越朝与“大局”无关的方向拐去。

    半年以来,他头一次握住了杨盈雪的手,这只手修长、纤瘦、冰凉,既没有寻常女儿家的柔软细腻,也没有舞刀弄枪之人的厚重粗糙,一摸之下仿佛都能透过骨头感到对方的冰冷无情。十多年的岁月里,这里都只有空空荡荡的袖子,现在,他却可以将这只手握在手里把玩。

    莱夏的眼神像个小孩一样认真,一切好像又回到了他们第一次进入模拟战役的时候,旁边是阴谋诡计、鲜血淋漓,他眼里却只剩下这一人,怔怔地说着:“冰肌玉骨,纤纤柔荑,却是好手。”

    杨盈雪被肉麻得寒毛一竖,当即抽回右手,扶向身后的手术舱,又暗搓搓地向旁边挪了几厘米。

    没来到这个时代以前,她就感到莱夏有点儿“疯”,“疯”得还很标新立异、很特立独行——历史上那么多朝皇帝笼络人心的手段他不学,非要学他们西胤建立什么元老院;天下太平了,十二“元老”们还指望着能轮流当个皇帝,他又一口气把“元老院”扩充到了一百二十二人。

    如果说这只是换了个方式的“狡兔死走狗烹”也就罢,干的和历朝历代开国皇帝的事也差不多,可退位后把自己捅死,就不是个正常人能干的事了。莱夏死在禁宫深处的千寒窟一事,经后人解读,竟然成了他的“政治远见”。

    那时执政官是他一手扶植的青年才俊,此青年才俊当政时,曾经的大元老们已经该诛的诛、该跑的跑,差不多消停了,唯独剩下那个由一百二十二人组成、并且还有继续扩增趋势的“议会”。议会中的人虽然声音大,是各个阶层的“代表”,本身却无兵权在身。青年才俊大权在握后,和当时的各军将领蛇鼠一窝,把议会一锅端了也不是不可能。可偏偏前执政官死在了千寒窟,死在了青年才俊的看护之下。

    隔着一千七百年,杨盈雪都能感受到青年才俊等在千寒窟门口时的漫不经心,与进窟后看到莱夏尸体时的脑门发胀。前执政官毕竟是真正打江山的那个,哪怕“疯”得厉害,政治声望也摆在那里。死在现执政官的看护下,和死在他手里就隔了一层解读,把青年才俊的贼心贼胆都吓得缩了回去,从此成了一心守护莱夏基业的“接班人”,兢兢业业到执政期结束。

    看着后人头头是道的分析,杨盈雪差点就信了,直到云玥大剌剌地把两个字撂在她头上——

    “殉情!”

    说实话,这样的情,她杨盈雪还真消受不起。

    眼看限制令的效果一消失,莱夏的疯病便重新抬头露了端倪,杨盈雪下意识地就把话题引回“正途”:“你在训练场……”

    “我爱你。不要离开我。”莱夏敏感地捕捉到了她的退却,下意识地向她欺进,望向她的大圆眼睛里流光溢彩,好像马上都要哭了出来。

    杨盈雪转过脑袋,垂下眼帘,淡定地补完剩下的半截话:“……看到的是什么?”

    莱夏再次握住了她的手:“告诉我你不是真的要离开我。”

    他仿佛一只摇着尾巴乞求主人带回家的小狗,或者一个被父母威胁赶出家门的小孩,就算抓住家里大人的手,也不敢用上全部的力道。杨盈雪轻轻往上一抬,就挣脱了他的拉扯。她用这只空出来的手勾住莱夏的脖子,在他唇上印下轻轻一吻,然后轻声说道:“我大前天说的话是‘既然有这个限制令在,不如我们都消停一会儿,找找其他的生活目标。’又没有说要离开你。”

    莱夏辩解道:“你说的是‘我们先分开一段时间’……”

    “‘一段时间’,又不是永远。况且,我知道你为我欠了特别行动部一座金山银山,这么一走了之了,留你在那儿卖身,我是这种人吗?”杨盈雪的声音依旧压得很低,但是带着宠溺。

    她越来越感到,限制令限制的虽然是她,惩罚的却是莱夏。莱夏就像一座隐藏着地下岩浆的火山,永远在骚动,永远在愤怒。有她在身边,她还能将山底的岩浆安抚下来,让他变得温和而无害;她稍微离远一点,哪怕只有十米,岩浆都会越滚越热,直到火山喷发。

    这会儿,莱夏果然由沸鼎汤镬变成了红泥小火炉,整个人变得乖巧而讨喜,脸上带着青春少年一般腼腆而隐藏不住的笑容:“一百年,我把自己卖了整整一百年。你至少要陪我一百年,不,两百年,我才能回本。不过两百年也不够,我要真的死不了,还不知得活多久。”

    杨盈雪淡淡一笑:“凡人一生只有数十年,便是如此,也有无数夫妻行至半路终成路人,甚至反目成仇。一两百年是多久,谁能保证一直爱着同一个人?你这个却是亏大了。不过,我打算从这里出去后,就让云玥他们把‘债务’转移到我身上,就算你以后不愿和我继续……”

    “我保证!”莱夏激动地打断了她的话,慌里慌张举起三根手指放在耳边,“我保证!我保证!你别夺走我的债务,天地之大,我只剩下这点牵挂了。”他的声音简直带了点乞求的哭腔。

    杨盈雪看着他的样子,不能说是不心动的,可就像心理医生徐心洋对她说的那样,她不肯饶过了自己。不肯饶过自己,所以宁可相信莱夏只是一时发疯,也不愿意相信这个疯子的爱。

    “我也爱你……”她喃喃地说着,仿佛头一次说这种话似的,她仔细品尝着其中的滋味。

    真实而又虚幻的爆炸画面,不知作何打算的海族少将,混乱中带着秩序的c区监狱,全都没能耽误莱夏和杨盈雪两个人谈恋爱,他们做贼似的躲在一台手术舱后,抱着彼此的脑袋深情地拥吻起来。

    顾青终于从千头万绪中捋出了两条显得有点突兀的头绪,他将杨盈雪的从天而降和特种兵的消失不见联系起来,从而想到有可能是蝴蝶杀人狂主动放走特种兵,继而又想到了蝴蝶杀人狂对特种兵态度的转变,很有可能与这个武功高深莫测的女子有关。

    还不知道到底有什么关系,顾青就莫名生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紧张感。

    其余手术舱中的罪犯也陆续被胖子唤醒,顾青却没有工夫去理会这些亡命之徒了。他匆匆跑向莱夏他们所在的地方,迎头而来的就是一副在他看来,完美诠释了“少儿不宜”这个现代词汇的画面——莱夏和那个女子虽然还没来得及做什么,但吻得已经相当忘我,足以让人窥一斑而知全豹地联想到接下来的整个过程了。

    顾青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他这时已然不是当初那个不懂风情的千年古董,甚至也这么吻过一个叫“夜笙”的女孩,所以很快就把眼前的景象化作了内心的独白:“他还真是风流,三天前还在要死要活,转眼又有了新的情人。”

    对莱夏作风的感慨,很快又化作了对自我的反思:“早知他这么个节奏,当初上岸就该把他办了。”

    往事不可再提,顾青再怎么可惜,也不至于做出棒打鸳鸯的事,不过他相信,这对鸳鸯就算不去打,也很快会变成一对分飞的劳燕。

    重重咳了一声,他打断了两人的好事:“姑娘!”

    远处,又一个手术舱被胖子打开,越来越多的视线聚集到了他们身上。那些视线带着惊讶、疑惑与不怀好意,仿佛准备捕猎的狼群,悄无声息地向猎物靠近。

    莱夏和姑娘分了开,二人脸上都带着一点被人捉奸的狼狈,但看得出来都很高兴。顾青忽地灵光一闪,脱口而出道:“你是不是我们这种人?”

    杨的面容素淡,下巴尖削,一双丹凤眼没有睁得很大,里面眸子却是摄人心魄的黑,这种冷情冷性的长相,让人很难相信她会和一个不太熟的男人迅速搅合到一起。哪怕前一秒还在和人吻得难舍难分,后一秒她却可以完美地披上一层禁欲的皮:“你们这种人?我确实不是……”

    顾青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他想起他和吕庆刚见面时的对话,如遭雷殛一般定在原地——

    “急冻弹爆炸会怎么样?”

    “零下二百五十度的低温,又没打冷冻保护液,你当那些人还能活着回牢房?”

    ……

    一个人如果知道自己是不死不灭的存在,其实很多东西就会看得很淡了。放在以前,他要是听说了这种“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一定会把武器的使用原理、使用方式和使用效果底朝天地查个彻底,可现在,他竟然多一分心都不肯分给这玩意儿了。

    “不死”这件事好像给他的脑袋安装了个信息过滤器,所有既不能伤害到他、又不能引起他好奇的事情,统统被他分到了“无关紧要”那一类——闲着无事,他也可以打听打听、研究研究,可要还有个什么当务之急,也就立刻沦落到“东家长西家短”这种级别了,当阵耳旁风,听过就罢。

    想起吕庆临别时,问起引爆急冻弹时该怎么通知他们,他和莱夏的态度简直堪称不在意至极,还是吕庆强行塞给了他个对讲机……

    对了,还有对讲机!

    他从裤兜中掏出了这个黑乎乎的小盒子。正好这个时候,小盒子中传来了吕庆粗旷的声音:“……唉,这都什么事。我刚离开休息室就晕了过去,动手的竟然是那个唯唯诺诺的小年轻!他们竟然把我们塞进了手术舱!你知道么,我怀疑他们已经掌控了整个监狱,而且在进行‘换脑’!那些长期在这里工作的人,怕早就被换成了他们自己人!唉,你们不会也是换了身体的逃犯吧?算了,不说了,赶紧到主通风口来,我们要引爆急冻弹了,引爆后只有十分钟的时间出去。哎呀,那些人又追过来了……”

    “别!”顾青对着盒子说道,盒子里传来混乱的脚步声、粗重的呼吸声和震耳欲聋的枪炮声,现场一定有一场激烈的对决,“别点燃!坚持住,我马上就过来!千万别点燃那个急冻弹!”

    顾青一边朝门外冲去,一边冲着小盒子大吼。他并不担心吕庆他们会死在暴|动的囚犯手上,早在手术室中,蝴蝶杀人狂就可以要了他们的命。那个疯子之所以放他们一马,甚至加速他们的苏醒,只有可能是他们要做的事,能给蝴蝶杀人狂带来更大的利益。

    然而,吕庆没有作出任何回答,就挂断了他的“电话”——他不知道,这只古老的小盒子并不是个人终端,只有在对方掐断的情况下,他才能发送语音,而且还得按着开关。

    胡乱倒腾了好久,也没拨通对方的语音电话,顾青只好放弃,顺着枪声来到了主通风口所在的地方。

    中途,他和四处逃窜的囚犯擦身而过,接着是紧随其后的特种兵。无论囚犯、特种兵,还是他自己,都快得好像难以捕捉的鬼影。囚犯一声高过一声的呼号回荡在幽暗空旷的过道中,继而又引来了远处同伴的回应。迷宫一样的c区监狱,俨然成了恶狼戏耍猎物的游乐场地。

    就在顾青几乎以为自己要被此起彼伏的“狼嚎”和七拐八弯的“狼洞”绕进去时,他终于看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

    隔着远远一条走道,顾青对着吕庆他们大喊:“住手!不要点!不要点!”

    吕庆莫名其妙地放下手中的金属装置。

    顾青松了口气,下意识地往身后看去。身后不远处,就是莱夏和那位姑娘。姑娘更近一点,莱夏好像被个“鬼影”绊了下,丝毫没有风度地伸脚将“鬼影”又给绊了回来,马上就要缠斗到一起。

    更遥远、更昏暗的地方,却染上了一点隐晦的、和周围不大一样的色泽。顾青瞳孔倏地一缩,出手猛地把姑娘往自己这边一拉,说出了他这一“世”最后的一句话:“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