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妖族的大军跨越过血水汇聚而成的界河，气势汹汹地朝着他们奔过来，血水飞溅而起，像一场红色的雨，而他身边的仙界将士们浑身无力的瘫倒在地上，有些甚至已经死去。
无能为力的绝望使得越苏一下子全身的血液都涌上了头，他仰天大吼，吼声传遍整个原牧野，似乎整个天地都被颤动了，伴随着吼声一同消失的是越苏身上的剧痛，以及瞬间涌入脑海的记忆。
“那记忆是属于一个妖族将军的，”越苏缓缓道来，“他名叫虎坎，正是这一次妖族的领兵将领，他从小是被一只虎妖养大的，但他本身不是任何一种妖兽，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不过他因为从小就展露出非同一般的武力值，所以还没成年就被妖王选中了做护卫，后来他越来越厉害，在妖族中的地位越来越高，妖王对他颇为忌惮，这一次虽然派他前来，但是他的队伍中还有妖王的心腹，那个十分诡异的阵法就是这个心腹设下的，虎坎觉得这阵法太过残忍，他想要公平地跟仙界打一场，于是就要求那个心腹把阵法撤掉，没想到那人不但没有听从他的话撤掉阵法，反而还趁他不注意偷袭了他，导致他就这么窝囊的死了。”
众人听到这儿都不胜唏嘘，妖族也不都像他们想象的那样不堪。
“小五，那他的力量和记忆为什么会进入你的身体里呢？”仙帝迫切地想要得到一个答案，因为他觉得自己似乎已经知道了什么，但是又不敢确认，那很可能就是他的心结。
越苏表情沉重地看着仙帝，这样的目光让仙帝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是那个孩子吗？”仙帝一瞬间红了眼眶。
早就知道实情的墨烟眼眸也深了一深，再见已是永别，还不如什么都不知道呢，仙帝这个心结恐怕会成为他永生的遗憾了。
越苏轻轻地点了点头，嘴巴张了张，“是。”
仙帝闻言顿时闭上了双眼，手握在石桌的桌角处，用力得手背上的青筋都根根可见。
“父君，其实准确来说，他现在还在，因为我们融合了，”越苏笑了笑，说：“我有他所有的记忆和力量，知道他的想法，明白他的感受，你就当做本来就只有一个儿子，不过这个儿子神魂不全，一半顺利降生到了仙界，另一半流落到了妖界，现在终于找回来了，这样一想，是不是现在这种情况已经是最好的了？”
墨烟嘴角上扬了几分，这个思路很好啊！
仙帝睁开已经湿润的眼睛定定地看了越苏好一会儿，神情间似乎有些复杂，但是伤感也少了不少。
在这个过程中，玄灿上神一直作为一个旁观者，安静得仿佛在场的只有墨烟三人，但是实际上他的余光一直都没有离开过墨烟的身上，在看到墨烟嘴角上扬的那一刹那，玄灿上神的眼睛里也流露出了一丝丝笑意，不过立刻就被他遮掩过去。
墨烟奇怪地望了玄灿上神一眼，刚刚的视线似乎是她的错觉一样，因为玄灿上神一直都低着头盯着面前的棋盘，根本没有任何其他的动作。
仙帝因为突然得知了如此沉痛的消息，尽管有被安慰到，但还是需要缓一缓神，所以墨烟三人就离开了帝后宫。
玄灿上神孤身一人走在前面，墨烟和越苏并排在后面，越苏自然地拉起了墨烟的手，墨烟想着越苏此刻的心情恐怕也并非像表面这样平静，所以就任由他牵着。
到了交叉路口，醉梦宫在东边，行天宫在西边，墨烟和越苏说了一句“上神慢走”就往东边去了，徒留下一直沉默着的玄灿上神，他看着墨烟二人的背影渐渐远去，一点一点消失，始终没有离开。
直到墨烟的身影完全消失，玄灿的脸上才露出一抹苦笑。
他又没有失去记忆，怎么会不记得凡间的那些事呢？正好相反，他现在脑子里都是他成为秦宣之后发生的事，他以前做上神时经历的那些事情仿佛都离他远去了，恍如隔世一样，在记忆中一片模糊，唯有跟奚叶相处的那几年，以及后来日夜不停地折磨他的思念、悔恨和痛苦，越发清晰。
所以他一醒过来就跑到仙帝这儿来了，因为他认出了当时在凡间的是仙帝的小儿子越苏，也猜到了奚叶此次在凡间帮助他可能是出于任务，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奚叶在他心里依旧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她是他活了这千万年间唯一的触动。
只可惜他终究还是晚了一步，奚叶身边已经有了越苏了，而且奚叶似乎并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的牵扯，见到他时表现的像一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似的，虽然他确实是以这副面孔第一次见她，但是奚叶眼中的疏离他看得清清楚楚，所以他也就顺着她的心意装作不认识她，摆出一副他对待仙界众仙惯有的冷淡表情。
可是他真的能彻底放下吗？他想到了在凡间时他对小满村那些助纣为虐的村民做过的事，想到了地牢中的楚紫月，想到了他面目狰狞的样子。
良久，玄灿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缓缓地转身离开了，高大的背影透露出一丝孤寂和落寞，周身缭绕的仙气中夹杂着一丝丝不易察觉的黑色，转瞬又消失不见。
……
妖族圣地，圣妖宫的大殿上。
狐皮座椅上斜躺着一个身材曼妙妖娆的紫衣女人，只见她长长的尖锐的指甲从自己的脸上缓缓划过，似乎是在抚摸自己娇媚的容颜，若是墨烟在的话，一定会立刻认出这张脸正是婢女紫月的脸，只不过相比于婢女紫月那只算得上清秀佳人的模样，这个女人的美貌不知道要高出多少倍，她的美是艳丽邪魅的，带着浓浓的妖气，勾人心魄，举手投足的姿态都带着一种属于上位者的气势，跟婢女紫月那硬生生表现在脸上的高傲不同，这个女人的高傲是从骨子里流露出来的，是天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