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读书网 > 扶九鸾 > 第五章:惩罚
    东方蓁主仆三人提着药材到了冷宫,闻到一股药香味。

    东方蓁心中一紧,匆匆跨进大门。却看见袁德淼正在服侍着,帮着歌薇换药。弟弟正乖乖趴在母妃怀里。

    袁德淼并没有如东方蓁想的那样,耀武扬威欺凌母亲和弟弟。反倒卑微的端着一盆小律换下的药布,拿到池塘边去洗。

    袁德淼抬头,放下手中的东西。肃然拦住东方蓁道:“三公主,冷宫禁地,公主不得出入。”

    莺歌尖锐道:“冷宫何时成了禁地了?”

    对啊。

    东方蓁也觉得奇怪,就连太子哥哥也不过是事后惩罚。也没说冷宫是禁地。

    果不其然,袁德淼轻蔑一笑,手拱皇天道:“自然是夏主下的命令。从前日起,冷宫上空飞过几只麻雀,脚下爬过几个蚂蚱。老奴都得一一向皇上汇报。”

    东方蓁心中惊讶,袁德淼被宛妃寒了心后竟然不打算再攀附任何一位‘宠妃’,忠心伺候起了夏主。

    父皇这是,在让人监视着母妃?他不放心母妃?

    东方蓁突然冷静下来。

    ……难道这是夏主故意的。

    当初袁德淼被罚时,宛妃可没有尽力为他求情。——至少在外人眼里是这样。

    后来宛妃盛宠专宠那么久,都被骂‘丽妃第二’了。还是没把袁德淼调回去。

    袁德淼会如何想,就不得而知了。

    夏主这是想寒了袁德淼的心,断了宛妃的左膀右臂吗?

    东方蓁轻盈道:“既然是夏主的命令,我和我的丫鬟就回去了。”蓁蓁没做把药包给袁德淼,反而提回去了。

    夏王宫中,私下传递药材视同死罪。

    “袁德淼,谁在外面?”丽妃婉转的声音传来。

    袁德淼立即跪下道:“回郦小主的话,是三公主。”

    “哦。”郦问丝又问,“律儿的绷带洗好了吗?”

    袁德淼忙说去洗,也不敢说是东方蓁耽误了他手上的活。

    春末的池水还是有些冷,袁德淼面无表情的洗绷带。心里不断的告诉自己:这些都不算什么,只是一时的罢了。夏主不倒,他才能长青永驻。

    宫道上,三人并排走着。

    黄鹂惊喜的问三公主,“是不是四皇子的病今后有的治了?真是没想到,袁德淼竟然会对丽妃娘娘那么卑躬屈膝。”

    莺歌则道:“四皇子有药吃就好。先前看他背上的疮蛆,哪怕是个不认识的孩子也觉得心疼。更何况他是夏王宫的四皇子,三公主的亲弟弟。”

    东方蓁道:“应该不是夏主给的药。”

    东方蓁表情凝重,抬头看着正午太阳道:“袁德淼见风使舵,能放下身段像个小太监一样伺候丽妃,只怕皇上吩咐了什么。至于律儿……”夏主不盼着他死都是好的。

    黄鹂和莺歌脸色一变,喃喃道:“三公主你在担心什么?”

    她担心袁德淼对律儿不利。

    东方蓁阖眼笑道,脸颊甜甜的。“夏主尚未查清律儿身世,不会给他用药。那袁德淼自己身上也有伤,许是借着奉承丽妃的空子,顺便捞些药材救自己罢。”

    *

    转眼到了夏主圣寿。

    太子前日就从佛菩山回来了。夏主允许他参加完寿宴之后再回去。

    东方蓁心道太子这个清修,修的可是一点也不清静啊。

    看来夏主还是看重太子的。哪怕太子大不逆的违背天意,执意惊动上苍修夏渠。屡屡违背祭祀问天的旨意,夏主还是对这个独苗成年儿子生不起来气。

    谁让夏王宫如今就这么一个成年皇子呢。

    算上可能不是夏主血脉,如今还未成年的东方律。夏主也才两个儿子。更何况,太子还是皇后嫡子,身上流着东方氏和夏侯氏的两脉血。

    夏主寿宴设在昆吾殿。

    冷宫这段日子以来一直没出什么乱子,袁德淼的出现就像定海神针一样。一时上下,冷宫附近竟连半个外人也没有。不得已路过的都迅速离开。

    夏主圣寿是夏主的‘获嘉日’。

    大夏之主要在这一天向上苍昭告过去一年的功绩,表示自己过去一年战战兢兢操持国事,不负上天恩待。

    希望上天看在他兢兢业业的份上,让他多做几年皇帝。其次才是恳求天赐延年益寿,大宣子孙锦。

    这一天夏主的妻妾公主都要献舞,因为这是夏主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若是其生母在世,生母也要向苍天献舞。

    原本皇子也是要献军舞的,只是当今夏主子嗣单薄。大皇子东方衍已经封为太子,非战事不能轻易献舞。

    四皇子东方律年仅四岁,如今身世存疑,算是家丑。不能告诉上苍。

    于是献舞的就剩宛妃、德妃……杜美人等。二公主东方芝、三公主东方蓁。

    夏王宫这一日的献舞,取悦夏主事小,取悦上苍事大。若是有霞光溢彩,天景异象,夏主定为欢愉。

    五公主东方茵年幼,在其生母献舞时,童声吟唱巫祝词即可。

    这叫天籁通禀上苍。

    东方蓁小时候就是专干这个的……因为她二姐声音太高冷,如冰沁一般,不童真甜腻。夏主觉得上苍可能会不喜欢,硬生生让擅舞的蓁蓁年年念巫祝词。

    直到今年东方茵年满四岁,童声清脆比长大的蓁蓁更天真好听。

    东方蓁这才有了人生第一次献舞的机会。

    “二公主到——”

    东方蓁回首翘望,十四名宫人的簇拥下,二公主东方芝翩翩而来,文雅娴静,气质清冷,举止间皆是皇家公主的气派。

    瞧瞧,这才是皇家公主应该有的样子。

    东方蓁托腮道:“莺歌啊,你说我什么时候从能活成这个样子。”

    “有太子在,三公主想怎么恣意的活着,就怎么恣意的活着。”一回头,东方蓁才发现,今天伺候她的只有白笑。

    东方蓁笑嘻嘻道:“白笑别放在心上,我不过是随口胡说的罢了。”白笑忙说不敢。

    这时东方芝已经走到东方蓁面前。

    东方芝身材纤细高挑,五官偏冷,眉宇中有一抹英气。

    东方蓁站在她面前是冰糖雪梨,清澈可人。

    东方芝则是傲雪寒梅,高贵又冰冷。她清冷眼眸,让人观之难忘。

    东方蓁欢乐的打招呼,“二姐!”额头挨了一记爆栗,东方芝打她时从不留情。

    东方芝冷着脸问东方蓁:“我听九夷哥哥说,前两天你又去冷宫了?”

    东方蓁心道又来了,只可惜对这位二公主不能像对太子那般糊弄。

    东方芝是宛妃膝下的大公主,她背后站着的是建章宫。

    东方蓁苦着脸,满脸不高兴。望着南阁席上的男客,一脸复杂嫌弃:“嗯……太子什么时候多了个爱告状的毛病。”

    额头上又挨了一下!

    东方芝淡漠道:“不许这么编排九夷哥哥。”

    东方蓁捂着泛红的额头,生气的抢了她的果盘和点心。一边吃一边排挤东方芝,“太子哥哥的字不过刚赐下来三个月,二姐就一口一个九夷哥哥,九夷哥哥叫的亲热。好像从小叫到大似的。”

    东方芝一噎,说的是,太子又不是她亲哥哥。确实有点赶着亲热了。

    东方芝心输气势不输,板着脸道:“别吃了。紫翘,收了她盘子。”

    “我听司乐署的人说,三公主今年要献舞,马上要上台了你还这么吃?”东方芝挑眉问。

    东方蓁理直气壮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肉又不是一天长成的,我吃一点怎么啦。”

    东方芝匪夷所思的看着她,“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是这么用的吗?”

    “是啊!肉涨三市非一天之功嘛,多对仗啊。”

    东方芝头痛道:“改日我还是像个法子盯盯你功课,怎么搬回去永寿宫之后,歪门邪道越来越多了。”

    “你都快出嫁了还管着我?你从小管着我,就不烦吗。”

    东方蓁可不想再回建章宫住。

    夏王宫里,二公主素来以聪慧理智强大著称,冰雪聪明不输男儿。

    许是因为宛妃娘娘曾是皇后女官,又曾被送到夏主处做了几天宫廷女官。宛妃眼界不似一般女子。二公主东方芝自幼耳濡目染,也修的一身理智。

    二公主知书达礼,进退有度。宫人们都非常喜欢她。除了冰美人了一些,几乎没有什么缺陷。

    东方芝不满蓁蓁这么十年如一日的没心肺,蹙眉道:“正是因为我快出嫁了,才要多教训教训你!”

    她抓起东方蓁的手问:“你要被太子打多少次才长记性?大哥迟早有一天要被你气死。”

    东方蓁淡淡一笑。

    东方蓁反问二公主,“倘若是你呢?倘若是你,有一天再也不能见宛妃,你愿意吗?”

    东方芝冰冷眸子中闪过片刻茫然,她淡淡的垂下眼帘道:“有时候我愿意见宛妃娘娘,宛妃娘娘却也未必愿意见我。”

    “二姐?”东方蓁不解道。

    东方芝一笑:“宛妃娘娘现在有了茵茵,我可不是以前那个二公主了。”

    她指着台上那个唱巫祝词的玉雪小人,“我记得以前念祝词的都是你的……如今我们两个成年的公主,都要靠边站了。”

    东方蓁则偷着她的点心道:“得了吧二姐姐,五妹妹今年才四岁。你连个孩子的宠也争?亏你和茵茵还是一母同胞的手足,要是你我这样的,你还不得恨死。”

    宠妃公主的点心就是比她的好一些。

    东方蓁敢打包票,她这一碟绝对是膳房昨晚做好备用,今早热了之后端过来的。

    真糟蹋东西。这种点心就是现出笼的东西才好吃嘛。

    东方芝没有说话,静静望着南阁的青年才俊。

    东方蓁顿时皱眉,拉着东方芝问:“宛妃娘娘还在逼你嫁给周景善?”

    东方芝苦笑不语,并不想多谈这个话题。反问她,“你觉得可能吗?”

    不可能!

    周景善不知道为什么,讨厌东方芝的很。甚至当众说过,自己无意求娶二公主为妻。

    东方蓁倒是很喜欢周表哥。

    周景善是淮阴侯世子。论起来,到他们这一辈,周景善算是他们这些皇子皇女的表哥,太子的表弟。

    东方蓁磕着瓜子道:“不如你让‘九夷哥哥’去找宛妃娘娘谈谈?”太子在宛妃面前说话还是很有分量的。

    东方蓁把‘九夷哥哥’咬的阴阳怪气的,十分欠打。

    东方芝克制着自己没有动手揍这小白眼狼。

    东方芝道:“三公主还是一如既往的不记太子的好。”东方芝恨铁不成钢的点着蓁蓁,“你这小家伙怎么那么爱记仇呢。只记得太子打你,可记得他疼你的时候?”

    “记得,记得。”

    东方蓁扯着自己凳子坐远了些,靠着观台围栏。她一脸严肃道:“二姐别说话了,要问神了。严肃,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