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场有夜场的规矩，一般来说，除非有人打架闹事，保安才会一拥而上，正常情况下多数还是以调解为主，毕竟做生意的都懂和气生财的道理。
比如眼下这情况，其实并没有引起什么严重后果，而且这种事又是司空见惯，所以华子挤到跟前之后并未动手。
三个混蛋也算有眼力劲，知道自己干的那点事不地道，于是立时偃旗息鼓的溜了，作为夜场一方当然也不好再追究什么。
周洁捂着半边脸，原本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涌了出来，她神色复杂的看了我一眼，转身朝卫生间方向跑去。
华子眼中闪过一抹笑意，朝着周洁背影消失的方向努了努嘴，他的意思我自然明白，不过想了想我还是摇了摇头。
我与周洁之间原本就不该有什么交集，眼下这种情况我追上去只能徒增尴尬，不管站在我的角度还是她的立场上，都没什么必要走的太近。
小冲突既然处理妥当，我又回到先前站着的地方，华子摸了摸口袋，掏出烟盒后才发现空了，眉头一皱，跟我打了手势便朝酒吧门口走去，夜店这种地方，外面都有买烟的小贩。
闲极无聊，我再次靠在了音响上面，等慢慢适应了重低音的轰鸣之后，突然发现那震荡的气流有节奏的打在身上还真有点别样的感觉，难怪华子这小子乐此不疲。
正盯着疯狂扭动的人群发呆，背后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一回头发现竟是周洁，她眼圈发红，很显然刚才去卫生间哭过了。
“有事？”我大声喊了一句，音乐声太大，估计周洁只能从口型上分辨这句话的意思。
周洁没啃声，神色稍有些挣扎之后还是点了点头。
“能陪我喝一杯吗？”没有任何预兆，她突然垫脚凑到我耳边大声说了一句。
“什么？”其实我听清了，就是有点不敢相信。
“陪我喝杯酒，我请客……”像是再次鼓足了勇气，周洁面色微微一红，又凑到我耳边说道。
这下我是真的有点摸不着头脑了，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于是半晌都不知该点头还是拒绝。
周洁看出了我的为难和犹豫，眼中露出一抹失望，又定定看了我两眼，转身挤进人群，片刻的功夫就被吞没了，不知怎的，我突然有些后悔，尤其是她最后那个眼神，满是失落和伤痛，难免让人生出些许同情。
我叹了口气，尽量调整着自己的情绪，之所以没同意并不是因为我铁石心肠，而是作为男人，尤其在这种环境下工作要懂得自律，这倒不是说我瞧不起周洁，关键是现如今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再和别的女孩走的太近明显不太合适。
很快，华子回来了，买了包最便宜的白沙，抽出一根递给我之后，便一起偷懒躲进厕所吞云吐雾起来。
“刚才怎么不追？我看得出来，那丫头对你有点意思。”华子吐出一口白雾，忽然开口道。
“你可拉倒吧，我跟她可不对付，最近还误会我给她泼脏水呢……”华子的话呛得我咳嗽起来，好半天才理顺了气息。
“你们认识？”华子讶异的瞥了我一眼。
“同班同学。”
“怪不得你昨天替她出头……这么看来你们之间还真挺有缘分的。”华子似笑非笑的说道，就是有些不着调。
我翻了个白眼，懒得再跟他解释什么。
“我以前有个妹妹……”
华子不知想到了什么，声音变得低沉下来，眼神有些飘忽不定。
我注意到他在提及自己妹妹时用的是以前这个词，有心想追问一句，不过看他脸色不好，话到嘴边我还是咽了回去。
“她长得也很漂亮。”
华子继续说道，不过这句话我多少有些怀疑，忍不住盯着他瞧了两眼，浓眉阔鼻，嘴有些大，肤色黝黑，华子属于那种丢在人群当中根本没人会注意到的长相，他妹妹能好看到哪里去……
“你不信？”华子瞧出了我的心思，有些气恼，哼了一声，从口袋里掏出钱包，“给你长长眼！”
说着他把钱包翻开递了过来，我凝神望去，钱包的夹层里有张照片，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孩看上去也就十六七岁，眉眼间竟与林小芸有几分相似，不过更天真烂漫一些。
“你妹妹？”我张了张嘴，有点不敢置信。
“怎么样，漂亮吧？”华子有些得意，一伸手便把钱包夺了回去，小心翼翼的揣回兜里。
“现在她在哪呢？”话一出口我就有些后悔，从刚才华子的神色当中就能看出，其中多半有个哀伤的故事。
果不其然，一听这话华子面色一沉，眸中有两团火焰开始燃烧起来，“一年前，自杀了……”
好半晌才从他嗓子眼里挤出这么一句话来，我其实已经猜到了某种不好的结果，可等华子说出口后还是心中一叹，“对不起，我不该问的。”
华子狠狠抽了口烟，黯然的摇了摇头，“从小我父母就去世了，妹妹与我相依为命长大，她学习成绩一向很好，要是不出事的话肯定能考上一所好大学，然后毕业，结婚生子……”
他缓缓的说着，语气中满是哀伤，我静静的听着，许久之后才轻声问了句，“后来出什么事了……”
“还记得你昨天揍得那个汪总嘛？”华子抬头看了我一眼，没等我回话他又接着说道，“一年前，这狗日因为生意的事想讨好一个官二代，竟把我妹妹……”
一句话还未说完，华子又一次一拳打在了墙壁上，他咬着牙，胸口剧烈起伏着，显然过去的事令他愤怒不已。
“所以我没跟你开玩笑，迟早有一天我会弄死姓汪的，还有那个姓程的官二代……”华子蓦然抬起头来，嘴一咧露出满口的白牙，眼眸中更是蕴含着嗜血的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