拴子爸“嗤”的一声笑了，戏谑道：“没想到燕山村这个穷山沟沟里，竟然还真出了一个人物了。”
“我可以当你是在夸我，不是嘲讽我。”苏旭淡笑了一下，说道：“走吧，去我家喝杯茶吧，就在旁边，我家目前也借住小学教室。”
“你……哦，你是住村尾的苏……大山的儿子？”拴子爸边想边说，从尘封了很久的记忆里，挖出了苏旭的身份。
“你得喊大山叔，再这么没礼貌，信不信我揍你？”苏旭强势的说，大有一顿打不服，就打两顿的霸气。
苏旭知道，跟拴子爸这种从小就爱耍勇斗狠的混混，好言好语没用，得用拳头跟他讲道理，不然，他不会听。
拴子爸愣怔了一下，在刚才苏旭说到“揍你”的刹那，他感到了一股无形的气势镇压而下，让他有种那年在山里碰到猛虎的错觉。
“看看你老娘，都成什么样了？”苏旭不
拴子爸下意识的看向老娘，年仅五十，却比人家七十岁还老，脸被晒得又黑又红，脸上还有好几块拇指大小的老年斑，背微微驼着，要说他一点不心软，倒也没有。
但是，他脑中飞快的闪过离家前那些日子，都是在他妈打骂中度过，又让他眼里涌起浓浓的阴霾，把所有的怜悯与心软压下去，有的，只是恨。
来到苏旭家借住的屋子，没看到家里人，苏旭就把拴子放在地上，拿了几颗糖果给他，让他去找狗蛋玩。
随后，苏旭又给拴子爸倒了杯凉茶，开门见山的说：“讲真，我也觉得，拴子跟奶奶过，对孩子的成长不好。”
拴子爸闻言，露出意外之色：“我还以为你会给我讲大道理的，真没想到，你当村长的，还会这么说。”
“我说的是大实话，拴子跟着奶奶生活，我很不放心。你自己也清楚，你妈心态有问题，太偏激，太极端了。”
苏旭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凉茶，直接一口喝完了，抹掉嘴角的茶渍，毫无避讳的说了自己的看法。
拴子爸还想表现得玩世不恭，表现出他的满不在乎，可是他的眼圈不经意的红了。
但他什么都不说。
握着茶杯的手指，就那么攥紧了，指关节泛白了，拴子爸还是一声不吭，他怕，一开口，就在堂弟面前哭了。
哦，这是唯一当面承认是他堂弟的人！
苏旭似乎没发现拴子爸的情绪波动，自顾自的发表自己的看法。
“至少，你还能找一对看上去不错的夫妻，来领养拴子。我得承认，你多少还是有一点父子之情的。”
“就算我不赞成你把拴子送养，但是，我得承认，拴子跟着那对夫妻生活，绝对比跟着奶奶，以及你这个不负责任的父亲，来得要好。”
“但是……”
没等苏旭说完，就被拴子爸给打断了，态度很粗暴：“不用说了，我给拴子的机会，只有一次，他自己放弃了，跑去找你，以后，他有什么事，也别再指望我了。”
这么混账的话说出来，让苏旭的拳头发痒，想揍他了。
拴子爸却冲他吡牙一笑：“想揍哥不？来呀，就这一次机会。”
苏旭捏紧了拳头，又松开，很嫌弃的说：“就你这小身板，我怕一拳头砸穿了，懒得揍你，反正你儿子以后肯定要考大学的，你现在不管他，以后也别怨他不认你。”
“考大学？”拴子爸笑了，笑出猪叫，“就我们这个穷山沟沟的贫困村，还想出大学生？兄弟呀，你莫不是脑子进水了？”
苏旭用一种很古怪的眼神看他，不说话。
拴子扒着门框，探进来半截身子，很骄傲的说：“旭叔就是大学生！”
“卧槽！这话当真，你当真是大学生……”拴子爸像是被刺激到了，看着苏旭的眼睛，都快瞪脱窗了。
苏旭一脸的淡然：“考大学算什么，以后拴子还要考研读博士呢，对吧，拴子？”
“对滴！”提到上学，拴子就兴奋了，“还有童童哥，杏儿姐，宇哥，豆子哥，我们都要考大学的。”
拴子爸端起茶杯，看着儿子放光的小脸，泪水都快涌出来了。
苏旭把拴子以前的情况说了一下，又道：“为了让拴子日子好过点，我跟拴子奶奶说，你想报复青海大伯，应该换一个方式，比如，让拴子成才，考上大学，到时候让拴子带你去城里，当面打青海大伯的脸。”
拴子马上说：“奶奶就再也没打过我了。”
他的声音里，还莫名的带了一点小骄傲。
拴子爸终于忍不住了，双手捂着脸，有泪水从指缝里渗出来。过了好大一会儿，他才用力搓了搓脸，说：“拴子留在村里，我再不会把他……送给别人了。我，等着拴子考大学，帮我去打脸。”
“那你得留在村里，现在村里不缺赚钱的项目，缺人，严重缺能管事的人！”
苏旭很认真的看着拴子爸说道，顿了一下，等拴子爸反应过来，又道：“村合作社缺跑销售的人，村民们都太老实了，你的话，可以凑个数。”
哪怕他的话很不客气，说的是“凑个数”，也让拴子爸震惊：“我是个混子，你让我跑销售，就不怕让我带货出去，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你要是想一辈子不能打青海伯的脸，不想掌控自己的命运，我就承认自己眼瘸了。讲真，打脸这个事，我始终觉得，还是自己动手来得爽。”
苏旭说着，又是一笑，云淡风轻的说：“再说了，你就算是能贪污一笔货款，我也能赔得起，我不差钱。”
“咳咳……”拴子爸被口水呛到了，咳了好一阵子，才哭笑不得的说道：“一个贫困县排前列的贫困村村长，跟我说，我不差钱？这笑话我能笑一年。”
“夏虫难与语冰。”
苏旭给了他一个鄙夷的眼神，又道：“你不信就算了，不过，回来了，你就在村里呆一段时间，多陪陪拴子。我要进山摘野葡萄酿酒，你没别的事，就带拴子跟我一起进山，顺便可以参观一下村里的盆景基地。”
拴子爸本来打算直接离开村子的，听到苏旭的邀请，又改了主意，抱着儿子，跟着挑着一担箩筐上山的苏旭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