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楼之后，佟教授并没有直接带我去见那件青铜器，而是先把我带到他的办公室，张牧年泡好茶之后，就退了出去。
佟教授说这件青铜器，说起来很奇怪，别的不说，单单从形状上看，就和以往发现的青铜器不一样。
我说是什么形状的？
佟教授说你吃过鸳鸯火锅吧。
我说吃过。
佟教授说，这件青铜器，就像是鸳鸯锅的一半，我这么说，你能想象到它的形状了吧。
我说难道古人就用青铜器打造了鸳鸯锅？
佟教授笑笑，把茶杯向我面前推了推，说玄真，我都把你请到这里了，连死了五个人的事都告诉你了，你怎么还装傻呢。
我喝了一口茶水，笑着说，呵呵，那就不是鸳鸯锅，而是阴阳鱼的一半吧，这么说起来，那个青铜器，光形状就很邪性。
佟教授说你听说过这种青铜器没有？
我说您老人家是考古界大拿，见多识广，您老都没见过，我更没见过了，砌墙张难道也不知道那件青铜器，是用来干什么的？
佟教授说问过砌墙张了，砌墙张只看出来这是价值连城的宝贝，除此之外，他也是一无所知。
我说他一无所知，怎么打算把这件青铜器卖到境外的。
佟教授摇摇头，说砌墙张被抓，不是因为贩卖文物。
我说难道他是直接带人去盗墓了？
佟教授又摇摇头，说那件青铜器，并不是放在古墓里面的，而是露天摆在一座山上面，当然，是摆在山的隐蔽处，所以砌墙张不算盗墓。
我一听说青铜器就是摆在露天位置的，当时就有点吃惊，说不会吧，这么贵重的东西，在古代极有可能是礼器一类的，怎么可能就摆放在露天？
佟教授说玄真，你知道除罪金简吗？
我摇摇头，说这个还真没听说过，古董那么多，我一辈子都认不完，这个不算丢人吧。
佟教授说不算丢人，我就给你讲讲除罪金简吧。
经过佟教授的讲述，我对除罪金简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原来这是武则天的东西。
由于武则天的墓穴，也就是乾陵至今仍未打开，所以除罪金简，是现存的惟一一件属于武则天的文物。
所谓除罪金简，简单点说，就是一块刻着字的金牌，油条那么长，不过很薄，厚度不到一毫米，重量也不到半斤，正面刻着双钩文字。
“大周国主武曌，好乐真道，长生神仙，谨诣中岳嵩高山门，投金简一通，乞三官九府，除武曌罪名。太岁庚子七月庚子七月甲寅，小使臣胡超稽首再拜谨奏。”
大概意思就是，武则天为了掌握帝国权力，杀了不少人，连自己的子女也都牺牲了，晚年感觉罪孽深重，怕自己死后下地狱，所以制作了这么一块金牌，派自己信任的道士胡超，带上写好祈祷词的金简，到嵩山山门投递。
用金简拜山，在古代有个专门的说法，叫入门投刺，就相当于现在去拜访别人，在门卫处递上自己的名片一个意思。
三官九府，这个不用佟教授解释，我也知道。
三官九府是道教里的说法，三官是指上元赐福天官，中元赦罪地官，下元解厄水官。
九府是指上元三官九府，中元三官九府，下元三官九府。
其实三官九府合计起来，是九官二十七府，总统天上天下人物、灵仙鬼神、群类万物。
所以这块除罪金简，就相当于武则天投送给嵩山，以及三官九府的名片，无非就是为了想让神明，赦免自己的罪过。
这些都不神奇，最神奇的是，这块除罪金简，竟然是一个普通农民，在嵩山上采药的时候，在山顶的石缝中发现的。
你想想吧，这是我国首次发现，古代帝王封禅祭祀名山大川的金简，以前只发现过玉简和银简。
这块除罪金简的发现，对了解唐代的历史风貌，和一代女皇武则天的生平，提供了可靠的实物依据。
所以这块金简的价值，无法估量，就是这么一块价值连城的宝贝，结果就放在嵩山的石缝里，只要看到它，根本不用挖坟，更不用越过危机重重的机关，随手就能拿到手。
佟教授也说，那个青铜器，类似于武则天的除罪金简，就是随随便便放在山上的，所以砌墙张发现了青铜器，不算是盗墓。
我说既然青铜器不是盗掘出来了，那他不是往境外贩卖文物，也不是盗墓，为什么还会被抓起来？
佟教授说死掉的五个人，其中有四个，就是砌墙张雇佣的壮工，就是为了用杠子抬那件青铜器的，结果四个人接触青铜器之后，还没走几步，就全部毒发身亡了，所以砌墙张的罪过大了去了，第一，他有讲国宝据为己有并牟利的打算，第二，因为他的操作失误，害死了四条人命。
我点点头，说真是这样的话，那砌墙张还真不冤枉，既然那个青铜器这么毒，怎么没有毒死砌墙张？
佟教授说砌墙张比较鸡贼，摸青铜器的时候，都带着手套，皮肤没有直接接触青铜器。
我说这不是鸡贼，我也经常这么做，您老又不是不知道，很多古董，哪怕不是深埋在古墓里的，放在野外常年风吹雨打，又没有人气渲染，谁知道上面有没有毒素和致命的生物碱，所以我触碰不明不白的古董，都是带着手套的。
我说到这里，不想继续聊这个，就转移话题，问佟教授，既然您老知道那四个人的死因，想必后来接触青铜器，也会做好防范措施。
佟教授说对的，砌墙张看死了四个人，为了能轻判，主动打电话自首了，赶过去的法医，始终带着手套口罩，所以没有被剧毒波及，被毒死的四个人，也都及时火化了，后来青铜器在山上就被用塑料薄膜，里里外外裹了几十上百层，所以运到我这边的过程中，并没有再次发生伤亡事故。
我说没有发生伤亡事故，那最后一个人是怎么死的？
佟教授说死的不是我的人，甚至都不是学校里的人，而是一个来历不明的残疾人。
我说什么残疾人，能接触到你保管起来的青铜器？
佟教授说是一个罗锅子，并不是缺胳膊少腿的残疾人，说来也怪，我已经动用了所有力量，到现在还没有查出这个罗锅子的身份，估计他是一个黑户，也就是从来没有登记过户口的人。
一听佟教授说到罗锅子三个字，我心里咯噔一下。
难道是那个之前用玉佩和挂腰镜，差点害死陶桃，又差点害了赵怡，还能像壁虎一样爬墙，血液是绿色的罗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