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带着孩子走进去时，白头发的老教授正对着一堆检查结果皱眉。
一看到他们便招呼道：“来了啊，孩子身上的溃烂情况有变化吗？脱了上衣让我看看。”
纪玉兰没想太多，直接把帅帅的套头衫扒拉下来。
老教授戴上眼镜仔细查看，她的心神则都对方的神色变化上，因此没注意到王向明忽然脸色大变。
他身影摇晃了一下，仿佛受到了刺激马上要晕倒似的，还是不动声色地扶住了桌子方才站稳。
老教授检查完后，纪玉兰盯着老教授越来越严肃的神色，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十分没底，忍不住问：“教授，我孩子是个什么情况？”
“他的皮肤溃烂应该持续一段时间了吧？”
她老老实实回答：“我第一次见孩子是一年半前，当时他身上就有一些溃烂的迹象，不过不是很严重，之后一年时间越来越厉害……”
“既然这么厉害，为什么不早点看医生？”
老教授打断她，语气严厉，目光也不善。
大约是觉得拖了这么久太不靠谱了。
纪玉兰苦笑一声，却出乎意料的没有多做解释：“是我的疏忽，所以孩子到底是什么病呢？”
这才是她最关心的问题。
见她承认错误十分爽快，老教授到底没有继续指责，只是道：“从结果来看，这是一种非常罕见的病症，一般来说成年男性发病的几率要高一点，孩子发病的几率……很低很低。”
虽然还没听到病症的名字，但罕见病几个字，已经让纪玉兰的心愈发沉重起来。
下意识将甘帅帅搂在怀里，她深呼吸了好几次，才颤声问：“是什么病？要紧吗？”
一个人是不是真的在担心，从很多方面都能看出来。
老教授显然感觉到了她真心实意的害怕和恐惧，语气也缓和了一些，慢慢道：“这种病症叫贝赫切特综合征。”
拗口且陌生的名字，纪玉兰在两辈子的记忆里搜索了一番，确认自己完全没听过。
倒是旁边王向明的呼吸忽然沉重起来。
疑惑地看了看对方，入眼是一张苍白的脸。
然而此刻她没有心情关心对方，只追问道：“这是什么病？”
“一种反复发作的累及口、眼、生殖器和皮肤为特征的慢性炎症反应疾病，属于系统性免疫疾病血管炎的一种。”老教授说了一句后，便看到她满脸茫然。
顿了顿，对方改口道：“贝赫切特综合征的发病原因尚不清楚，但患者会反复出现口腔溃疡、外|阴溃疡和皮肤损害，有时候会被误诊为普通的皮肤病。”
纪玉兰低头看了一眼甘帅帅。
小孩儿显得懵懵懂懂，只是乖巧地依偎在自己怀里一动不动。
深吸一口气，她尽量稳着声音道：“是的，之前我们在县医院看过，就是做皮肤病开的药，不过涂了药以后确实有好转……”
“但只好转了一段时间，对吧？”
虽然是个问句，但老教授显然很有把握。
“……是。”纪玉兰当然不能说谎， 艰难地承认后，又问，“那教授，这个病难治吗？”
“这个病很难根治，绝大部分患者需要终身服药来缓解症状，不过可以放心的是，只要坚持服药和治疗，基本不会对生命有影响。”
纪玉兰松了口气。
不管怎么说能保住命是第一位的，至于什么是药三分毒之类的，比起活着来说不值一提。
“那麻烦您给开药吧，还有后续要如何治疗也麻烦您详细说说。”
接下来就是老教授漫长的交代，鉴于这种病症十分罕见，他不得不多嘱咐几句，免得病患家属因为过于轻视而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从头到尾王向明都沉默地站在后头，没有插嘴，却也没有提出先离开。
纪玉兰满帽子都在记着“注意事项”，一直到离开老教授的办公室才不好意思地道：“王总受累了，您应该先回去休息的。”
“不要紧。”王向明已经恢复正常了，还十分温和地摸了摸甘帅帅的脑袋，“小朋友真乖。”
“是啊，他们都很乖。”
既然已经拿到了结果，纪玉兰便将孩子先送去病房，然后才匆匆去给他开药。
缓解贝赫切特综合征的药物需要长期服用，而且价格也不便宜，一通药开下来，一千块就没了。
而这还仅仅是半个月的药量。
因为甘帅帅年纪还小，所以老教授用药十分谨慎，让他们先试着服用半个月，之后再来找他做检查，根据服药情况进行调整。
本来觉得自己赚的钱已经足够好一段时间的花销，甚至可以考虑去县城里租房买房的人，又一次感受到了经济压力。
房子什么的只能先放到脑后，还是再多赚点钱再考虑其他吧。
提着一大袋子药回到病房，忽然发现气氛有些不对劲。
莫名其妙地看了几个大人一眼，却见王向明和杨岳灵眼眶都是红的，连杨秀灵也面色不太好看。
茫然间，感觉甘甜甜轻轻扯了扯自己的衣摆。
“我想尿尿。”
纪玉兰微微皱眉，要知道几个孩子都能自己上厕所，之前从来没有让她帮忙过。
心思一动，抱起孩子进了洗手间。
刚关上门，甘甜甜就伏在耳边低声道：“妈，刚刚王伯伯和杨伯母都哭了。”
“他们为什么哭啊？”
“甜甜没听到，只看到王伯伯跟杨伯母说悄悄话了。”
纪玉兰微微皱眉。
莫非是王向明跟妻子说了什么？可什么东西能让两人在孩子们面前都克制不住呢？
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被自己忽略了，然而一时间却抓不住那丝缥缈的念头。
而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纪玉兰没有迟到的习惯，只好暂时先放下疑惑，嘱咐甘甜甜和甘帅帅要乖乖的，便带着甘子阳和甘子星下了楼。
顾景云之前跟自己联系过，所以一出大门她便四处张望。
然后便看到一辆吉普的驾驶座伸出一只手来招呼了两下。
带着孩子们爬上车，顾景云便道：“我做主约了家饭店，边吃边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