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什么啊？你不愿意么？”舒啸山眉头稍稍一皱地问。
如果方闲觉得去那边实习还可能要租房子，会浪费钱的话，那他这番好意，就算是白折腾了。
方闲赶紧摇头摆手说：“没有没有，舒老师，我只是觉得太突然了，也没想到这样的好事会轮到我。”
考研复试最好的准备方式，就是打入到目标院校的科室去实习，混脸熟。
但这种事是方闲之前能想的吗？
很多高校的本科实习生，就算有附属的医院，其实都会放一部分在别的地方去实习。
吉大不知道有没有，但是像衡大，沙市除了湘大之外的其他几所高校，都会把自己的实习生送去湘大的三个附属医院实习，以增长见识。
但这样的名额，要么是成绩极好的，要么是家里成绩极好的人，才有机会。
莫说是方闲家里没那么些关系了，就算有关系。
现在这个时间节点，估计报考湘大研究生的本科生都快在各个科室扎成堆了，再加上一些其他关系户的运作，估计现在湘大几所附属医院的实习生都快爆满了。
方闲只是觉得这个好机会能砸在自己的头上，来得太突然了。
舒啸山说：“这只是一种可能而已啊，你能不能留下来混脸熟，其实还是要靠你自己的本事的，我只能说给你引个线而已。”
“当然啦，我推荐你去湘大实习，假如你真去了，那也是有一个条件的。”
方闲听了，不觉得意外，便问：“舒老师，您说？”
舒啸山与他非亲非故，若是没任何条件，就这么举荐他，他还觉得有点儿不适应。但舒啸山会提出来什么要求，又是让方闲觉得颇为紧张。
“先就不说吧，免得增加你的心理负担，不过你也放心，不会去让你干什么违法犯纪，也不会让你觉得为难的事情的。”舒啸山竟然还卖了个关子。
方闲听完便点了点头，不会让我觉得为难，那应该不会是什么过分的事情。
方闲当即立刻恭谨地对舒啸山道：“那我先谢谢舒老师您了啊。”
舒啸山微微一笑，大气口地啪嗒啪嗒地把剩余的烟干掉了一半，踩灭扔进了垃圾桶里。然后才带着方闲离开了更衣室，找了一个吃饭的地方，两个人兴许都有点饿了，所以两个人都蒙头干饭。
舒啸山今天的急诊手术和急会诊，其实就是临时起意而已，今天值班的医生不是舒啸山组的，他之前去急诊科，其实就是想考校一下方闲到底是不是那种不太靠谱的实习生。
只是这一圈考校下来，方闲哪里叫不太靠谱，那简直太行了。
否则的话，舒啸山也不会有想把方闲送到湘大医院骨科去实习的想法。虽然送方闲过去，还有另外一层意图。
吃过饭后，舒啸山有提议送方闲去宿舍，方闲哪里敢答应，连连摆手说我自己骑车回去或者说我打车回去就好了。
目送舒啸山开车进入到车流后，方闲才美滋滋地走回了宿舍里。
心情颇为有些好。
研究生的复试，会抽到哪些操作内容，那都是由湘大医院的老师们定的。
就算不会重复和提前泄题，但是提前能去和那边的老师混个脸熟，那也是极好的事情，对复试的成功有极大极大的帮助。
印象分都会让去过的人赚得足足的，若是表现得好，那基本上就能增加百分之五十以上的成功率了。
也不知道，舒啸山老师，要我答应的事情是什么。
方闲想起这件事，还是有点儿忐忑。
不过接着又恍然了，自己一穷二白，就只是个实习生，又有什么好让他觊觎的呢？还是不要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在路上，方闲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说明了当前的情况。
方闲一向都是个比较诚实上进的人，平时吃穿用度在同类家庭绝对算比较节省的了，所以老方在听到方闲是被上级医生赏识了说要推荐他去湘大那边实习，可能要租房子才问家里要的钱。
二话没说地就给方闲先转账了一万块。并且还在电话里交待，喊方闲把那个舒老师及邢老师的电话和地址打听清楚，他每人送两方腊猪腿！后面还需要钱的话，直接给家里讲就行了。
人生诸多条路，能选择的时候就尽力往前冲，不要畏首畏尾。
然后还说，如果有机会，他们还要亲自去请舒啸山和邢周吃饭类类的，并且到最后，还非常自豪地说有方闲这个儿子，非常引以为傲，让他好好干，放心地学习，不要把自己过得太拮据了。
这是老方一向的态度，并不去太过干涉方闲自己的选择，如果方闲想毕业之后直接工作，或者规培，他们都说可以找路子安排方闲去县医院工作。
如果方闲想继续往上面走，他们关系层面跟不上，但是该给的经济支持绝对到位。
这也是方闲敢去一堪能不能拼一把考研究生的底气。
挂断电话后，方闲的表情非常平静，父母对他的爱，自然一直都未曾减少过，只是随着他的年纪越来越大，和见识越来越高，他们力所能及处，也越来越少了而已。
“机会就在眼前，不能放过！”方闲捏着拳头，对自己加了下油，然后走进了宿舍。
……
宿舍里的张武大神仍然在打着游戏，操刀着一个通体蓝色的虚空假面冲到了对方的泉水里面洗澡，在那里哈哈大笑。周舟仍然在萎缩地看着bilibili的番外，萎缩的笑容让本来就存在的双下巴的褶皱更加深了。
“老沙了？”方闲看到刘沙寻竟然不见，所以就叫了他不在的时候该喊的名字。
比如若是周舟不在，他肯定直接喊二师兄了。张武若是不在，那就是大郎二字招呼。
方闲也有一个独属于他不在宿舍里时候的名字，小闲子，因为刘沙寻就是嫉妒方闲比他长得还帅，就准不像个男的，非要从意念层面把方闲切上一刀！
“不知道又受到什么刺激，去图书馆看书了！刚去半个小时。”
“哦，又回来了。”周舟抬头看时，发现刘沙寻又背着书包从寝室外面往里走着，手里还提着外卖。
方闲好奇地问：“沙寻你不是去图书馆了么？怎么又回了？”
“外卖到了，回来吃饭。”刘沙寻给自己找了个绝顶的理由，其实外卖就是他刚出门的时候点的。
方闲有些搞不懂刘沙寻去图书馆半个小时的时间不到到底有什么用，就把书包往桌子上一扔，慢条斯理地取出书来说：“我过几天可能要出去一趟，不在宿舍。”
“周舟你要是敢把你的臭袜子乱扔到我床上，我回来就塞你嘴里。”
方闲虽然上进，可也不是那种书呆子型，两耳不闻窗外事，个性比较直，有错认错，没错就不认错，反正打架暂时方闲谁都不怂。
周舟一听这话，顿时翻了翻白眼，一脸嫌弃地看着方闲，说：“我觉得沙寻说得很对，你他娘的就不是个男人，把自己搞得这么整齐的男人，都不是正经的男人。”
然后转了一个方向，用屁股对着方闲，根本不想理会方闲，也不想去想象那种被方闲支配的往事。
以前的他，上床睡觉时忘记脱袜子睡觉，中途觉得热就随便脱下扔掉，有一次差点砸到了方闲，方闲就把袜子摁在了他鼻子面前整整三分钟。
现在他这个陋习就改掉了，本觉得可以自由一段时间，天性开放一下，但还是不敢招惹方闲的。
他和张武都属于那种考研中途没坚持下来，现在又不知道去哪里找工作或者规培单位的地方，待在宿舍里等机会的人。
偶尔会想到现在不实习以后工作或者规培的时候怎么办，会偶尔早起去临床打个酱油，心里安慰一下。
但现在实习也不让上了，也不知道该干些啥。
刘沙寻倒是没在意方闲未写周胖子的话，而是一边把双肩包挂在了椅子上，里面沉甸甸的书差点把椅子挂倒，他赶紧用屁股抢坐上去，然后慢慢打开外卖的包装袋，问道：“你去哪里啊？有事情？要帮忙吗？”
寝室的氛围还是比较不错的，真有事大家都会帮忙。以前胖子去招惹一个有女‘男朋友’的女生，还是他们几个一起把胖子给捞出来的呢。
“可能去沙市的湘大医院实习，但还没定下来。”方闲本觉得直接说出来刺激他们不太好，但是不说出来刻意隐瞒，也不是他的风格。
方闲的话刚说完，刘沙寻那边的手似乎抖动了一下，外卖盒子就翻了，饭和菜都倒扣在了地面上。
刘沙寻整个人赶紧往后连带着椅子滑了一下，这才躲开了给小弟喂饭的尴尬，然后赶紧用扫把把地面扫干净，连带着垃圾袋和双肩包，一并走出了宿舍的门。
张武夹着烟，已经-random出了小黑，正准备大杀四方的，可心情也略有些不宁。
看向刘沙寻问：“沙寻你又干嘛去？”
“图书馆！你们去不去？~”刘沙寻转过了寝室的门，声音远远地传了进来。
张武听了后，把屁股也挪了挪，然后瞅了瞅书桌上立着的九成新的外科学、内科学、贺银成西综考研宝典，站起来收拾了一下，把它们终于再一次从书桌上给拧了出来。
方闲都要去沙市的湘大医院实习了，准备考研了，那我们呢？连在吉大附属医院实习的机会都被剥夺了，没实习机会，还不好好准备规培考试而看书的话，以后连规培的单位都找不到。
那怎么办？
只是单纯的看书有用吗？
住院医师规范化培训的入学考试除了笔试之外，也还有操作考试，上不了实习，练习个屁的操作？考个寄吧的试？
张武的黑脸下，其实非常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
若是毕业之后工作没着落，规培也没地儿去，女朋友也得和自己说拜拜了。
打游戏，不过是他用以寄托自己慌张而又不知所措未来的一种方式而已。
正准备背着书包出门时，游戏里面打的字又被他注意到了：“小黑你玩不玩？要哪条路？不去优势路就只有劣单了啊。”
“小黑玩个屁的劣单啊！”张武立刻坐下，树枝撑属性，吃树做补给地tp出门。
书包往桌子上一扔，估计又得吃灰了。
就连一向最宅的周舟都看了方闲好几眼，略微幽怨地说：“老方，你真的变了！从决定考研之后，你和以前都不太一样了。我们寝室就再也没一起开过五黑了。隔壁寝室的金老板也去找规培的单位去了，我现在追的番剧更新又慢。好无聊啊！”
好像就是那种，说好了一起咸鱼，你却偷偷翻身的感觉。
方闲没理会他们，只是说：“胖子，你也该去找个地方好好地准备考试了，规培也是要考的。之前说好邀你们去图书馆看书，你们又两天打渔三天晒网的。我可是每天去图书馆都叫了你们了啊。”
这话是方闲故意说的，大家关系好，才值得偶尔戳破一下防御，否则他们去不去看书，关方闲屁事儿啊？
拿着手机坐在椅子上的周舟和正打游戏的张武被方闲一句话怼的心里当时就破了防，当时约定好了一个寝室一起备考研究生，他们都约定好了方闲每天早起要叫醒寝室里的所有人。
方闲做到了百分之九十九，刘沙寻做到了百分之八十，周舟和张武一个因为懒觉，一个因为恋爱的聊天，要么就是晚起，要么就是晚睡，把约定隔三差五地割了，隔三差五地割了。
现在能说半点方闲的不是吗？人家是同学，天天喊你去学习的时候你不去，人家现在正在备考研究生的时候，你说人家变了，那tm能不变吗？
“老武，图书馆去？”周舟声音中带着怀疑地问着。
“走！”张武就差有人再邀他了。
张武赶紧转头，也不理会被对方劣单单杀，直接把鼠标和键盘一放，然后赶紧拧着书包也往外面走，说：“胖子，走，看书去。”
“看个屁啊看，去了也上不了实习。”周舟又有些懊恼地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张武听周舟又改变主意了，而且还再一次揭开伤疤，犹豫地看了看游戏一眼，十分纠结地说：“那我去也要图书馆看书了，我答应过我老婆，要开始好好学习的。”
说完张武就真把电脑屏幕给盖住了，心里找了个心安理得的理由，对以往荒废的时光，开始再一次负重前行。
大学临近毕业，就算再怎么迷茫，也要找好一条理由去逼着自己往前走。
女朋友也算。
胖子听完看了看张武这小黑脸一眼，本就很小的眼睛缩了缩，也是慢慢悠悠地开始收拾起自己的背包起来。
问：“老方，你去不去图书馆？”
方闲伸了伸懒腰，此刻跑到洗漱台前，正挫着脸，心里暗自庆幸，如果不是自己当时意志坚定，恐怕现在的自己，会和寝室里的其他人一样迷茫。
人生诸般路，每一个岔路口都是一次选择，终点不一，过去了便很难回头。他连自己的人生都还无法预测，更加无能去左右别人的人生。
虽然现在的方闲，也不知道自己考研能不能上岸，是不是最终还是要走回他们现在正在走的老路。
但不论怎样。
还是先做好自己吧。
“去，但是我要先睡个午觉，早上起得早，还搞了半天的手术，有点儿困。”方闲其实也想马上去图书馆，但他知道此刻若是不休息够，学习效率肯定不好，他非常清楚自己什么时候该做什么。
“那我给你占个位置啊，晚上再一起去食堂吃饭。”周舟心里一边骂着方闲是万恶的考研成功人士，一边又匆匆忙忙地往寝室外面走，脸上夹杂着几分对曾经懈怠没有好好准备考研的愧疚，以及，对未来不确定性的恐慌。
整一百七八十斤的份量在未来面前也好像无济于事般。
方闲这边才刚闭上眼睛。
忽然，悦耳的提示音又传到了他这里来。
“恭喜你献祭……”
方闲：“？？？”
这还可以远程献祭的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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