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钱……”
“嫂子……”
“花儿果儿……”
“婶子……”
全死了，钱友金一家全死了。
阿晦颤着手每一个人他都亲手探过鼻息，人早都凉了。
一家五口，五条人命。
早晨他走的时候还好好的，他还和钱友金说好了，今天晚上和他一块去吃沈方和红鱼的喜酒去。
钱友金还笑呵呵的答应，还说要给沈方和红鱼上份重重的礼金。
这是为什么？
究竟是谁杀了老钱一家五口？
就连花儿和果儿这样小的孩子都不放过？
阿晦的眼睛猩红，他忍不住去看钱友金尸体上的伤口。
眼睛才触到钱友金尸体上的伤口，阿晦的瞳孔就是一缩。
他不敢置信却又不得不信。
飞快地将钱友金的尸体上所有的伤口检查了一遍，阿晦又去看竺氏和钱大娘的伤口，甚至花儿和果儿的伤口也全都看了一遍。
“是他们……”
无尽的寒气从心底漫上喉咙，阿晦的手抖得不成样子。
是他们！
若不是伤口留下了痕迹，他或许压根都不知道究竟是谁害了老钱一家。
可这伤口，是武功侯府暗卫特制的刀才能造成的。
武功侯府的暗卫，练得是齐真田传的功夫，用的是齐真田特意让人打造的影刃。
这刀口被打磨成了细密的齿尖，用足力气砍人的话，别说皮肉就是骨头都能直接砍断。
钱友金脖子上的伤口皮肉翻起，仔细看就能看见细微的撕裂般的伤痕。
阿晦突然觉得很冷，明明是六月流火一般的天气，可他还是觉得冷，仿佛整个人都掉进了冰窖一般。
这种冷，他不陌生。
当年他娘死的时候，他姥爷死不瞑目的时候。
这种从心底起来彻骨的冷，任凭最烈的日光世上最烫的火焰，都暖和不了他。
是他，是因为他。
是他害了老钱一家。
阿晦浑身的血液仿佛被冻住了一般，一定是他去京城的时候漏了痕迹，不然武功侯府的暗卫怎么找到这？
他想起来了，那天在酒楼里也就是那妓子撞墙自尽那一天，齐晔的目光扫过他的侧脸。
拳头被阿晦捏的咯嘣作响，他恨不得将拳头捏碎才能抵消内心巨大的痛苦。
是他，害了老钱一家。
只要一想到这一点，他恨不得以死谢罪。
老钱，对不起。
嫂子、婶子、花儿果儿，对不起。
阿晦心知肚明，哪怕他说一千声一万声的对不起都换不回老钱一家的性命。
他应该要做什么？
阿晦的眼珠艰难的动了动，不对！
武功侯府的暗卫真正要杀的人不是老钱他们，而应该是他。
可为什么会杀老钱一家？
是为了杀人灭口？
那么，三娘呢？
阿晦冰冷的心焦急地撞击起胸腔，三娘！
沈方喜滋滋地骑着借来的白马，身上披红挂彩，吉时到他要去董家迎亲。
终于等到这一天，他终于能娶红鱼了。
喜庆的唢呐声乌拉乌拉，路边的行人都看了过来指指点点。
“谁家成亲啊？”
“这是在董家铺子里当管事的沈管事，他要娶董老太爷的义女呢。”
还有人抱拳朝马上的沈方恭贺，“沈管事，恭喜恭喜！”
沈方抱拳回礼，笑得合不拢嘴，“多谢多谢！不嫌弃的话，一会儿到我家吃杯喜酒。”
“一定，一定！”
一路这么过去，终于快到董家了。
沈方把期待的目光投向了董家的方向，意外地看见了半空中董家的方向浓烟滚滚。
“这……这是董家的方向吗？”
沈方突然叫了一声，“大家伙看看，那边是不是着火了？”
这冲天的火焰将半边天空都快染红了，沈方一惊，脚就没轻没重踢了身下的白马一记。
那白马本来就是借来的，为的就是今天接亲气派。
不是自家养的马，这马也和你不亲近。
被沈方重重踢了一脚，那白马恼了尥蹶子不干了，“咻”的一下带着沈方就往前飞快奔跑。
沈方会骑马的，但骑术不精。
这白马一下发了疯，沈方当然制不住。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马已经蹿了出去。
“救……”
一句“救命”都没喊完，整个人飞了出去。
眼见地面离自个越来越近，沈方有些绝望地闭上了眼。
他只求自个不要被摔断胳膊或者摔断腿，他要迎亲，他今天一定要娶红鱼。
预想之中的疼痛没有来到，沈方感觉自个的胳膊被人用力一拉，他整个飞出去的人就被拉了回来，跌跌撞撞站在了地上。
是谁救了他？
沈方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冷着脸的阿晦，“阿晦？是你啊，多谢你救了我！”
阿晦沉默不言地点了点头，转身就要走，却被沈方拉住了。
“阿晦，你是不是从董家来的？董家是不是着火了？”
什么？
阿晦心里一惊，来不及说话掸开沈方拉着他的手，脚不沾地飞一般朝董家赶去。
“哎哎哎！”
沈方还在后头哎，哎了半天见阿晦头也不回就跑了，他也急了。
那白马还在那尥蹶子，他干脆不骑了，撩起喜袍的下摆就往董家奔去。
惹得一众吹唢呐的和沈家的亲戚帮着来迎亲的，都跟在他后头跑了起来。
“哎，沈方沈方！”
眼看着火势越来越大整个厨房都烧着了，就连边上的厢房也冒了火星子，董三娘觉得不太对劲。
“这火怎么会烧的这样大？怎么感觉不对劲。”
红鱼也有些急，“是啊，就算着火了，可咱们家的人一直在救火怎么还会越烧越大？”
倒像是被人泼了火油一样，这水泼上去压根没用。
董三娘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不太妙的预感。
“爹应该让人去找救火队了，一会儿等人来了就没事了。”
救火队是县衙办的，专门负责给镇上的居民救火。
红鱼拧着手里的红帕子，“怎么好端端就起了火？”
董三娘一边在窗口看着外头的火势，一边强颜欢笑，“红红火火呗，不就是意味着你和沈方日后的日子也像这火一样红红火火，这是吉兆。”
红鱼想笑又不想笑，“嗐，我知道你这是在安慰我……”
话还说完，门吱呀一声轻轻打开了。
董三娘探头去看，“是谁来了？”
一个黑影在眼前一晃，一把泛着寒光的刀就这样突然劈头盖脸地朝董三娘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