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发现不对劲的人是蓝香。
蓝香每天清早都要上街去买菜，今天从后门出去的时候险些就撞到了人。
这人低着头带着斗笠，看不清什么样貌，撞到了人也不赔个不是，反倒瞪了蓝香一眼还往边上啐了一口。
蓝香心里很不得劲，但看这人形容不太像正经人，她想想还是息事宁人算了。
只是到底心里不舒坦，走到拐弯角的时候蓝香回头看了一眼。
正好瞧见那个戴着斗笠的人，正站在自家后门处用眼睛对着门缝往里边瞧。
蓝香见他行踪鬼鬼祟祟，心里就是一个咯噔。
这两天说不得要出事。
这句话董三娘不光对李绣娘和向娘子说过，对周欢和黄宝珠说过，甚至对家里的每一个人都说过。
谁也不敢保证若是程三郎和江老爷真要下手，虽说他们的目标自然就是黄夫人要的药师佛绣件，可谁能保证会不会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她这一家老小，除了在清河县的大哥一房，还有伺候的和黄宝珠周欢他们，若是人出点意外，那可就不是董三娘愿意的事。
蓝香赶紧闪身躲在了拐角处，偷偷摸摸往外瞧。
那戴斗笠的人不知道往门缝里张望了多久，这才直起身左右看看，又从衣袖里掏出块乌炭在董家院子的后墙上画了画。
蓝香不知道他画的是什么，也不敢张头去看。
提心吊胆等那戴斗笠的男人终于走了，蓝香左右看看，才敢折身回去。
后墙的角落处，被那戴斗笠的男人用乌炭画了个不是很明显的标记。
若不是被蓝香恰巧看到了，谁也不会知道有人在董家的后院墙上做了标记。
蓝香菜也没心思买了，提了篮子依旧从后门回去。
“三娘，三娘！”
董三娘正在梳妆，看见蓝香脸色苍白提着个竹篮子跑了进来。
“蓝香？这是怎么了？你不是要去买菜吗？”
蓝香咽了咽口水，“三娘，我方才看到有人鬼鬼祟祟的在咱们家后门那偷窥，还用乌炭在后墙上做了个标记。”
董三娘手上的梳子“啪嗒”一下落在了梳妆台上。
这一刻，董三娘又是心惊又有一种坦然，心惊不必说了，坦然是另一只靴子终于落了地的舒坦，再不用日日提心吊胆。
终于要来了吗？
“方才你发现那人的时候，没被他注意到吧？”
蓝香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我很小心的，躲在拐角的地方偷偷看，那人压根没发现我在偷看。”
董三娘点点头，捡起方才掉在梳妆台上的梳子继续梳头，“我知道了，你也别慌，往常怎样如今依旧怎样。”
“你出去的时候，让周欢和宝珠妹妹到花厅等我。”
董家人习惯在花厅吃饭，毕竟如今家里不止自家人，还有周欢和黄宝珠。
凑一块吃饭，热热闹闹的，饭也能多吃两口。
蓝香应了，见董三娘神色平静一副从从容容梳妆打扮的模样，她心也定了下来。
“那三娘，我这就去了。”
“嗯，去吧。”
既然有人在后墙处偷窥，又做了标记，只怕下手的日子就在眼前了。
董三娘慢慢思索着，手上却飞快地挽了个发髻，再起身摘下云肩，施施然去了花厅。
周欢和黄宝珠已经到了花厅，见了董三娘来了，周欢和黄宝珠都起身唤了声“三娘”。
董三娘笑着点点头坐了下来，“蓝香刚才出去买菜，发现有人在后门处偷窥咱们家，还在后墙处做了标记。”
黄宝珠刚才坐下又第一个跳了起来，“什么？”
周欢朝她看看，“一惊一乍的，哪里有姑娘家的样子？”
黄宝珠悻悻然坐下，“这不是吃了一惊嘛，大师兄你怎么跟个老妈子一样，这么爱管人爱唠叨？”
这要不是在说正经事，周欢都想打黄宝珠。
为你好才说你，这句话周欢已经说累了。
“三娘，这人会不会就是程三郎和江老爷他们派来的？”
董三娘笑笑：“咱们在湖州府从来都是埋头做生意，也没有得罪过旁人，我想除了他俩，应该不会有旁人会盯上咱们。”
别说什么会不会是有蟊贼看董三娘的绣庄发财，想来发笔横财的。
董三娘可是黄夫人的义妹，就连巧娘子绣庄的招牌都是刘永亲自题字。
这可是明摆着给董三娘撑腰。
这湖州府本地的黑白两道，谁没长眼睛不是？
想发横财，也不敢来打董三娘的主意。
除非是存了心的。
“这在墙上留印记的做法，像是江湖手段，怕是他们找了江湖上的人来下黑手。”
周欢脸色渐渐严肃起来，“待会儿我悄悄从后门出去，我要去看看那印记，这湖州府走黑道的也就那么几家，我前些日子跟他们都有打过交道。我去看一看，能不能认出究竟是哪家。”
董三娘摇了摇头，“认出哪家又有什么用？既然人家已经出手，证明至少是已经跟程三郎他们达成了协议。咱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小心小心再小心。”
周欢想想也是，“三娘你说的对，就算认出来了，我也不能现在直接找上门去，反而容易打草惊蛇。”
董三娘的手指习惯性地在桌面上轻轻叩击，“家里该准备的都准备了吗？”
周欢点点头，“老太爷也帮了不少忙，按照你先前说的加上我自个想的，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
董三娘想了想，“他们能请人，咱们也能请人。如今关东和阿晦不在，咱们人手不够，周欢你待会儿出去悄悄找相熟的人，也不用多，三四个就够了。”
人多了，进进出出的容易被暗中的人给盯上。
说到了正事，这一刻董三娘提起阿晦的时候甚至来不及多思念一下。
周欢明白董三娘的意思，“三娘你是想瓮中捉鳖？”
董三娘突然俏皮一笑，“我不光想瓮中捉鳖，我还想双管齐下呢。”
双管齐下？
周欢和黄宝珠对视了一眼，心里突然有些莫名的激动了起来。
有点意思啊。
“三娘，你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