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三娘是成过亲的，那女尼脖颈上的淤痕她一眼就看出了不对，很像是男女欢好时候留下的痕迹。
周欢转转眼珠子，“不会这宝庆庵明面上是庵寺，背后做的是皮肉生意吧？”
什么？
董三娘愣了愣，“为什么这么说？”
她只是心里有怀疑而已，周欢的说法她倒还第一次听说。
周欢一扬手甩了甩马鞭，“三娘，你怕是不知道，外头好多庵寺面上是念经诵佛的清修地，私底下就是个暗窑子，专门寻些长得好的女子剃了头面上做个清修模样，实际上就是做暗娼哩。”
董三娘和吴氏面面相觑。
她们只是寻常人家的妇人，哪里听说过这个？
黄宝珠却在一旁点头，“这事我听我爹说过，说好多达官贵人不喜欢逛青楼就喜欢去这种庵寺。”
黄雨师一家都是江湖人，黄宝珠虽是女子，这种江湖轶事倒也不避讳她。
周欢接口道：“按三娘你说的，这女子长相艳丽身上还有脂粉香，这就很可疑。”
说到这，周欢又拍胸脯保证，“你放心，这事就包在我身上，我送你们回去之后，这就去查。”
宝庆庵若是真的可疑，倒是好事。
董三娘想了想，“我们毕竟不是本地人，这宝庆庵香火旺盛只怕在当地势力也不小，周欢你若是查一定要小心自个的安危。”
周欢笑笑，“三娘放心，有钱能使鬼推磨。有些事不必我亲自动手，我只让本地的小混混去查就行。”
这桩事就交给了周欢。
等到了晚间，清心主持从宝庆庵里脱身而出回了客栈，董三娘已经等在那了。
“清心主持，您终于回来了。”
清心主持先前辩经之后受到了湖州府本地女信客的追捧，问经义的求经解的络绎不绝，好容易等到天色昏暗，宝庆庵的姑子忍不住来赶人，她这才能抽身而出。
“总算不复三娘所托。”
其实辩经不是目的，清心主持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慈心庵在湖州府本地女信客跟前露脸。
不是说慈心庵是乡下小庵吗？
那就让她这个乡下小庵的主持来打一打宝庆庵主持的脸。
清心主持微微一笑，“今日过后，想来再有人说慈心庵是乡下小庵不如宝庆庵的时候，总会掂量掂量。”
董三娘心里感激，“今天的事，可真多亏了您。”
她当然明白慈心庵其实并不是不如宝庆庵，不过是吃了不在本地的亏。
董三娘也不能见人就拉着人家说什么，慈心庵的香火在清河县也就一样极旺，主持大师的佛法精深什么什么的，口说无凭，人家也不会信。
今天清心主持与静慧大师辩经，无论如何，至少是在湖州府打响了慈心庵的名头。
不至于日后人家说起慈心庵，总是一副乡下庵寺怎么也看不起的姿态。
巧娘子绣庄的买卖，也能做的更顺些。
清心主持倒了杯茶，“你我一体，三娘莫要再客气了。”
慈心庵如今香火鼎盛，上好的良田都买了近百亩，她还预备着把慈心庵附近的地都买下来，把慈心庵的规模再扩一扩。
这些事若要办成，没有银子那是绝对办不了的，这也都多亏了董三娘。
清心主持说这句话，真是发自内心的。
“你如今在湖州府人生地不熟，还被人这样欺辱，换了旁的女子只怕早就哭哭啼啼收拾收拾回乡下了。”
清心主持面露赞赏，“可三娘你仿若一株雪松，任风雪再大始终昂然挺拔。”
“只可惜我身在清河县无法帮你的忙，如今能有机会做一点自个能做的，若是能帮到你我这心里才过意的去。”
清心主持本是跳出红尘之人，却为了她插手这些恩怨是非。
董三娘心中万分感激，深深福了下去。
“清心主持的恩德，若是再说‘谢’字未免浅薄，三娘铭刻于心。”
法会只办一天，清心主持目的达到就要回去，连董三娘留她下来在湖州府游玩的建议都婉拒了。
“出家人六根清净，三娘的美意我就心领了。”
清心主持一心要走，“不瞒三娘，如今我正在和县令大人商谈把慈心庵附近的地买下来的事，若是谈成了，慈心庵大建，我是一点也离不开的。”
董三娘只好给清心主持安排好了马车，第二天清早亲自送走了清心主持。
清心主持走了，可她那天在法会上的表现却成了湖州府这段时日里的新鲜谈资。
慈心庵和宝庆庵，分别代表的谁，这不用说湖州府本地人心里都明白。
这哪里是辩经，这分明就是实打实地打脸。
说到底，还是利益之争啊。
这清心寡欲的出家人都亲自下场，可见这巧娘子绣庄和云想绣庄之争暗地下有多激烈。
不少人都在拭目以待，一个出招一个接招，这结果难论啊。
旁人在看好戏，江老爷却气歪了鼻子。
“静慧这没用的老尼姑！”
程三郎给江老爷斟了杯茶，“江老爷何必生气，咱们做了这么多，她董三娘若是不反击岂不是奇怪？”
江老爷私下做的可比董三娘如今做的过分多了。
毁人名声，坏人根基，抢人生意。
董三娘不过反击而已。
程三郎淡定的模样刺痛了江老爷的眼，“你说的倒是轻巧！咱们云想绣庄顺风顺水的，被她弄了这么一出，这两天生意都淡了不少。”
相比江老爷的跳脚，程三郎的确十分淡定。
“江老爷，您心里也明白，这佛事绣件的买卖本就是她董三娘独树一帜自个做出来的新门路。”
“咱们拾人牙慧，还想断她的生意，就是兔子急了还咬人不是？”
“何况她在清河县开第一家巧娘子绣庄的时候，也是经历过不少难堪，你要相信董三娘这个女子，并不简单。”
程三郎喝了口茶，淡淡道：“要想打垮她，并不容易。”
江老爷一屁股坐了下来，“那现如今我们怎么办？”
程三郎朝他瞧瞧，藏起了眼底的一抹厌恶，“怎么办？江老爷不是早已经布置下去了吗？怎么反而问起了我？”
江老爷咬咬牙，“好一个董三娘，让她给我等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