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大个人，若是在的话，能没有动静？
何况程大管家说了，这个叫阿晦的男人回来的时候身上还带着伤，可偏偏董家最近连个大夫都没有请。
哦不对，唯一请的大夫是给孙汝兰开安胎药的。
程三郎越想越是生气。
上一次也是，他去外头奔命一样给贵妃娘娘筹银子，回来第一眼就见着的董三娘和那阿晦手牵手在逛元宵灯会。
这一次又是，他辛辛苦苦来回京城，连歇息都不舍得浪费时间，急着想看她一眼。
她倒好！
趁着他不在，和那阿晦在湖州府卿卿我我！
嫉妒之火让程三郎差点失了智。
全然忘了，他有什么资格吃醋，有什么资格嫉妒？
董三娘忌惮他如虎狼，恨不得从没认识过他这个人。
“三郎，你真的是何苦来哉。”
程大管家长吁短叹，“你好好的一个好儿郎，长得英俊潇洒，镇上欢喜你的姑娘也不少，你怎么就在董三娘身上死了心眼？”
程三郎有些怔忪。
其实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他就认定了董三娘。
细细想来，似乎就是一股执念。
小时候家境富裕，他是独子，更是要什么有什么，从未尝过挫败的滋味。
后来家境大变，从天上掉到地上，别说挫败了连他小叔为了让他好好活下去都进了宫做了太监，他小小年纪就明白了什么是世情险恶。
也许是董三娘无论他是富贵还是贫困，从未改变过对他的态度。
在他困窘的回忆里，像是唯一一束温暖的光。
又或许是从前的经历被董三娘拒绝被董思明拒绝，他越发想抓住董三娘，像是抓住了董三娘就能证明什么一样。
程三郎仔细想想，似乎得到董三娘，欢喜只占了一小半，大半反而是执念。
唇角挂起了苦笑。
喜欢也是一种执念，得到也是一种执念。
他的执念，为什么不能得到成全？
想明白了是一回事，可他却放不了手。
对董三娘的执念天长日久，这么久以来似乎已经刻进了他的骨血之中。
让他放弃，不如让他去死。
“大管家，求而不得实在让人太痛苦。”
程三郎的眼睛里第一次流露出了脆弱和痛苦，“我还记得，咱们家落魄的时候我连饭都吃不上，是董三娘悄悄塞了我一块饼，那饼的滋味我到现在还记得。”
从前的落魄的时候，程大管家都去要过饭，那样的日子怎么会不记得？
那时候旁人给的一点点善意都能无限放大。
也不怪三郎他。
他这是把对董三娘的感激变成了欢喜，一欢喜就是这么多年。
难怪执念这样深。
唉，这孩子，也是命苦。
程大管家再说不出什么劝说的话，老眼带泪，“三郎，求而不得你就该放手……我知道你放不下，那你就再去试试。董家是正派人家，你做个认真的样，说不定还能打动人董家人。”
从前对付牛志高的事，程大管家不是不知道。
不过那牛志高的确是个志大才疏的人，一点点财色就能让他色授魂与，若是以后有了出息，只怕迟早也要负了那董三娘。
可无论如何这种手段用来对付人家从前的女婿，人家心里能高兴？
程大管家知道董家对程三郎的态度，就是防着备着。
这也不怪人家，看看自个做了什么。
程三郎眼中闪过一抹悔意，嘴上却说：“当时我若不这样做，这辈子我和三娘再无机会。”
可如今呢？
还不是一样没机会？
费尽了心机把人家的姻缘搅合了，结果人家又跟别人好上了。
三郎啊三郎，你说你这白忙活什么？
程大管家摇着头退了下去。
有些人，就是愿意不撞南墙不回头。
只盼着他家三郎，不要撞得头破血流才好。
第二天大清早，程三郎就要走，与此同时，董思明也上了马车准备出发。
“爹，您真就走了？家里的铺子？”
董大郎是没想到他爹居然这样雷厉风行，说走就走。
董思明掀开车帘，“就去湖州府，从前又不是没去过，这么大的人了还跟离不开娘的奶娃娃一样，走了走了，你赶紧去铺子里吧。”
董大郎气结，他只是想送一送亲爹都不成？
董家的马车和程家的马车，一前一后驶离了清河县，往湖州府进发。
今天是三月三。
应了黄夫人的邀约，董三娘和吴氏母女两个去了太湖边踏青。
知府夫人出动，自然是要有些排场的。
太湖边风景最好的一块地方，被知府府上的下人拿蓝布围了起来。
清理过的草坪上错落有致放了不少矮几，到时候主人和客人们都要席地而坐，看风景品尝美食。
黄夫人带了蓉姐儿姐弟两，这样的盛事不管怎么说，她都当着刘永的面通知了刘音。
至于刘音来不来，她才懒得管。
甚至觉得最好不来。
可谁想到，今天刘音居然厚着脸皮跟来了。
黄夫人撇撇嘴，朝董三娘小声抱怨，“也不知道她哪来的脸，背地里对着我的时候就是一副死了娘的面孔，这会儿倒厚着脸皮跟来了。”
董三娘笑笑，“毕竟明面上是母女，她真要跟了来，姐姐你也没法子。你还是放宽心，别为了不值的人自己跟自己置气。”
默了默，董三娘又道：“若是姐姐你为了她把自个气坏了，高兴的只有她了。”
道理黄夫人全都懂。
她也知道刘音为什么今天要厚着脸皮跟出来，她今天办这踏青，邀请的都是湖州府有头有脸的夫人小姐。
从前刘音没出嫁是小姐的身份，小姐只能和小姐交际。
现如今她嫁了人，就能出来交际应酬这些夫人们。
这是在借着她的光给自个铺路，打开交际圈子，日后对她那相公也有好处。
黄夫人冷笑，“随她去！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若是我那好女婿不争气，凭她怎么厚脸皮也没用。”
就算争气又能怎样？
任她刘音日后就算受封超品诰命夫人，见了她还得跪下来叫声母亲。
更何况她这好女婿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那丫环只怕已经有了身子，可笑刘音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黄夫人眼睛一转，脸上就挂起了看好戏的笑容。
“日后啊，咱们有的好戏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