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音的话其实也没说错。
没错，续弦在原配牌位跟前的确都得执妾礼。
刘知府再忍不住，反手就又是一个巴掌。
“从小让你读礼义廉耻，你是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刘音从小受宠，从没有挨过打。
今天当着自个相公的面，跪下来听训斥也就罢了，还挨了亲爹两个巴掌。
刘音再高傲再要强也忍不住了，哇的就哭出了声。
“人家说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爹，你是不是忘了我小时候您是怎么疼我的？我只出嫁两年，这家里就没我的位子了是吧？”
“好！我走，我连夜走还不成？这辈子我都再不回这个娘家了！”
“反正我母亲死得早，我没有了娘，还有什么娘家可言？”
刘知府气得倒仰，手颤抖着指着刘音半天都说不出话。
“当年你自个做了什么，你心里不知道？”
“你还有什么脸面在你母亲跟前嚣张跋扈？你母亲就是太好性了，由着你作威作福，可你这样的做派她能忍，连她身边的下人都忍不了。”
刘音心里一咯噔。
当年的事她做的极其隐秘，也成功了。
事后她更是谁也没说过。
爹这话是什么意思？
刘知府心凉的彻底，这个女儿是真的没有良心。
“罢罢罢，你要走你就走，我让门房给你们备马车。只不过今天你要是走了，这辈子都别说你自个姓‘刘’，我也没有你这样的女儿！”
这是大恨之下说的气话，可气话里头却含着此刻刘知府的心里话。
许子帧大急，连忙跪了下来。
“岳父大人千万消消气，我娘子她就是这样的性子，她不是有意的。”
刘知府转身就走，“我没有这样的好女儿，你也不必称我一声‘岳父大人’。”
许子帧急得团团转，一路跟了过去，“岳父大人，岳父大人！”
刘知府已经走远了。
许子帧后头跺脚，“娘子，你到底要做什么？”
刘音满脸眼泪，倔强的连头都不肯低一低。
“我做错什么了？难不成你愿意让我叫那商户女一声‘干姨’？跟我一般大的年纪，她什么身份？我敢叫，她敢应？”
话是没错，一个商户女的身份实在是太低了。
“可是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算看在岳父大人的面子上，娘子你不愿意叫她，又何必故意去下岳母的脸面？”
刘音仰着头，“我就是故意的！明明是她自甘下贱非要认个商户女做干妹妹，带累我的名声！”
“我的姑奶奶！”
许子帧都要跪下来求刘音了，“你怎么还敢说这个词？没看岳父大人气狠了吗？”
刘音的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了下来，掉在地上摔成了八瓣。
“我如今算什么东西？他心里早没了我这个女儿，只有那个女人和她生的儿女！”
许子帧却道：“娘子你这话有些过了。我还没来，岳父就帮我把湖麓书院安排好了，就是岳母，这些日子那一日怠慢过？为了防我夜里读书肚子饿，还特意在咱们院子里设了小厨房，就是她自个院里都没有呢。”
“平心而论，岳母大人对咱们真的够好了。”
刘音擦擦眼泪，冷笑：“那还不是她知道自个的身份低微，在我外祖家不过是个小小的庶女，要不是她命好，怎么轮得到她嫁给我爹做续弦？”
“她要是不讨好我，怎么能得到我爹的看重？”
“你还真当她是对我好？”
要说从前也就算了，可如今你那母亲膝下早已经有了一儿一女，地位稳固，人家现在做什么还要来讨好你一个出嫁女？
许子帧心里叹气，知道刘音性子倔强，有些话他也不好说。
就说了，刘音也听不进去。
“只可惜我才将将进了湖麓书院读了几天书，这就要打道回府，回去之后还不知道要不要被哥哥们嘲笑，唉！”
好好说话刘音听不进去，许子帧只能反其道而行之。
刘音噎了噎，“回去什么回去？这是我娘家，我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她怎么可能回去？
许家家大业大，是她外祖母给她订下的好亲事。
亲事是好，公公也在朝中当着大官。
可许家兄弟众多，妯娌也多，这纷争就少不了。
许子帧兄弟之中排老四，既不是长子也不是幼子，在兄弟之中最不得父母疼爱。
她爹虽然是知府，可妯娌之中娘家最差的却也是她。
在许家过的舒不舒心，只有自个知道。
她就是因为过的憋屈，才想了法子说服了公婆，说要陪许子帧来湖麓书院念书，这才好不容易从许家出来。
这要真就打道回府，刘音自个的脸都没地方放。
“可娘子方才不是和岳父大人争执，说立刻就要走吗？”
刘音白了许子帧一眼，“那是我的气话，反正我不走，我倒要看看我爹会不会让人来赶我！”
许子帧知道她这就代表着服了软。
“是是是，我的好娘子。明天咱们去跟岳父大人和岳母赔个不是吧？”
眼看刘音又要发作，许子帧连忙抢着说道：“就当是为了我成吗？只要等我考上了进士，我立刻就带着娘子外放，咱们再不受气，自个当家做主。”
刘音磨蹭了许久，这才勉强答应。
“我只跟我爹道歉，她那儿我最多赔个不是。”
只要肯低头就行。
“夜色已深，让丫环进来伺候娘子梳洗吧？”
刘音见他要走，“你又要去哪？”
许子帧指指隔壁书房，“我去念书。”
刘音连忙叫了自个的丫环，“水芳，你跟着去伺候少爷。”
水芳长的一般，刘音用着放心。
“是，少奶奶。”
刘知府从流霞院出来整个人都在发抖。
他真不知道自个的女儿出嫁之后怎么会变成这样了。
“夫人呢？”
赖嫲嫲一直等在门口，见刘知府来了连忙打着灯笼迎了过去。
“老爷，夫人头疼得很已经躺下了。”
“怎么头疼了？”
刘知府加快了脚步，“可请了大夫？”
赖嫲嫲摇摇头，“夫人说，今天才闹了这一场她立刻就请了大夫，只怕大小姐心里不舒服，就吃了两粒现成的药丸子，就躺下了。”
刘知府脚步顿了顿，“委屈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