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三郎皱起了眉头，手中的折扇在桌沿轻敲。
“可看他的长相也不像是关外的鞑子啊。”
饶是心中再厌恶这个叫阿晦的男子，可程三郎也不能昧着良心说一句这个阿晦长得丑长得像关外的鞑子。
这个阿晦……相貌堂堂，甚至比他还……
程三郎手中的折扇被他捏的“咯吱”作响。
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年轻男子出现在董三娘的身边，据说这男子还一直住在董家，与董三娘朝夕相处。
而且，这个阿晦还对董三娘有救命之恩。
想到那一日的场景，程三郎手中的折扇“啪嗒”一声断成了两截。
将手中的折扇随意一丢，程三郎沉声道：“再想办法去打听，不要顾忌银子，只要能打听到消息你只管到账房那去支银子使。”
那小厮顶着满头的冷汗连忙磕头，“是，小的知道了。”
等那小厮退下了，程三郎坐在无人的房间里，冷声道：“你怎么看？”
只见有个黑衣人从无人处悄无声息地走了出来，低头回道：“雁过留声，只要去边关一查便知。”
程三郎点点头，“你手下可有能用之人？”
那黑衣人依旧低着头，“三郎但有吩咐，无敢不从。”
程三郎总算满意，一笑。
“江南离边关终究还是有些路程，辛苦你安排人了，这有二百两的银票一张，你拿下去跟下面的兄弟分了吧。”
那黑衣人连忙双手接过程三郎递来的那张银票，“小的必不负三郎的嘱托。”
程三郎挥挥手，“只要把我交代的事都办好了，跟着我的好处何止这一点？”
这个阿晦仿佛从天上掉下来地缝里钻出来的一般，他倒要好好看看，这个阿晦究竟是何方神圣。
那黑衣人有些犹豫地开了口，“只是三郎，程公公交代的……”
“这事我知道了，你放心，小叔交代的事我自会用心去做。”
程三郎皱了皱眉毛，最近朝上为了立储的事闹的是越来越激烈。
宫里的贵人要谋划大事，手头上的花销也越来越大。
这次又是催着他赶紧的把银子凑好，送到京城去。
程三郎眉头越皱越紧，官家年纪越大这立储的事就越压不下去，这两年京里风云诡谲，形势一触即发。
他不是不知道他和小叔做的这些事，万一日后不成那可能就是杀头的罪。
只是这么多年了，贵人对小叔有恩，小叔对他也有恩。
这条船上了，一上就是这么多年，想下也下不了了。
如今到了最最要紧的时候，也只能将全部身家性命压上，他和小叔都没有回头路可言。
想到这，程三郎打起了精神，“这次的事我知道怎么做，你只管下去安排。”
黑衣人终于抬起头来朝程三郎看了一眼，原来是个面白无须的年轻男子。
“小的知道了。”
程三郎心有城府，就是宫里的贵人都对他赞赏不已。
没想到这样的程三郎，却在儿女之情上落了下风。
为了一个女子，大动干戈。
若是让程公公知道了，还不知道他老人家会怎么想？
不过这种事轮不到他这样的小卒子费心，只管做好程三郎吩咐的就行。
摁了摁袖子里的银票，黑衣人恭恭敬敬的告退。
等黑衣人一走，程三郎又叫了管家来。
管家程大福进来的时候，手上还托了一大叠账本。
“三郎，这次我们手上还有现银三万两。”
这怎么够？
程三郎皱了皱眉，“怎么只有这么点？”
程大福恭恭敬敬的，“许多银子还没来得及收，老奴算了下，大约在外头没收回来的还有五万两。”
程三郎疲倦的捏了捏眉心，“这也还不够啊。”
程大福心疼地看了一眼程三郎，“三郎，要不要跟二老爷说一声，咱们就收手不干了吧？”
他是程家的老仆，在程家破家之前就在程家做事。
熬到了现在，谁也不敢说比他更对程家忠心。
这么些年，程家是怎么从破落户到发家，他都看在眼中也参与其中。
要说，二老爷是可怜。
当年程家穷的实在是没法了，而且程大老爷也就是程三郎的父亲做买卖还得罪了人。
程家再没有出头的机会。
二老爷这才一狠心，进宫去了。
也是二老爷本事，真给他混出来了。
程大福不懂，可也知道宫里是个吃人的地方。
一个小太监，能混到现在贵人身边的大太监，得有多不容易。
可这些年一步步的到如今，程家陷得太深了。
三郎这些年经手的银子，上百万两都有了。
程大福心里也忍不住发慌，程家只剩三郎这一根独苗，万一再出点什么事，程家就断根了。
“三郎啊，老奴仗着年纪大跟你说两句话。”
“那个董家的小娘子既然对你无意，你不如也罢休了吧。”
“世上又不止她董三娘一人，不如再觅佳偶也好早日传宗接代？”
程三郎显而易见的抿紧了嘴角，“管家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世上的确不止她董三娘一人，可我眼里只有她！”
“你这……”
“管家你不必再劝了，这辈子我程三郎若娶不到她董三娘，我是绝不会另娶旁人。”
程大福耷拉下来的两片腮肉看上去越发凄苦了，“三郎啊，你这又是何苦？”
为了这董三娘费了多少心力，倒也真把人家搞和离了。
可人家还是看不上你啊。
真是何苦来哉？
程三郎翻了翻账本，“这跟上头要的数目完全不够，管家你吩咐下去明天我亲自去一趟省城。”
说到这，程三郎冷笑，“这帮人大约是忘了从前得娘娘帮忙的时候，是怎么感恩戴德了。”
“如今正是娘娘得用的时候，就开始推三阻四了。”
程大福心头又多添了几分沉重，“三郎，你说这贵人真能成事吗？”
程三郎利眼一扫，“娘娘必然会成事！”
若是娘娘成不了事，程三郎心中一凛，怕是他程家一家上下都要死无葬身之地。
所以，哪怕是为了自己，他也要拼尽全力。
可他去了省城，一来一回至少半个多月，说不得连年也不能在家里过。
这也罢了，还有三娘这……
也罢也罢，大丈夫怎么困于眼前的小情小爱？
只要娘娘成事，他好歹也能谋个官改了这低贱的商户身份。
到时候他倒要看看，董家谁人再敢看不起他！
至于那个阿晦，呵，他都派了人去边关查他的底。
这几日就由着他得意，等查清楚他的底细再好好跟他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