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嬷嬷陪在萧蓁娘亲几十年，先是在王家，再来在萧家，也是在世家大族后院浸淫了一辈子的老人了。
有的事情不用人和她说她都能想到，何况她在外面可都听到了，萧府里有人在外面嘴碎，传出来对大姑娘不利的言语……
萧蓁听着姜嬷嬷的话，又见老人家担忧的看着自己，抓着姜嬷嬷的手安慰她，“无妨，国丧之后我就要嫁给裴二公子了，只要他不嫌弃我，我什么都不怕。”
说起裴家二公子，这又是姜嬷嬷的一桩心事，萧蓁见她眼神更担忧，只好骗她，“嬷嬷您放心，裴家二公子的病一定会好的，我也派人去替他去寻神医去了。”
接着话音一转，声音也变得哀切起来，“嬷嬷今日来也是因为五月初四是娘亲的忌日是吗？”
姜嬷嬷一听眼泪毫无预兆的就下来了。
忍不住的哽咽，“是，老奴想和大姑娘一起去祭奠夫人……
老奴知道这是老奴的痴心妄想，是老奴僭越了！
只是，老奴也没几年好活了，大姑娘能带老奴一起去祭奠夫人吗？”
萧家的祖墓墓地是不许除了萧家主人以外的人去祭奠的，仆从们自是没有资格祭奠主人。
姜嬷嬷虽是萧大夫人的乳母，却也是仆人，不能和主人家一般去祭奠萧家大夫人。
萧蓁知道这个规矩，这也不光是萧家的规矩。
但是这规矩是人定的。
若是上辈子，她肯定会婉拒姜嬷嬷，重活一辈子，她不会这样。
“好，嬷嬷您回去等着，等到了五月初四那日一早我派马车去接您，您和我一起去祭奠我娘亲。”萧蓁满脸柔和的答应了。
“真的？”姜嬷嬷不敢置信的瞪大眼，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接下来她又颓然的摇头，“大姑娘，是老奴一时糊涂……这真的不合规矩！”
“也没什么不合规矩的，嬷嬷奶大了我娘亲，是我娘亲的乳母，乳母也沾了一个母字，如何就是坏了规矩了？”萧蓁自能说出道理来。
姜嬷嬷这下真的是喜出望外了。
原来，她要去祭奠夫人也不是完全不合规矩，大姑娘既然这样说了，那肯定是有道理的！
姜嬷嬷离开的时候，脸上的气色都比来之前好了很多，精神也好了很多。
扶芳等人在一边看着也替姜嬷嬷高兴，但最多的是被自家姑娘的善良给感动的不行。
一转眼五月初四到了，萧玉楼不在家，萧家家主因为有事要去河西一趟，提前去夫人墓茔祭拜过就离开了。
于是，大房只能萧蓁带着萧家大房几位庶子庶女去祭奠萧家大夫人。
到了萧蓁娘亲祭日这日，萧柔到萧蓁的院子里最早。
等她见萧蓁陪着她嫡母的乳母姜嬷嬷时，也是吃了一惊。
心想，萧蓁不会那么糊涂，要带着这老婆子一起去吧？
这老婆子可没有资格去祭奠她那早死的嫡母！
“长姐，今日是母亲忌日，柔儿特意起了个大早，准备和长姐一起去祭奠母亲。”萧柔柔声说道。
萧蓁淡淡瞥了她一眼，“你有心了。”
“姜嬷嬷今日也来长姐这了？”萧柔不过随口一问，接着话音一顿，“长姐咱们是不是该出发了？”
姜嬷嬷颤巍巍的起身给萧柔行礼。
萧柔装作避开，却并没有真的避开，结结实实的受了姜嬷嬷的礼。
随即朱唇轻启，柔声道：“姜嬷嬷是母亲身边伺候的老人，也算得上半个长辈，无须多礼！”
礼都受了人家老人家的，现在倒来说这样虚伪的话，真是做作的令人作呕。
萧蓁脸色不渝，姜嬷嬷却笑着说道：“三小姐体恤老奴是给老奴脸面，可老奴不能倚老卖老，这礼不可废呀！”
萧柔就笑了笑。
过了一会儿，萧蓁的其他几位庶弟庶妹都过来了，萧蓁亲自来扶着姜嬷嬷往外走。
萧柔一愣，随即开口问道：“长姐，您还带着姜嬷嬷一起去祭奠母亲吗？”
萧蓁回头看她一眼，“怎么，不行吗？”
萧柔按下心中的惊讶，柔声道：“不是妹妹说不行，实在是规矩在那里摆着，长姐要是坏了规矩，将来父亲问起来……”
萧蓁美眸一转，敛去脸上的冷意，“你们都不说，谁能知道？母亲去世已过了三年，今日父亲又不会跟着我们一起去祭奠母亲。”
萧柔一噎。
心中恼怒不已。
萧蓁真要带着姜嬷嬷去祭奠先夫人的话，这件事如何能瞒得住？
可这女人说什么只要她们这些人不往外说就没事，言外之意就是这外面有人知道了，就是她们说出去的？
不光萧柔这么想，萧家大房其他几位庶出公子小姐也想到了。
“三姐姐，你也真是的，长姐既然要带着姜嬷嬷一起去祭奠母亲，自然是打算好了的。”长房四小姐萧灵忍不住呛了萧柔一句。
若不是萧柔多管闲事，她们也不会被牵扯进去啊。
萧柔脸色一僵，双手紧紧握起。
死死的盯了萧灵一眼。
萧灵的生母是曲姨娘。
因着曲姨娘老蚌怀珠，在三十多的年纪又怀上身孕，如今腹中孩子已经八个多月了，萧家家主这段时间都歇在曲姨娘的院子里的。
因着前段时间萧柔的生母陈姨娘闹事得罪了萧蓁，又被萧家家主厌弃惩罚了。
萧灵才有这样的勇气呛声萧柔。
萧灵此言一出，萧蓁其他几位庶弟庶妹自然对萧柔心怀愤懑，没有一个愿意给她好脸色。
一路上坐在马车里，时不时的言语讥讽萧柔几句，萧柔气的吐血。
她一向以温柔示人，也不好变脸，忍的将牙齿咬得生疼。
她认定这个屈辱都是萧蓁带给她的！
萧柔垂着头，脸色扭曲，心中冷笑连连。
萧蓁啊萧蓁，还真是变了！
轻轻松松几句话就让大房所有的庶出子女都站起来针对自己……
只是一想到自己今日提前的布置安排，唇角又浮出一抹诡异的笑来。
等着吧，萧蓁！
……
萧蓁自是和姜嬷嬷坐在萧家嫡长女才有资格坐的马车里。
今日跟着她来的大丫鬟有白芷和扶芳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