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说了,之前的事情非常,非常抱歉。"

    少女鞠躬九十度。然后起身一看:走廊上东坐一位西坐一位的,老老少少各自美丽着,硬是没有谁搭理她。

    “我保证不会有下次了。”

    “………哎呀呀,今天的风儿甚是喧嚣。”绿毛太刀对着远处的景致舒适地眯起眼睛。

    不说倒罢,一说阿普利尔就气的不打一处来:“莺丸你也跟着他们起哄?您老嘴里扣扣搜搜吐不出半个真字,现在也有脸发脾气?”

    “……风儿太喧嚣了,还是怀念起之前乖巧安静的时光。”莺丸的背影寂寞如雪。这位绝对是个麻烦角色,等到阿普利尔终于不再拘谨,却发现这老东西惯于蹭鼻子上脸,给点甜头就开始原地起飞,再收不住了。

    对付刀子精还是应该恩威并施。阿普利尔单手插腰,厉声道:“清光!”

    远处红色的少年身形抖了两抖。

    “清光。”

    “………”沉默良久,打刀少年扭过头,整张脸上都写着不开心:“你干嘛?”

    阿普利尔朝他招招手,笑的如沐春风:“当然是请我的小可爱到这边来。”

    “之前一声不吭地就走了,这时候倒还很热情嘛……”虽然不情不愿地,但少女的话语好歹对其有所触动。于是加州清光拉着脸起身走近了些。

    “还有小夜,也到这边来。”

    “好。”

    小夜左文字倒是没有哪里特别生气的地方。因此少女一唤他便毫不迟疑地走了过来。之前不理主上,也是因为莺丸殿下说这么做对主上有益。很显然,如今的主上需要帮助,比起他们,莺丸殿下必然是更了解主上一点……但,什么事过头了都不好,没什么比得上主上的命令。

    然后一大一小到了少女的面前。少女抬眸审视了几番,又伸手摸摸,确认了都齐整没有哪里有问题之后,一把将两个人搂入怀中。在两人的耳边用沉郁伤感的声音道:

    “昨夜差一点我就回不来了,经历九死一生,我还以为永远见不到你们了。”

    加州清光和小夜左文字:“????”

    虽然阴阳师昨晚的状态很差,但实际上已经惊险到了这个地步了吗?

    “不会再有下次了,经过我昨晚我明白了。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孤军奋战的结果就是在残酷的斗争中灭亡。我吸取了惨痛的教训,虽然很不负责,但以后……就拜托了。”

    少女的脸埋在加州清光的肩上,由于衣服很厚即使有泪水也察觉不到什么,加州清光还是自动默认少女哭了。他给整傻了。

    “你……不会吧……”

    小夜左文字杀气腾腾:“不,我们应当服从主公的决定。都是莺丸殿下的错,他让主公伤心了,我去杀了他。”就要转身。阿普利尔忙道:

    “小孩子不要轻易说出这么可怕的话。”

    “是。”又乖乖转了回来。

    “清光。”少女两手抓着少年的肩膀,看着他的眼睛',这次是真心实意道:“抱歉,还有,昨天晚上辛苦了,你做的很棒。”

    昨天回来时的阵仗,是个付丧神都得被吓坏。妖气冲天的胧车和看起来来者不善的九尾狐,满月时逼格拉满的登场。倘若不是晴明的式神还算见过世面,有火烧京都的例子在前,恐怕这一出都得惊动源家和朝廷。

    说要玉藻前低调,玉藻前偏不低调。玉藻前不但不低调,还起了玩心,居高临下地对众人宣布阿普利尔和安倍晴明两个都凉在了他的手上。

    当时阿普利尔还在胧车里和山姥切一起商量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晴明偷渡进他屋子而不被付丧神和式神发现。她还天真的以为她们这趟出行相当隐蔽。她完全不知道玉藻前背着他们玩了这么大。

    等阿普利尔背着安倍晴明披着山姥切国广的被单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场面已经一发不可收拾了。

    “那把红色的刀还不错,呵呵,本来以为能见到更有意思的画面。”玉藻前临走前这么说道。

    如果不是加州清光在一片混乱中稳定住了局面。那恐怕……虽然玉藻前长的一副很像自己人的样子,但是攻击这样的大妖怪会产生什么后果,阿普利尔都不敢去想。

    加州清光很依赖自己,阿普利尔是知道的。有多在乎就有多恐惧,在这种情况下还强迫自己保持冷静,阿普利尔只觉得内疚和心疼。

    内疚归内疚,但扯个谎卖个惨尽快把关系缓和了才是重中之重。

    “之所以不带你们……是因为要去的地方确实危险。”见加州清光欲言又止,阿普利尔赶忙补充道:“当然,下不为例。”

    加州清光这才松了一口气。

    “不管怎么说,没事就好。我也不是对主上的决定有什么异议,只不过笑面青江,主上还是不要单独带着他了吧。”

    阿普利尔惊讶:“居然那么在意这个吗?”

    “朝主公举刀的刀剑男士不该存在。要……复仇。”小夜左文字眼眸幽幽:“要对那把刀复仇的话,我会为您……”

    “说过了小孩子不要总说出这么可怕的话啊。”

    “最好不要带着,背叛过的家伙。主上这样,我们也会害怕的。”加州清光说的吞吞吐吐,有些扭捏。阿普利尔立刻就反应过来了他话里的意思。

    害怕笑面青江会再次朝她露出锋芒是一回事,另一方面,恐怕是加州清光和小夜左文字也在害怕着笑面青江本身吧。

    毕竟性质是相同的,害怕自己有一天会变成那样之类的。

    能够理解……但是,害怕,可不行啊。

    未来她打算接受的弑主之刃,还多着呢。

    “别怕。”阿普利尔看了眼依旧未曾回头的,莺丸的背影。闭上眼,眼前浮现出那红色的眼眸。她道:“你们小打小闹我不管,但依旧要好好相处啊。”

    话说到这个份上,加州清光就算还有异议,也不好说什么了。

    解决了这边,阿普利尔抬脚朝莺丸坐的地方而去:

    “作案同伙已经被拿下了,你个坏老头子还要顽抗到最后吗?”

    “哪里,我岂是这样不知趣的人。”莺丸相当准时地转过头,迎着少女的视线露出了大大的笑脸。

    “暗堕的情况怎么样?”

    “倒是没什么大要紧的。”

    “你到底是在意还是不在意啊,变成这副个性。以前的我改不会虐待你了吧。”阿普利尔坐在莺丸身边,托着腮:“我承蒙你的老朋友关照了哦,三日月宗近,不知道你还对他有多少印象。”

    “见到山姥切君我就明白了。”莺丸将茶杯放在膝上:“问题是,主公怎么知道三日月是在帮助您呢?”

    “开玩笑,他想害我?我本身按你们说的,都是个死掉的精灵了。那么他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先不提这么拐弯抹角手段有没有用……”阿普利尔顿了顿,想是想起了令人不快地事情那样叹了口气:“好歹也是八百万神明的末席,如果想要什么,这样漫长的时间里,力量也好别的也好,想得到早就能得到了吧。何苦执着在我身上。”

    特异点的时间流逝空间构造和外界不同。如果阿普利尔没有猜错,他们是未曾“重来”的人的话,……那他们在时间的洪流里花了多少时间,经历了什么,外人是绝对无法估计的。连走遍多个时空的阿普利尔也无法对其揣测一二。

    莺丸低着头,阿普利尔看不见他的表情。许久后,他才自嘲地说道。

    “真是……倘若让大包平知道我等让主公这般伤神,恐怕又会恼羞成怒地大跳大叫了吧。”

    ………

    相处问题确实是个大问题。暗堕刀剑和正常刀剑之间相处不好,那是很正常的。当然像莺丸这种也有他自己的原因在里面,一个从不搞破坏的佛系老刀居然能让晴明府邸上下下都怕他三分。那恐怕是碰瓷耍赖倚老卖老等恶劣行为都干全了吧,虽然阿普利尔自己不知道还有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心里还是门儿清的。

    但如果是正常的态度良好暗堕刀剑,阿普利尔觉得其他刀剑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逐渐对其改观……

    这么说吧,她原本对山姥切国广抱着类似的期待。却没想到这家伙的自闭程度到了这种地步,昨夜同她说话的时候倒还凶得很啊。

    “如果不想同他们交流的话,你可以回自己的房间里去。这里不好,脏,潮湿,还冷。”

    阿普利尔对躲在灌木丛里的某个白色物体发来关切的问候。她觉得自己八辈子没这么轻声和气过,简直把她未来十年的母性都给透支完了。

    “哼,脏兮兮的正合我意。屋子什么的就免了,荒郊野外才适合我。”

    “但这里也不是荒郊野外啊,这里是人家的庭院。说不定有客人会来的。况且你这样实属醒目,难道你要等好多客人来了,把你当成奇怪的景观,围着你品头论足指指点点,说不定还会写几首徘句和歌,然后满京乱传,连小孩子都会唱………告诉我,你希望这样吗?”

    这话对于社恐人士来说果断是一个巨大的恐吓。山姥切国广立刻从灌木从里钻出了头,阿普利尔趁势拽着他的衣服,把他拉出了灌木丛。

    这个行为无疑在单方面朝山姥切国广宣布他是一振多么麻烦的刃,意识到这点后,山姥切国广又羞又气:“倘若没有要做的工作还不如放我回……”

    “你有工作哦。”

    “什么?”

    “我有一项只有你才能完成的工作?但是在这之前,你必须想清楚,不然的话,我只好再次违背同你们的约定,再一次孤身前往了。”

    好歹有一点契约精神啊喂——

    “什么事?”

    “我打算把散落在这个世界的其他刀剑找回来。以及,我正在想办法回一趟原来的本丸,倘若能够做到的话。山姥切国广,我要你陪我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