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读书网 > 素雪晓凝华 > 第81章 碎域怪闻(1)
    翻云倒雾间越过几方云桥,末了眼前忽的红尘滚滚灼浪缭绕,连城诚然道,这便到了那碎域小城。此城便是通往女娲之肠的必经之路,距离毗邻乌倭国不过几十里地,俨然就可谓是邻国了。

    犹记得这来时路上,连城带着我整整环着那环着乌倭国东西方向齐齐绕了三圈方才到达,看着他伸着胳膊晃荡着身上的四合云纹袍在我身旁一个劲儿的擦汗,我恍然大明白,他这也真真也是让我领略到了他所谓的仙家特有的连城认路本事——他称之为勇于探索另辟蹊径的创新精神。

    我二人从云头便发现这眼皮底下的碎域小镇有些不同,安然坐落在这乌倭国边风貌和那乌倭却迥异得很,如今漫步在这街边巷尾处,更是愈发是觉得风土人情与乌倭大相径庭。

    先不言他,单单是那周遭环境,乍看之下非但没有受乌倭影响,反是一派歌舞升平安居乐业的一副盛况!这若按常理推断,就算是乌倭国败邻国不扰丝毫,但也不至于这般昌盛繁荣,繁华的有些极端……可此处俨然就是这般,恍若遗世独立般存在着。

    我和连城当下落脚宿在当地一家客栈,奔波数日连神仙也是会腰酸腿软的,就算我二人已是神君之躯,眼下这厢也委实有些吃不消,决定稍作休整再为寻找女娲之肠筹谋。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啊……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晚妆楼上梨花残……夜深之时,最是辗转难眠。

    这箴言妙语说的便是我。

    在床榻上翻来覆去的难以成眠,脑中更是胡思乱想一片混沌。木床吱呀作响,湿漉漉蒸腾的空气附着在身体上,愈发明晰的粘热难安好不利索……窗外几株芭蕉随风摇曳,不时发出阵阵“哗哗”的声音,树影攒动,处处躁动之余愈发凸显出夜的宁静。

    我依稀记得临行前对小蝶的那番千叮万嘱,要她小一定要替我们瞒着师父和听书回来的敛天阁众人此行,不知道这丫头能不能办妥了。我翻了个身,心里七上八下愈发不妥。“希望小蝶千万不要露馅了才好……”我低语着,起身把被褥压在身底,这样似乎舒服了些。入水丝滑的丝绸被面的料子轻触到我的肌肤,透出一阵清凉。

    “好在师父身体欠佳仍在静养,加之近来诸事不顺,魔族渐起之事也让云泰上仙他们忙的不可开交,众人不会把注意力都转移到我和连城身上,他们应该没什么大事。”我宽慰着自己,擎着床头放着的一杯清酒抿了一口——小二所言不假,这本店特有的“稻花香”却是酒香入鼻,虽比不得那仙仙露琼浆,倒也能令神经逐渐舒缓,殊不知几杯酒水下了肚,眼前的景物竟有些模糊。

    夜微凉,连着数日赶路身心累计的疲惫,朦胧中似睡非睡之际愈发心潮澎湃情绪激昂,只觉这一路走来恍若大梦一场,每次的做法抉择冥冥中都不受自己支配。身不由己,言不由衷,情郁于中不能发之于外,心下郁闷之际趁着酒力愈发躁动起来,意兴阑珊的起了身哼着小曲儿自顾自开始小酌,以释舒怀。

    窗外传来几声深巷中零散的狗吠,月夜中显得格外凄怆渺远……西风拂窗,月儿掩了面,天上竟又滴滴答答间淅淅沥沥落起雨来。

    雨声如沉静的鼓点声声入心,这雨落了下来,我却清醒了不少。伴随着周遭的燥热雨声退去,心头无故浮出几分凄凉,我倚靠在窗边,漫无目的的四下望着:几株芭蕉在雨水中肆意的摇晃着叶子,海棠花在雨水的冲刷下耷拉着脑袋,大有一番“绿肥红瘦”的萧索……几声鸟禽的啼叫声从头上划过,抬头一看,阴郁的天空上竟还有寥寥的几颗寒星闪烁,发出微微的光,晕染了周遭一片暖意……正是有了这点不合时宜的暖意,反而衬托的整个偌大的墨黑色苍穹愈发无尽……

    “从这里看过去的朦月寒星许是也正闪烁在凌云峰顶吧。”我拂去窗棂上一颗跃然入室的雨珠,指尖一弹,水滴一个弧线后崩落消逝。“原来这压抑闷热的天气是再酝酿这样一场酣雨啊。”我心里明朗起来。若说这里的夜若跟凌云峰相比虽有几分相似,那其实它时更像雪苑的夜晚多些——一样的遥远深邃,一样的源远流长,一样的在期待着黎明,一样的擎着欲语还休般的无尽的相思。

    “布谷……布谷……”几声朦朦的鸟叫声掠过耳畔,一只飞鸟矫健纤弱的身影从我眼前掠过,怔怔停驻在隔壁落水的房檐之上——那应当就是它的家,住着等待它回家的亲人。

    飞鸟夜深之际尚且知道归家,而我呢?

    我看着那一窝叽叽喳喳兴奋不已的鸟儿,竟出了神。

    对,我也有家……

    凌云峰是我的家,师父是我的家人,此刻,只他们全然都不在我身边。

    我兀自站的入神,隔壁房舍内的舒尔灯灭了,我这才忆起,原是连城就宿在我隔壁。对,我还有连城啊,我心里兀自欢喜来——上天终究待我不薄,这一切有了他的陪伴,连这夜晚便多了几分安然。我关了窗户,伴着“稻花香”沁人心脾的香味,氤氲之中心满意足的睡了,数日来难得的一朝清梦。

    次日清晨,连城一大早就兴奋无比似是张罗着说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待我尚未苏醒就被她从被窝里揪了起来,不知这厮是不是为了报之前我扰他清梦之仇,在我跟前咿咿呀呀说的天花乱坠,一双剑眉随着脸部夸张的表情上下翕动带着几分滑稽,我却听得也是一知半解只闻其动不入其声,完全神游万里开外。

    此情此景,甚是相熟。

    “你说啥?什么?”我迷瞪着眼睛哼唧着,不情愿的推开黏在自己身上的被褥。他见我一脸懵全然听不进他的话,所幸便在我床前手舞足蹈的比划起来,我有些汗颜,难不成这家伙把我当做聋哑人看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