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啊！快传太医！”李文芮担忧不已的抱着蓝菲。
蓝拥早已在房外等候了一刻钟，此时隐约听到李文芮的着急呼唤，立马就推门闯了进去。
“大司马！快叫太医过来！”李文芮惶恐又无助的看着他。
蓝拥脸色阴沉的蹲在蓝菲身边，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和脉搏。
李文芮瞧见他神情大变，顿时恐惧的放开蓝菲就连连后退到柱子旁躲着。
“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是她要杀我，是她先打我的！”
太监和宫女都已经进来瞧见了这一幕。
蓝拥神态阴郁的说：“去传太医过来在门外候着，都退下去，没我命令不得入内，也不许胡言乱语！”
“喏！”宫人们又一次退出房间。
李文芮瑟瑟发抖的抱住自己，紧张兮兮的盯着蓝拥。
蓝拥把蓝菲抱到卧榻上躺着，问：“是太后杀了太后？”
李文芮不吭声。
蓝拥阴森森的盯着她：“你们为何而吵？”
“我想请她饶恕赵嘉佑，给他一条生路。”
“她没有答应，你就动手与她冲撞？”
“不是的！”李文芮跪下来，“大司马，我发誓我绝对没有要杀她，是她打我骂我，我为了抵抗才失手推撞了她。”
“她已经气绝身亡。”蓝拥悲愤的说，“你必须为之付出代价！”
李文芮一时无言以对。
事到如今，她恐怕是九死一生了，在黄泉路上与赵嘉佑结伴而行，倒也没有什么可怕的。
“你不怕死？”
“怕。”
蓝拥眼神犀利的审视她：“你当真是为了给赵嘉佑求情才与我姐发生了冲突？你是不是还说了什么过分的话刺激了她？”
李文芮没有心力撒谎，坦白的说：“许是我一而再的恳求她饶恕嘉佑，令她觉得我爱慕嘉佑。”
“她为明城感到生气，而又听我说，明烟已经从我嘴里确认了她当年狸猫换太子的行为。”
“她怒气冲天的失了理智，发疯一般的打我、掐我，我不得不为了保命而反抗她，这才导致了现在这个结果。”
蓝拥沉思起来。
李文芮再次磕头：“我求求你放过赵嘉佑！我愿意替他去死，只要他能好好的活下去，我什么都愿意做！”
蓝拥若有所思的说：“赵嘉佑杀死的人是皇帝，跟你杀了太后是一样的罪恶，何况你是失手错杀，他是故意为之，比你更该死，现在无人能够救得了他。”
李文芮直视他：“嘉佑不是自主杀人的，他是被法师操控了意志才一时糊涂犯了死罪。”
蓝拥讶异一瞬就有了想法。
“你是怎么知道的？是我姐告诉你的？”
“是我亲眼看见的，你姐也已经承认。”
蓝拥挑挑眉，忽然奸笑一下。
李文芮站起来往后退：“大司马，我阿爹的权势不比你差多少，如若你愿意放我一马，我们李蓝两家就还是可以互利共赢的。”
蓝拥快速思索了一番，终于下定决心。
他让自己看起来不再严肃冷酷，使劲挤出一丝笑意来面对李文芮。
“太后，我有办法可以令你和赵嘉佑都活着。”
李文芮心生警惕的同时也有所期待：“什么办法？”
蓝拥：“太皇太后没了，进宫替她驱邪的法师也就不得不离开，而杀人凶手的你也同样留不住。”
“但是呢，我不想你俩死去，甚至也愿意看见赵嘉佑继续活着，因为赵国公不是我想得罪的人。”
“要想你们三个都能全身而退，就一定要有人替你们顶罪，而这个人才是我真正想除掉的。”
李文芮猜到他说的是谁了。
蓝拥狡黠的说：“这个人是旭亲王，只要你愿意配合我，写下罪状指认是他威胁、唆使你杀害太皇太后，我就会派人送你离开皇宫。”
“法师也一样，我会让他指认旭亲王威逼利诱他来作祟驱使赵嘉佑去行刺皇帝，那么他也同样会悄悄地离开皇宫。”
“你俩平安离开金陵之后，或分道扬镳或结伴而行，找一个地方安身立命，待到我打败了敌对分子，朝纲稳定之时，我会与你父亲一起想办法让你改名换姓重返金陵颐养天年。”
“只要旭亲王伏法了，赵嘉佑便可无罪释放，届时你俩如何私下秘密来往，我不会多管。”
李文芮心动了。
“我要如何认罪，如何指认旭王？”
“认罪书由我来念，你照着书写就行，因为你不能说是徒生矛盾而失手推撞太后，所以你的罪行应该是在太后的饮食里投入了□□，致使太后凤体越发病弱，而今天则是太后发现了你的手段，你情急之下故意推倒她。”
李文芮害怕的说：“不行，这样会连累我父母的！”
蓝拥温声劝道：“你放心，我非常需要你父亲的支持和帮助，不会害他。你之所以给太后投毒，都是旭王教唆你、逼迫你的。”
“但是我为什么会替旭王投毒害人？”
“因为你爱上了旭王。”
李文芮睁大眼睛：“不可以，我的清誉……”
蓝拥：“你都要死了还管那么多干嘛，离宫之后隐姓埋名，等我和你爹成了朝中一把手，你再回来想嫁给谁，不都可以么？”
“这还是不妥。”李文芮思绪凌乱不已，想不出还能有什么办法可以解救自己和赵嘉佑。
蓝拥自信的说：“你如果不配合，我就如实告诉大家，你杀死了太皇太后，赵嘉佑也很快就要斩首了。”
李文芮今天来到蓝菲的寝宫，就是为了救助赵嘉佑。
只要他能继续活着，她就知足了，何况确实是她杀了人。
“大司马，你当真愿意帮我离宫出走，还能解救赵嘉佑？”
蓝拥点点头：“嗯。”
“那好，我愿意听从你的指示和安排。”
李文芮行礼说道，“感谢你！”
“好！”蓝拥狡黠一笑。
李文芮急匆匆的写下认罪书并收拾了一些细软，跟随蓝拥的手下离开皇宫。
那位名叫金光的法师也和她一起坐在马车里。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法师掀开车帘问道：“官爷，为何还没到城门那边？”
“宵禁还没过呢，再等等就可以了。”
侍卫递了两只肉包子过去，“还热着，吃饱了好上路。”
“多谢官爷！”金光把其中一只包子递给李文芮，“娘娘，您慢用。”
“我不饿。”李文芮忧心忡忡的胡思乱想。
侍卫：“娘娘，多少吃点吧，饿肚子可不好。”
金光吃了一口包子：“这馅料可真足啊，还特别美味，令我有一种这是我最后一顿大餐的感觉！”
李文芮想起元宵节到今日，自己都寝食不安的没有吃过什么。
接下来还要风餐露宿，她现在确实应该吃一点东西。
她接过包子，刚吃了一口就看见金光口吐白沫倒了下去。
“啊！”李文芮手足无措的远离他，“快快来人，他他他出事了！”
马车兜兜转转两三圈，此时终于停了下来。
这里是距离皇城最近的一处人烟罕至的小树林，此刻又是人们熟睡的四更天，即使杀了人也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分尸掩埋。
李文芮瞧见侍卫们都没有急着进车里查看法师，忽然有了一个很不好的预感。
果然，那个劝她吃东西的侍卫拿刀掀起了车帘，眼神不明的盯着她。
李文芮感到肚子疼得厉害，加上害怕和紧张，整个人都哆嗦了起来。
她脸色发白的后退到车尾那边，惶恐不安的回视侍卫。
“蓝拥没想过要放过我？”
“娘娘，对不起了。您要么吃完那只包子，要么血流成河，选一个吧。”
李文芮痛苦的问：“他为什么要杀我？难道是为了替母后报仇？”
“或许那是其中一个原因吧，您看，这法师不也得死吗？可能是你们知道的太多了。”
李文芮喃喃自语：“知道太多了？”
侍卫跳上马车靠近她：“娘娘如此美丽高贵却红颜薄命，但愿来世可以过得更好。”
李文芮惶恐不安的看了看四周：
“我死了之后，你们要把我乱葬在这里吗？你们不会砍下我的头吧？我求你们了，让我有个全尸，埋在好一点地方，不要被野狗吃了。”
侍卫瞧见她是真的害怕，说：“您放心，我们会悄悄地把你俩送进旭亲王府，然后天亮再带人去搜查，证明王爷利用完你们就杀人灭口了。”
“如此一来，您可能无法以太后或皇后的身份厚葬在皇陵，但还是可以体面的入土为安，毕竟令尊可是丞相大人嘛。”
李文芮没想到蓝拥居然打了这么一个坏主意。
“娘娘，时候不早了，您是吃包子还是吃刀子，选一个！”
李文芮缓缓地拿起包子，悲哀的问：“所以，蓝拥真的会放过嘉佑么？他会不会连这个也是骗我的？”
侍卫：“我们不知道您和大人商量了什么，只是听从他的吩咐来行事。”
“旭王成了弑君的罪魁祸首，嘉佑或许就真的脱罪了。”李文芮自言自语。
“不对，嘉佑才是那个真正行刺皇上的人，即使死罪可免，活罪也难逃。”
“怎么办？我好像怎么也救不了他，我现在也得死了。”
“有赵国公在，嘉佑应该不会太吃苦，好吧，我说过的，只要他可以继续活着，我就知足了。”
侍卫晃晃大刀：“娘娘，我们赶时间去王府呢。”
李文芮没有再说话，如鲠在喉的咽下这只早已凉透了的包子。
这是她的最后一餐，没有一点美味可言。
她缓缓躺倒下来，意识渐渐涣散。
弥留世间的最后感觉，原是身心剧痛。
“那边什么情况？”
“好像是官兵在追人！”
“我听见他们好像是在说，什么劫狱了！”
“劫狱？”
“对，哎，他们喊的那个犯人好像是姓赵的。”
“就是明日要斩首示众的那个？”
“不管了！赶紧完成任务，不要被任何人发现！”
“是！”
车里尚存一口气息的女子忽然回光返照。
她意识回归的那刻，眼角滑落一滴泪珠，嘴角微微上翘的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