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愈发凛冽了。
言小蹊的针织裙紧紧地贴在身上。
她浑身不是滋味。
她只想尽快结束这场战斗。
她眯起眼，看着三步外的g.，忽地笑出了声。
静谧的夜，深幽的小巷，将这笑声衬托得格外诡异。
“你笑什么！？”g.的枪微微颤抖，不知是心里发怵还是手伤得太重。
言小蹊道：“我笑你是个彻头彻尾失败的男人。你居然能想到用这种方式来为自己找回颜面！！！g.，我很好奇啊，你就没想过万一有一天有人发现这视频是假的，你会面对什么！？你不仅得不到你想要的颜面，你还会失去更多。让我想想啊，你会面对成倍的讥讽、成倍的谩骂。从前你只是技不如人，这一次如果翻车你就是品性不端。
一个技不如人又品行不端的武者还有什么前途！？你不要葬送自己的余生。g.，你只是输过一次，这不算什么。输过，勇敢承认自己输过，这是习武者的气度，输过再赢回来，这是习武者的能耐。你不要失了气度，又丢了能耐。
我看你这枪都握不稳了吧！你真觉得你能杀了我！？我言小蹊是束手就擒的主儿吗！？你别这么看着我，行…假设你今晚真的能要了我的命，可你能承受星辉、言氏、陆氏的怒火！？这三大企业的人，但凡没有死绝，活下来的人都会为我报仇。
你杀我一人，毁你一生，你好生算算，这笔账划算吗！？我直白告诉你，你要的视频我肯定不会录。你就算杀了我，我也不会录，这是我言小蹊的底线。死亡亦不可来踩的底线。枪在你手上，你可以杀人，也可以为自己求一个更好的前程。g.,我觉得你是个聪明人。”
g.的手愈发颤抖。
枪口对着言小蹊，却开始歪歪扭扭。
言小蹊勾唇，出手去夺枪。
砰——
子弹穿击颅顶。
g睁着眼睛，不可置信，却又不得不骤然倒下。
言小蹊下意识卧倒隐蔽，她敏锐地扫射四周。
不远处有道黑影闪过。
草丛摇摆，窸窸窣窣，是黑影逃走时闹出的动静。
她下意识要追。
可她只犹豫了一秒就放弃了。
她不能丢下二哥哥。
家人活着，她总有报仇的一日。
家人不在了，即便将敌人挫骨扬灰也无用。
言小蹊蹲下身想查看g.是死是活。
她伸手去探他的鼻息。
g.忽然抓住了她的胳膊。
金发的男人似乎用尽了力气，额上青筋迸出，浅蓝色的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
言小蹊能感觉到男人抓着他的那只手也已是耗尽了一切。
她没有推开他。
不过就是回光返照，奈何不了她。
g.一开口唇角就涌出血……
温热、粘稠……
他终于没再说蹩脚的中文……
将死之际，他说了母语。
言小蹊精准地听到了关键的辞藻，她凑近了去听。
然而……
“g.,g.,g.,你醒醒！你醒醒啊！你把话说完！！！”
“g.,你这不是逗我吗！？”
“g.，到底是谁杀你灭口！？你到底想说什么！？”
然而，g.只能睁着眼睛，躺在血泊里。
呼吸全无，脉搏停止。
“警察！别动，双手抱头，蹲下！”
言小蹊抬起头，循声望去。
手电筒的光对准了她。
刺眼、眩晕。
她抬手去挡。
“听不懂吗！？让你双手抱头，蹲下！”
言小蹊眯起眼，冷哼了一声。
她站起身，走到言厉跟前，颤颤巍巍地扶起言厉就要走。
警察挡在她的面前。
三米外，有穿着警服的人持枪戒备，喊着：“警察，再不服从命令就要开枪了。请配合我们的工作。”
手电筒的光将言小蹊的脸映得惨白。
她冷哼一声，道：“再不去医院，我哥要死了。我哥如果死了，我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情。”
“你这是什么态度！？”
“我什么态度！？你们什么态度！？我们兄妹俩被歹徒纠缠，死里逃生，你们一来就拿手电筒和枪口对准我。我是受害人，你们不去抓歹徒，却在这里跟我浪费时间！？让开，我得带我哥去医院。”
“我们接到报警称这里有恶性持械斗殴，涉及凶杀。在场的人只有你还意识清醒，按照规矩，你得随我们回局里配合调查。”
“配合调查！？我现在什么样儿，你们看不到！？”
言厉的状况越来越差。
言小蹊的好涵养、好耐性都已经消失不见。
她瞪着他们。
警察不为所动，似乎是见惯了这样的人。
她呼出一口气，咬碎了唇瓣，尝到血、尝到热，才开口，道：“你们可以随行，我现在必须送我二哥去医院，亲自为我二哥诊治。放心，我伤得很重，能撑完一台手术已是万幸，不可能在你们眼底下逃跑。”
她顿了顿，稳住呼吸，继续道：“我理解你们，现场看起来就像是我刚杀了人还没来得及跑。你们怀疑我，我认，但我重申一遍，我不是凶手，凶手另有其人。我可以配合你们调查，但我二哥的情况真的非常不好，她被歹徒下了毒，危在旦夕。我希望你们能以生命为重。”
警察拿着手电筒朝她走近了两步。
言小蹊侧目，避过光。
那人似乎是想看清楚她的伤情。
忽然，一声“田小姐”窜入耳膜。
人群最后冲出一位一米八的小伙子。
夜太黑了，瞧不清面貌，辨不出年龄。
他直接蹿到言小蹊面前。
他眼眶瞬间红了。
同行的战友不解，喊着：“小刘，你干什么？危险，不要离嫌疑人这么近。”
“刘哥，你快回来。”
“小刘，你什么情况！？我就不该让你跟着。你是怎么答应我的！？一切行动听指挥。”
刘英摇头。
他挡在言小蹊面前，似乎和自己的战友站在了对立面，他说：“让他们去医院吧！我跟着，我保证不会出任何问题。一切后果我来承担。”
“你承担什么！？你疯了！？小刘，你怎么能和嫌疑人站在一起呢！？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知不知道这个举动会给你带来多大的麻烦。快回来，我们就当没有这事没有发生。”
刘英的泪从眼角低落。
一米八的男子汉，穿着执勤服，笔挺又精神，却在这一刻哽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