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一一盯着陆时许看了半晌，确认男人的确没有想要与她交谈的打算便放弃了。
虽然很想问清楚，但她也是真的难受。
慢慢地，她阖上眼，睡着了。
耳畔传来均匀绵长的呼吸，男人睁开了眼，压低了声音吩咐司机：“开慢点！”
“是。”
陆时许打量着小姑娘。
多日未见了。
她似乎有了些许改变。
她仍梳着两根麻花辫，背着洗得发白的单肩包。
她今日上身黑色背心打底，外披长款针织外搭，下穿黑色小脚裤，脚蹬看起来快要褪色的抹茶绿运动鞋。
这幅装扮，无论如何都不会再和土里土气这四个字搭边了。
更何况，陆时许从未觉得田一一土里土气过！
哪怕是他第一次在绿皮火车上看到她时，那副奶奶裤和白汗衫的搭配都只是让他觉得很脱俗……
大概长得好看的人穿什么都好看吧！
她一贯不在意穿搭，此番却特意打扮着。
他心里怪不是滋味。
男人将窗户打开一点，夜风能稍微吹散一些他的烦躁。
忍了这么久才来见她，谁知道是这个鬼样子。
他答应她不与她联系，可不是为了让她打扮得漂漂亮亮去赴那些狐朋狗友的约的啊！
许是风大了些，姑娘嘤咛了一声，拢了拢针织外搭。
陆时许叹气，将窗关得严严实实。
他从后座取了薄毯，轻轻地搭在了姑娘身上。
田一一睡着睡着自动寻找热源，抱着男人的手臂睡得更踏实了。
陆时许：……
这烦人的酒味！！！
如果这人不是田一一，他肯定一刻都不能忍。
司机低声道：“陆总，车内酒味比较重，需要把天窗打开透个气吗！？”
“不需要。”
司机：……
……
四十分钟后，车平稳地停在了陆时许的一处房产前。
这是距离北城大学最近的一处房产。
四百平的大平层，坐落在顶层，天花板都做了星空的设计。
陆时许打横把她抱着进了屋。
司机将日常用品送进屋后就被陆时许赶走了。
司机在门口换鞋，迟疑道：“陆总，需要叫个阿姨来吗！？”
“来干什么！？”
“打扫卫生，洗衣做饭，照顾田小姐。”
“不用。”
司机愣头愣脑地走了。
……
陆时许将田一一放到了沙发上。
他从购物袋中翻出煮醒酒汤需要的材料。
灶台上，一边煮着醒酒汤，一边熬着小米粥。
陆时许时不时还得看看沙发上的小姑娘。
他这辈子所有的耐心都给了这没良心的小丫头了。
他正盛着醒酒汤，忽闻客厅传出一声响。
他手一抖，醒酒汤泼了大半。
滚烫的汤汁浇淋在男人左手手心，他来不及处理，放下碗就冲到客厅。
小姑娘正揉着屁股，闭着眼睛往沙发上爬。
那小脸啊，都皱成了一团。
陆时许扶着她，觉得又好气又好笑，问：“摔疼了没有！？”
田一一睁开眼，似是没有情绪，发红的眼看着他，慢慢地认出了这人，撒娇道：“疼！疼死我了……”
陆时许道：“睡觉也不安分。”
“大叔，呜呜呜…大叔我终于见到你了！”
“你很想见到我吗！？”
“嗯。”
“有多想！？”
“特别特别特别特别特别想，有人欺负我的时候最想。”
陆时许哭笑不得，捏了捏她的脸，问：“还有人敢欺负你！？”
“嗯！同学们都不喜欢我，老师也不喜欢我。”
“怎么会呢！？我们一一这么可爱。”
“因为我太优秀了。”
陆时许：……
他见姑娘神情认真，倒也不像是胡说八道。
他顺着她的话道：“那他们肯定是嫉妒一一。”
“对！就是嫉妒！老师和同学们都嘲讽我是乡巴佬，说我是山洼洼里考上来的贫困户！！！我是从拈花村出来的，怎么了！？贫困村的孩子就没有平等受教育的权利了吗！？我可是这一届的第一名啊！呜呜呜…他们就是嫉妒我，觉得本该活得很悲惨的我居然能和他们所谓的城里人一样考上北城大学，所以只要逮到机会就会羞辱我，可他们羞辱的内容翻来覆去也就那么几句，听着真烦……”
她水汪汪的眼睛盯着陆时许，依赖地抱着他的胳膊，道：“我一点儿都不想跟他们一般见识，我已经很息事宁人了，可他们非得找我的茬。他们是不知道我是谁，不然吓死他们！！！一群年轻的小孩子，以为校园里那点高低之争就是全部了！？我看着觉得很小儿科，但又不得不应付。呜呜呜…也许我真的不该去念书……”
“今晚喝酒也是被欺负了！？”
“嗯！三个男学生，要替校花报仇，我的天，大叔，那个校花长得可丑了，居然是校花。现在年轻人的赏美眼光我也是越来越不懂了。起因是校花说我坏话，还欺负帮我说话的阿庄，阿庄是个小可爱，斯斯文文，就是胆子小了点，我没忍住，就帮阿庄出头，把校花推到地上了。只是推，也没打！我已经很收敛了。可是她居然派了三个男学生来找我报仇。我不想在学校里解决，就约了后街酒吧，然后…嗝…我好渴啊……”
陆时许倒了杯柠檬水递给她。
她手软地捧不住水杯。
陆时许端着水杯，喂她喝了好几口。
喝完水后，田一一又昏睡了过去。
陆时许喊了喊她，问：“然后呢！？你为什么喝了那么多酒！？他们逼你喝酒！？”
“唔…好难受，我要吐了……”
陆时许急忙抱着她去了卫生间，刚进门，小姑娘就软倒在地，趴在马桶边吐得胆汁都快出来了……
陆时许叹气，伺候着姑娘梳洗，换了身干净的家居服，又哄着她喝了半碗醒酒汤才算是忙完了。
她将姑娘抱到卧室的大床上，轻拍了拍她的脸，道：“一一，喝点粥再睡，不然胃里难受……”
姑娘翻了个身，无情地拿背对着她。
陆时许无奈，便也没有再劝了。
他快速地洗了个澡，终于觉得那股酒味散了不少……
他去了次卧睡觉。
半夜，玻璃杯坠地的声音惊醒了陆时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