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呲——
田一一笑得合不拢嘴。
陆二哥哥这么土里土气的称呼实在和总以西装革履示人的陆时许格格不入。
不待她笑完，那女人就张开双臂奔了过来。
眼瞅着陆时许就被被温香软玉抱住了，谁知他竟然挪了几步，让满心激动的女人扑了个空。
那女人道：“陆二哥哥，我是小花啊！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我…”
她有些语无伦次，时不时抬手理理头发，时不时拍了拍陈旧衣裳上早就洗不干净的油渍……
她道：“我…我先进屋去换身衣裳，陆二哥哥，你别走！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
说完她就一溜烟进了屋。
田一一冲陆时许眨了眨眼，道：“小花姑娘是老伯的女儿！？”
陆时许点头。
“她好像喜欢你呀！”
“别胡说，小花已经嫁人了。起先人多你可能没看到，那早点铺子如今就是由她和她丈夫张罗着……”
“哦！”
田一一吐了吐舌头。
程小花很快就换了身衣裳跑了出来。
她穿着一身牡丹花开的旗袍，将头发在脑后盘了个低低的髻，耳上坠着玉兰花耳坠，脖子上戴着珍珠项链，唇色貌似也比先前艳红了许多……
田一一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眼神。
嫁了人又如何！？
嫁了人不等于心里就没人了。
她啊，反正总觉得程小花对陆时许的感情没有那么简单。
陆二哥哥！
哈哈哈——
她想着想着就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程小花脸红，想问她为何嘲笑自己，可人家只是盯着斑驳着阳光的地面，并未看她。
程小花只得将这点不爽利放在心里。
她笑意盈盈地瞧着陆时许，道：“陆二哥哥，你当年不告而别，我哭了三天三夜。是不是小花做错了什么惹你不高兴了！？”
“和你无关。听说你如今嫁了人，见你过得好我也就放心了。”
“呜呜呜…二哥哥，我过得……”
“小花！你家那口子让我来催催你，店里杂酱快没了，让你快些送过去……”街坊邻里的话打断了程小花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
她咬唇，回了声：“知道了！”
陆时许也没计较程小花先前未说完的话，只是道：“快去吧！别叫妹夫等急了。”
妹夫……
程小花的心狠狠一颤，就连眸光都受到了波及。
偏生，这称呼挑不出半分错处。
她挤出一抹笑，道：“陆二哥哥，你还没给我介绍这位小妹妹呢！？”
“胡闹！这不是小妹妹。”
“嗯！？瞧着比我小。”
“要喊嫂子。”
田一一：……
程小花瞬间瞪大了眼睛，问：“你…你…陆二哥哥，你说什么？这是你媳妇儿！？”
陆时许笑了笑，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这反应落在程小花的眼里，自然没有否认就是默认。
她揉了揉眼睛，道：“我…我赶着去送杂酱，就…就不招待你们了……”
她小跑着离开。
屋内，程伯提着一大桶杂酱走了出来，喊着：“花儿，花儿…跑什么！？杂酱都没拿，你这孩子，都是已经结婚的人了，怎么还这么丢三落四！？”
程小花又跑了回来，接过捅就小跑着走了。
程伯叮嘱着：“慢点儿，别洒了。”
程小花失魂落魄地回到早点铺子。
他丈夫是个留着寸头的老实男人，见她眼尾红红的，便把她拉到一旁，担忧道：“怎么了？谁欺负你了！？怎么还换了身衣裳！？花儿，你许久没穿旗袍了，你…这模样真好看……”
程小花听着这些话，只觉得脑袋都快要炸开了。
她抬起头，打量着她的丈夫。
勤勤恳恳的庄稼人，老实本分，胸无大志，笑起来憨傻憨傻的，连早点铺子这点账都算不明白……
成天只知道问她饿不饿、冷不冷、热不热、累不累、困不困。
他和陆二哥哥简直是云泥之别。
她若知晓陆二哥哥会回国，她就算是以死相逼，她也断然不会答应这门亲事。
她悔啊……
她越想越委屈，眼泪啪嗒啪嗒就流了出来，哽咽道：“关木林，我…我都这样了，你还有心情夸我好看！？”
“花儿就是很美，是咱们里弄最美的女人。”
“你起开！别在我跟前晃，去做事，没见着前面排了那么多人！？”
“花儿，到底是谁欺负你了！？”
“没人欺负我，我性子急，跑步时被石头绊了一跤，摔破了衣裳，所以换了一身。身上疼劲儿还没缓过来，所以掉了几滴眼泪。”
“你摔哪儿……”
“你问的问题我都回答了。快去忙吧！”
关木林一步三回头，念念不舍地去忙活了。
程小花看着他算不得挺拔的背影，悔意就如滔滔江河，涓涓就从心口涌出。
她怎么就选了这么个没出息的男人！？
……
程家老宅。
院子里支起了简陋的木桌。
田一一、陆时许和程家夫妇俩围着坐了一圈。
程家伯母仍是难掩激动。
他一直握着陆时许的手，唯恐一撒手人啊人就不见了。
程伯母一把鼻涕一把泪，盯着陆时许怎么看都看不厌。
她红着眼睛说：“时许啊，你长高了，但瘦了…气色没有以前好了。这些年在外面吃了不少苦吧！？你这孩子也真是啊…怎么就跟个牛似的，倔强到如此地步呢！？你不愿回陆家，却可以回程家啊，你以为我和你程伯说把你当亲生儿子看待的话都是假话！？你若能回这个家，如今定出落得健健康康、白白胖胖，怎如现在这般瘦得就跟竹竿似的啊……”
陆时许哭笑不得。
哪有程伯母说的这么夸张！？
程伯给几位倒了杯茶，笑道：“老婆子啊，照你这么一说，时许该庆幸没回咱家了。不然啊…白白胖胖的还怎么讨到这么俊的小媳妇儿啊！？”
程伯母擦了把眼泪，循着自家老伴的眼神望去，恍然大悟道：“小姑娘，你是时许的媳妇儿！？来来来，快跟伯母到屋里来。伯母有私房话要同你说……”
田一一根本来不及辩解就被老人家拉进了里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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