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看不到，瑟拉尔也知道自己此刻的笑容绝不会再被人误会成“阴笑”。
他就这样笑着望向那个小女孩，安详的等待着自己寿命的终结。
但不论是即将“走得很安详”的少年主教，亦或护国大将军袁守忠，都被接下来的一幕惊爆了双眼。
只见上一刻还懵懂无知的小女孩忽然坐了起来，摆出了与不久前瑟拉尔施放某个奇迹时一样的手势。
“夏儿……你这是……”
“神啊……这是，这是……神……神……”
瑟拉尔与袁守忠结结巴巴不能自已，然而这还不算完。
眼前的小女孩既没有施放治愈系奇迹所必要的起手式诊断术，也没有像瑟拉尔一样咏唱出冗长的祷词。
但她的身前却飞速的凝聚出一颗比之瑟拉尔璀璨了不是一星半点，同时体积也大了无数倍的金色光球。
“不，不用起手……还无，无祈祷……神，神愈术……这么……大……”
“苍老的”瑟拉尔仿佛用尽了胸腔中的最后一丝空气，拼尽全力才挤出了这么一句。
就算是圣女……这也太……
至于袁守忠，他虽然同样惊讶万分，但表情中却藏着些犹豫。直到看清少年主教苍老的面容，这丝犹豫方才消散。
而做出这一反常识反人类举动的小女孩却想得是……
（我就说嘛，这世界的人也太轴了。干嘛每次放技能都要嘟囔半天，心里默念它不香吗？
再说了，嘟嘟囔囔的不都让敌人看出来要用什么招了吗？笨！
姓瑟的小子，咱只不过就是想验证下默念能不能用技能罢了！顺便获得属性点再强化下圣女的形象！才不是为了救你呢！）
如果说瑟拉尔之前神愈术光球的形状与异象是“乒乓球加温泉”，那袁代夏的就是“篮球加瀑布”。
金色光球“嗖”地飞到大主教头顶，“哗啦啦”的泼洒在了他的全身。
没过多久，瑟拉尔就像是开了12级美颜滤镜般，从垂垂老矣之态变作了青年。
“青年主教”恢复了生机，心中却陷入了更大的惊讶，“为什么？神愈术没有让人返老还童的功能啊？”
袁守忠看着女儿，心中的自豪难以自抑，“或许是因为你本来就很年轻吧。”
瑟拉尔低头看着正朝少年方向改变的双手，不等他一脸懵的点头应是，就一惊之下跳了起来。
“圣女快住手！您在损耗自己的寿命！”
（瞧不起谁呢？也就你们这些凡夫俗子用个技能还得拼命，咱可是主角！除了累点之外那是一点影响都没有！）
表面上保持着失魂般的迷茫状态，其实袁代夏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她已经计划好了，等将瑟拉尔恢复完毕就开始装晕。不然解释一句莫名其妙学会了神愈术，恐怕有些干巴巴的。
金发再次灿烂，皮肤重复弹性，表情又呈凶恶……
瑟拉尔眼看就要变回那个少年的他，但意外总是在不经意间出现。
【警告，神愈术所需代价即将超过可接受范围！】
【警告，神愈术所需代价即将超过可接受范围！】
【警告，神愈术所需代价即将超过可接受范围！】
袁代夏怔了怔，但眼前只差一步之遥就能恢复如初的瑟拉尔却让她心中开始了冷笑。
（切，垃圾系统又想骗我！任务没完成就想让咱停手！门都没有！再说咱才六岁，还有大巴时间可以浪费！）
任凭心底的女声聒噪，以及瑟拉尔带着焦急的请求，袁代夏依旧维持着神愈术。
随着疲劳加剧，就在袁代夏马上要脱力之时，视线中虚幻的警告文字竟猛地消失，变成了一段新的文字与突然弹出的属性列表。
【神愈术所需代价超过上限，将随机扣除属性代替宿主寿命。】
【德：22】
【智：24】
【体：27】
【美：20】
【劳：13】
……
【本次随机扣除属性为：智。】
【智：23】
……
【智：22】
……
【智：21】
……
当足足扣除了4点智，这项属性降为20的那一刻，疲惫至极的袁代夏终于等到了任务完成的反馈。
【任务：使用神愈术为瑟拉尔补充生命力。】
【奖励：德+1，体+1。】
【状态：已完成。】
……
【主线任务：成为圣母。】
【任务进度：8.7%】
……
【德：23】
【智：20】
【体：28】
【美：20】
【劳：13】
……
（+2-4……这波亏大了……什么鬼……咋又涨主线进度？）
这是袁代夏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个念头，只不过这一回，她是真的昏了过去。
……
当袁代夏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窗外的天空依旧阴沉沉的。
她揉着依旧昏沉的脑袋挣扎着坐了起来，却惊动了床边的人。
刘瑶激动的张开双臂想要像个正常母亲一样抱住眼前的“黑小子”，可双手却在即将揽人入怀之时忽然定住，又尴尴尬尬的放了下去。
“公，您，你终于醒了！”
听到刘瑶这句抑不住激动的话袁代夏心中暗笑，但她还是完美的演绎了一个六岁孩子从迷糊到清醒的全过程。
下一刻，“黑小子”就主动钻进了母亲的怀中，“嗯，对不起……让妈妈担心了。”
刘瑶微微一愣，怀中软软的小人儿顿时让她压抑着的母性喷涌而出。
这一刻，她觉得自个的心都要化了。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以后别再吓妈妈了……你这一睡可又是一天一夜……”
（一天一夜？这次可晕得可够彻底，居然一点被动信息都没。扣属性还有这后遗症？
不过垃圾系统还真就能扣属性啊……以后可得注意一点……）
母慈子孝的画卷中，袁代夏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可一想到昏迷之前瑟拉尔的样子，心中的压抑顿时就好了许多。
她抬起头左右看看，意有所指的问道，“妈妈。‘他们’呢？”
在袁代夏的引导下，刘瑶的演技也在逐渐增长。
她笑着刮了下“儿子”的鼻头，“傻孩子，他们哪能留在这里？等妈妈先填饱你的小肚子，就去通知他们。”
掖好被角，疾步出门。
一碗香喷喷的粥没多久就出现在了袁代夏面前。
“来，妈妈喂你，啊~”
“呃……谢谢妈妈……”
袁代夏红着老脸享受着“母亲”的照顾，一股满足感忽地出现在了心头。
等她吃完，刘瑶就匆匆出院而去。伴着的，是隐约间四邻问候以及道喜的声音。
袁代夏躺在床上呆呆的看着屋顶，难得心里没有考虑诸如“计划”、“算计”之类的事。
（其实，这样的生活不也挺好吗？）
不知是因为找回了关于奶奶的记忆，还是与刘瑶的互动，她的心里忽然忍不住的出现了这样的念头。
……
不知过了多久，车轮声停在了小院之外。与此同时，还有刘瑶饱含感激的话语一并传了进来。
“感谢您治好了我儿子，麻烦您再看看他。”
“这是我应该做的，请让我单独……为病人诊治。”
少年主教的声音由远及近，袁代夏忽地有了笑容。
（这一下，就不欠他什么了。）
金色头发进了屋子，仿佛给阴沉的天气掺上了一抹阳光。
不知是不是因为“恶人脸”的缘故，瑟拉尔的表情看起来格外严肃。
还不等袁代夏想出该如何开口，瑟拉尔在细细检查过无人偷听后就“噗通”一声单膝跪倒在了小女孩面前。
“瑟拉尔哥哥你这是干嘛？！”
“瑟拉尔以神之名立誓，自今日起追随圣女，保护她、服侍她。她的意志就是我的意志，直至我生命终结的那一天！”
少年主教眼中是满满的坚定，但装作惊慌的袁代夏却看到了其他的东西。
（啧，这恶人脸小子咋透着一股浓浓的狂热份子气？这可是偏执狂哇。）
见圣女表情中露出了瑟缩，瑟拉尔赶忙摆出一幅自认为和善的笑容来。
“圣女您别害怕，我不是坏人。况且是您……救了我！”
这笑容怎么看怎么冷，完美的诠释了“冷笑”这个词。
袁代夏忍住打哆嗦的欲望，装作懵懂道：“我救了你？”
瑟拉尔起身露出了疑惑的神色，“您不记得了？那天我差点死去，是圣女用神迹挽救了我。”
“神迹？没有啊……”小女孩歪着脑袋，迷糊的模样可爱极了，“那天我只是向神大人祈祷，不想瑟拉尔哥哥变老而已……还有，哥哥你为什么一直叫我‘圣女’？”
“果然是神迹！”少年主教的语气里猛地带上了激动，“自从神创世以来，哪有无祈祷的奇迹？！更别说圣女您不用教就学会了‘神愈术’！”
说着，他凶狠的双目中便流露出了感动之色，“是圣女您替神拯救了我！也是您替神选中了我！”
（啧，激动个屁啊，快点给我进入正题啊喂！）
瑟拉尔就像是听到了袁代夏的心声，他抚着胸口压抑了激动。
接着就喋喋不休的说出了昨日她昏迷后发生的事。
昨天上午，袁代夏为了救回瑟拉尔再次陷入昏迷，可是急坏了重回少年的大主教。
所幸见惯风浪的袁守忠还算淡定，这才劝住了瑟拉尔又要使用神愈术的冲动。
经过仔细的诊断，袁代夏只是脱力导致昏迷，并无大碍。于是两人商量一番，最终决定将这个“神迹”隐瞒，对刘瑶以及钟离沐只说治好了圣女。
圣女的身份两人并没有对铁国之王隐瞒，这个身份无论是对袁代夏本人还是对铁壁之国，都称得上是个好消息。
钟离沐表现得很大度，非但没有责怪袁守忠擅自向瑟拉尔透露袁代夏的真实身份，还主动致歉，又详细说明了这个小院就在破釜城上城区。
一时间皆大欢喜。
当天下午，两封来自凡耶斯，施加了保密奇迹的信到了瑟拉尔手中。正是因为这两封信，少年主教才有了之前立誓效忠的举动。
回归当下。
在瑟拉尔的恳求中，袁代夏又不情不愿的往他那个随身带着，朴实无华的小雕像上滴了一滴眉心血。
据少年主教所说，这个雕像来自凡耶斯创世神巨像，是他出发前教宗所赠，也是唯一可以验证圣女身份的方式。
血珠刚接触雕像就异象顿生，若不是瑟拉尔动作快，小雕像上的灰色光柱恐怕就不仅仅被掩藏在主教袍之下了。
看着透过布料依旧明亮的灰色光芒，少年主教却没有露出任何惊异之色，脸上反而出现了一抹苦笑，“您……之前是不是测过好几次灵？”
接着他就说出了几个时间点，正是袁代夏之前为了测试属性与天赋之间的关系所进行的那几次测灵。
呆若木鸡的小女孩失神般下意识的应和着，东屋里，小雕像上的灰色的光芒只让她一人瞠目结舌。
从袁代夏的角度来看，自己成为“圣女”是因为裂隙的事，不成想自个测灵居然会引发这样的异象。
直至此刻她才突然有了明悟。
自己之前的那几次测灵，就好比是在一个房间里不停的按着灯光开关，结果没反应她就以为是开关坏了。不料这开关其实控制的是别人家房子里的灯……
（我giao，所以咱和憨哥是双主角的戏码？！）
不等她想出个所以然，瑟拉尔那持续凶狠的表情又倏地恢复了严肃。
“我以后会注意自己的用词，只称呼您为公主殿下。我知道您天性善良单纯，但请您千万不要告诉钟离陛下神迹的事。”
等尚未回过神的袁代夏懵懂点头，少年主教便继续说了下去。
“请您不要误会，我早已确定了公主殿下的圣女身份。刚才的‘测灵’，只是通过这种方式告诉远在凡耶斯的教宗冕下我没有看错。”
说着，他忽然从怀中拿出了一封信交给袁代夏。正是两封来自凡耶斯的书信之一，写明请圣女阅读的那一封。
“殿下，这是教宗冕下写给您的信，请您一定认真看看。这里面应当会有……治愈教会千万年来，只有教宗以及预备教宗才有资格知晓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