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袁代夏双目无神嘴巴微张之际，远在圣城凡耶斯的教宗大人也保持着同样的表情。
这位金发男子呆滞的看着那裙摆处缺了一角的神像上直通天际的灰色光柱，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这，这是个什么情况？”
不知何时，名叫瑟拉尔的少年主教站在了他的身后。
“你回来了。”教宗转过身，摩挲几下短须露出了奇怪的表情，“快来一起看神迹呦……”
金发男子的模样令瑟拉尔大惊，让他生来凶恶的表情都更凶了几分。
要知道，这位以睿智和沉稳著称的教宗大人何时如此失态过！
“冕下！教宗冕下！”
瑟拉尔抓着金发男子的双肩晃了半天才让对方回过神来。
不成想教宗刚一回神就露出了苦笑，“瑟拉尔你知道吗？四天前神像就已经发光过一次了，算上之前，今天可是第三回呢……城里的教众们已经快……呵呵……”
瑟拉尔凶着一张脸略一沉吟道：“莫非圣女不止一位？”
“或许吧。”教宗耸了耸肩，“说不定是咱们的这位圣女没事干测灵玩呢？”
不料瑟拉尔的眉眼间却露出了喜色，“冕下说得对！那句预言中所说的圣女应该只有一位！这样一来咱们的搜寻范围可就小了许多！”
“也只能坚信这个判断了。”
教宗渐渐恢复了往日的沉稳，“这次行程顺利么？沙国的祭司长都通知过了吗？”
瑟拉尔闻言先是点了点头，可片刻后他的脸色就沉了下去，“虽然祭司长一级我已经全部告知，但曼西斯学派却封堵了咱们的神庙……”
说着他就躬身不起，“是我辜负了您的信任！”
“不难猜到。”金发男子笑着扶他起了身：“沙迪贝尔加还有其他行动吗？”
瑟拉尔想了想自己这一路的见闻，“沙国最近向铁国边境增派了军队，似乎又有侵略的意图。”
金发男子略一沉吟道：“瑟拉尔，凡事不能只看表面。沙国实际上是被曼西斯学派控制，在圣女出世这个关键时刻，他们不可能会发动侵略。”
“您是说？！”
教宗点点头继续说了下去：“不错，以那些疯子的手段……除非他们已经确定圣女没有出现在沙国境内。”
瑟拉尔忽地大声接道：“冕下说得对！圣女怎么可能出生在那个肮脏的国家！”
不知为何，金发男子沉默了片刻。
他看着眼前年仅十四岁的少年，又拍了拍这位全大陆最年轻的主教肩膀。
“瑟拉尔，去支援铁壁之国的主教吧。如果是你率先找到圣女，请替我问她一个问题。”
“‘测灵好玩不？’是问这个对吧？！”
……
科莫洛斯。
神龛内不断散发灰色光芒的创世神雕像，让穿着灰袍的曼西斯学派长久久无语。
直到一个身着华服、头戴皇冠，身材肥胖的男人瑟缩着进来之后，学派长才收回了目光，“再给你一周时间调动军队，无论如何都要吸引住铁国和温德米尔的注意力。”
“大，大人……两线开战对我国来说……实在是……实在是……”
学派长闻言冷哼了一声，“陛下不要误会，我不是在和你商量。如果连吸引那两国注意这么简单的任务都无法完成，我想你的兄弟应该会很乐意代替你。”
“大人请您听我解释！”
沙国皇帝顾不得抹去额头的汗珠，颤抖着伸手抓住了灰衣人的袖口，“就算，就算我们的军队吸引住对方的主力，也实在没有余力完成您安排的寻人任务啊！”
学派长不耐烦的甩开了那只肥腻的手，“我没有指望你的那些废物，只要你能牵扯住两国的注意力，我的人就能渗透进去。你，明白了吗？”
“是，是……”
不等学派长下逐客令，沙国皇帝却瑟缩着问道：“大人，您让我找的那个女孩究竟……”
“这不是你该知道的事！”
待那只肥猪屁滚尿流的逃了出去，学派长的目光便落在了那持剑立在门旁的黑色铠甲之上。
“放改造兽去温德米尔边境，不管‘并非一人’这个可能性有多低，也不能让任何一个有希望成为圣女的人落在那些伪君子手里！”
……
时间稍退，就在袁家兄妹在暗道中费力的推车之际，铁国国王看着自己默然不语的儿子忽然开了口。
“煜儿有心事？”
钟离煜怔了怔，片刻后才道：“不瞒父王，我还在思考魏敏飞那天的话。”
老国王看出了儿子神色中的犹豫，却还是顺着他的话问了下去：“想到些什么？”
“两个可能。”
钟离煜沉声回道：“父亲，我记得您曾说过袁家二女出生时未曾足月对么？”
“不错，所以你认为？”
“袁代夏会不会是因为先天亏损，才造成了那样的测灵结果？”
钟离沐不置可否：“另外一个可能呢？”
铁国王子的面颊鼓了鼓，紧咬的牙齿像是在下定什么决心，“如果不是这个原因，那袁代夏就有很大的可能不是袁家嫡女！”
房间中忽然沉默下来，尽管钟离煜早熟早慧，但他毕竟还只是个不满十二岁的孩子，面对父亲突然紧皱的眉头，他顿时显现出了慌乱。
半晌之后，钟离沐才沉声道：“为何这么说？”
钟离煜再次咬牙同时低下了头，“父亲，这几日我忽然想到。若是依魏敏飞所言，袁家能舍弃袁代薇这个直系子女，那一定所图甚大……
这样一来，那个袁代夏会不会是袁守忠放在人前的傀儡？而真正的袁家嫡女却被他隐……隐藏在暗处……”
房间中沉默了许久，钟离沐一直看着自己这个唯一的儿子，胸口中微微作痛：“咳咳咳……是我逼你太紧……”
他顿了顿继续道：“煜儿，你能想到这些我很欣慰，但很多事并非想象中那么复杂。
我让你学会控制袁家不意味着守忠有……取而代之的心思，留下魏敏飞也只是为了强化咱们的大将军心里需要我这个国王来决策一切的想法。
否则以守忠的实力，就算是他要强杀了我让铁国改姓袁也……”
“父亲！”
钟离沐摆摆手未让惊喝的王子说下去，而是将他拉到身前平静道：“正因为守忠是国内第一人，所以他才能成为护国将军，所以他才能挡住鬼族……煜儿，你要学会的是控制而不是去怀疑他。
鬼族不是沙国，那些畜生是要灭绝所有人类！知道铁国人为何最恨叛徒吗？记住，只要鬼族一天不灭，国内就没人能承担起内乱的风险！”
“是！孩儿铭记于心！”
钟离沐点点头，话题却忽然拐了个弯，“煜儿，既然已经决定让那袁代夏去幻秘殿测试。你今日为何又会有这些想法？”
钟离煜一惊，犹豫半晌才低头说了实情，“这些日子里，代秋只两次邀过我共进午餐。所以我在想，或许她真正的目的或许只是为了离间我与李平吧。”
若是袁代夏在此听到他的话，想必会瞠目结舌。
她明明是为了防止过于亲密或者过于疏远从而暴露，才刻意选了这样的接触频率，怎么反倒让钟离煜产生了怀疑？
国王闻言失笑，但这个笑容却看起来充斥着无奈，“你的心乱了……抱歉煜儿，为了铁国、为了钟离家，你只能抛下所有快些成长起来……”
“父王不需要道歉，我明白。”
钟离沐抚着儿子的头顶缓缓点了点头，很久之后才再次开了口：“幻秘殿已经安排妥当，这几天我就会让守忠带他家的女儿过来。
你记得提前向内官索要固本培元的药物，再让王城医官做好准备，不要放弃任何笼络袁家的机会，如此才能让他们在未来对你俯首听命！”
待钟离煜告退离去，日渐苍老的铁壁之国国王钟离沐强压着胸腔中的疼痛深深叹了口气。
“为父能做的已经不多了，若不是眼下这内忧外患的状况，便是……便是满足了煜儿的心愿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