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二小姐你听我说……你可没有像少爷一样斋戒了三日，眉心血肯定是不够纯净的……
另外！虽说测灵并非九岁才能进行，但每个人年满九岁的那一天才是一生中潜力最高的时刻，所以咱们才有‘九岁看老’这句俗语！
所以……”
（唉，福叔叔的心也太柔软了，亏他长这么大块头还一脸大胡子。遗传是决定潜力高低最重要的因素，我听懂了。不就是因为我不是老爹的亲生女儿么？放心吧，这一点咱心知肚明。
福叔叔你不用担心啦，我可是有系统傍身的人！你现在要担心的应该是等下的测试结果太好了该怎么办！）
袁代夏抬头看着这位抱着自个，明明愁眉不展却努力保持笑容挖空心思找借口的魁梧大汉心中暗笑。但她无辜的大眼睛里却只有懵懂和天真，“所以什么呀？”
“所以……所以……所以……”
看着“所以”了半天都没说出个所以然的袁福，小女孩憋笑憋得很辛苦。
倒不是她打算捉弄人，而是袁福和父亲透露出的信息以及此刻的表现让她有了这样的决定。
（憨哥“太极图”中的黑色部分看来是一种禁忌，再加上老爹那句“不得学习任何人类之外的技能术法”，很可能是那些畜生鬼族的天赋……
从老爹和福叔叔的反应来看……其他暂且不论，福叔叔所说的“血脉中的力量”也不是不会出现例外！
那不管我的测试结果有多惊人，他们应该都能接受。趁着今天这里只有我们几个，向他们透个底也好进行之后的计划。
所以测试越早越好！）
脑海中这样想着，袁代夏水汪汪大眼睛中的水份便有了泛滥的趋势，一句“对不起，我不该这么任性”就在嘴边，扮可怜装懂事么，老套路了。
“抱夏儿过来。”
然而不等她将这句话说出，也不等袁福开始手忙脚乱，护国大将军袁守忠淡淡的话就传了过来。
“将军！”袁福大步跑过去就开始挤眉弄眼，“二小姐她现在才六岁！”
“是啊父亲，妹妹还小测不准的。”
与袁代秋的耿直不同，袁福这句貌似意指小女孩年龄未满的暗示，在袁代夏听起来所表达的意思那是再明显不过。
（担心我因为测试结果不好察觉自己不是亲生的？哎呀福叔叔放心吧，我才没那么脆弱。）
袁守忠的嘴角挂上了温柔的笑意，他摸了摸女儿的脑袋后便缓缓开了口：“无论准确与否，有些事她应该知晓。”
（这才对，可不要把我真当小孩喽。）
袁福一听，非但没有同意将军的话，反而抱着小女孩退了一步，“将军，一定要现在吗？过几年不行吗？而且……”
（啧，福叔叔你这母爱泛滥过头了啊，还是老爹够冷静，不是亲生的又……）
“不论夏儿天赋如何，她都是我袁守忠的亲生女儿！”
袁福的话以及袁代夏的想法被生生打断，她愣愣的看着说出这句铿锵之言的父亲，眼中表演般的水份竟然有了增加的趋势。
袁守忠笑着用拇指拭了下女儿的眼角，“虽然像你大哥这样的情况在我国几千年的历史中也没有几例，但你们兄妹二人皆出现意外的情况也并非不可能。夏儿你记住……”
他顿了顿，双眸在大殿烛火的映衬下格外明亮，“不管为父能陪你多久，只要咱们袁家还有一个活人，就不会让任何人质疑你！”
“父亲放心，我会保护好妹妹！”
在越发模糊的视线中，袁代夏看到哥哥拍着小胸脯大声做出了回应，还看到她的福叔叔激动的松开左手捶打在心口做了个标准的军礼。
接着她就感觉到眉心微微一痛，一滴鲜血在父亲的引导下进入了青铜盆之内。
（老爹真是的，这么煽情做什么……）
袁代夏笑着用手使劲揉了两下眼睛，像个真正的六岁女童一般冲父亲甜甜一笑就看向了神像。
在她的表率下，测灵殿内的另外四道视线也全都移了过去。
（就算咱底子不好，我也没搞明白“德智体美劳”这些三好学生属性到底能当奇术师还是奇武师。
但就凭咱在系统加持下的这可以成长的17点“体”，而且以后还能做任务继续加下去，恐怕等下神像上的光也不会暗淡。
唉，好难为情，要是等会神像上的亮度把破釜城弄成白天该咋办？嘤嘤嘤……）
噗通、噗通……
虽然思维跑马一般的胡思乱想着，但袁代夏的心跳还是在不断的加快，说不紧张那是假的。
嗡。
一声嗡鸣突然出现在青铜盆中，就连袁代秋测试时都未曾出现的异响顿时引得五人面露惊诧。只有细心分辨，才能发现袁福怀中那个小女孩的眼底眉角里藏着窃喜。
轰！
一道灰色的光柱从青铜盆中猛地迸发，朝着神像电射而去！比起方才袁代秋那道蚊香一般的氤氲之气看起来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嘿嘿嘿，太极图是吧？等下就让你们开开眼，看看啥叫个天赋异禀！看看啥叫个……）
打断袁代夏思路的正是那道夸张的灰色光芒，只见这道光从神像脚下一直冲到了创世神的头顶，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灰色光芒出现的突兀消失得更快，从开始到结束就如窜稀一样，哪怕这光能像尿不尽般再挤出来几滴，恐怕也不会让袁家五人像此刻这般瞠目结舌。
直到一直仰着的脖颈酸痛，袁福这才合拢了张大的嘴，目光呆滞的看向了自家将军，“忠哥……其他人的测试结果是……这样的吗？”
仅一句话，就能看出他有多惊讶。不仅直接说出了“其他人”三个字，就连称呼都退回了二十年前。
袁守忠闻言也回过了神，他皱眉瞪了眼袁福，见三个子女还在仰头看向神像并未察觉这才低声回道：“许是家中的测灵殿只能测试奇武、奇术两方面的潜力吧……”
说着他就从袁福怀中抢过了女儿，拉着袁代秋朝殿外走去，“是为父心急了些，等夏儿年满九岁咱们再去城中的神庙测一次。”
袁代秋眨眨眼睛，脑筋忽然之间变得灵光起来，“嗯！一定是妹妹年龄太小！对了父亲，咱们还没再次立誓呢！不能把小妹的测试结果说出去！”
看着怀里双目呆滞的女儿，袁守忠心痛不已，“暂时不用……秋儿你答应为父，未来一定要保护好妹妹。”
然而不等代秋回应，除了发誓外始终保持沉默的袁代薇却在此刻突然开了口：“叔父！我也想提前测灵！”
袁守忠闻言怔了怔，看向侄女的目光不由带上了些许凌厉，“薇儿，为何偏要挑在此刻？”
袁代薇本就红肿未消的眼眶再次浮上了泪花，细弱蚊蝇的声音好半天才从咬着的嘴唇中挤出来：“小妹测得……我却测不得么……”
一声叹息之后，袁守忠闭上了双目，“……罢了，便依你。”
……
神像捧着书本的那只手很快就发出了光芒，袁代薇一改前态兴致勃勃的问道：“叔父！我是不是像我父亲那样，将来会成为一位奇术师？”
袁守忠看着神像上比之儿子测灵时暗淡无数倍的光芒，神情中不禁流露出了淡淡的哀伤。
就连袁福看向袁代薇的目光都带上了怜惜，遥想先将军袁守国，乃是袁家第一位九级之人，怎料大小姐……
袁福努力笑着解释道：“大小姐，奇迹的力量分为九级三境，从低往上分别以初、中、高和者、士、师进行命名。像您这样令神像拿着书本的手发出白色光芒，确实可以修习奇术式……”
“闲话少说，我的潜力到底能达到什么级别？！”
被打断的袁福也不着恼，他顿了顿说道：“从眼下的情形看，大小姐将来至少会是六级水准的高阶奇术士。”
“所以大哥有至少九级的天赋，而我是六级对吗？”
“对……但大小姐你还有两年才到九岁……”
“那小妹有几级天赋？”
“这……”袁福眉角一跳，心中的怜惜减了大半，“两位小姐没有斋戒，测灵结果……都不准。”
“哦，这样啊。”
出人意料的是，袁代薇却没有露出丝毫的沮丧之色。只因她的全部心神，都已经被那个在袁守忠怀里双目无神，没有引发神像任何一只手发光的小女孩所占满。
直到回到房间躺在床上，袁代夏呆滞的表情都没有变化。
但不论围在床边的袁守忠、袁福、袁代秋这三个男人如何心痛如何慌乱，亦或袁代薇的暗自窃喜。
任他们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眼前这个小女孩心中在想些什么。
（垃圾系统……这号算是废了……）
……
时间稍退，就在袁代夏引发的灰色光芒从袁家测灵殿消失的同一时刻。
那座全大陆最庞大最宏伟最壮观的神庙顶端，一道数十人无法合抱的灰色光柱冲天而起，正笔直的射向茫茫星空。
这里是圣城凡耶斯，坐落在与铁壁之国西边边境有少许接壤的国家温米德因，是大陆奉行的唯一正统宗教——治愈教会的总部。
那道蕴含着难以形容，却又像是阐述着世界至理的灰色光柱经久不息，将圣城凡耶斯照耀得一片灰蒙，仿若一张失去了色彩的午后照片。
一位金发蓝眸留着短须的男子目瞪口呆的站在神庙中，抬头望着光柱的源头——那座全大陆唯一一座曾现出过神迹的创世神神像。
“冕下，教宗冕下。”
男子的身旁聚集了不少人，其中一个回过神来的轻声呼唤着男子，就像是没发现他身上的华美教宗长袍穿反了一般。
当然，这位开口之人自己身上只有一身内衣，就连主教袍都忘了穿。
金发男子无神的点了点头，好半天才从神像身上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变回了平日的样子。
从他湛蓝眸子中射出的目光在身边主教们的身上一一划过，一字一顿的说道：“立刻通知每一座神庙中的祭司长，圣女已经出世，在整个西大陆范围内开始搜寻，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圣女！”
“是！”
众主教高声领命，然而不等他们开始行动，之前那位只穿着内衣的年轻主教忽然问道：“冕下，是否依据预言中所说，寻找今日测灵并年满九岁的女孩？”
“不。”
金发男子忽然有了笑意，“预言中是说‘介于秩序与混沌的光芒，在圣女测灵的那个夜晚推动了世界的命运’，但你们不要忘了，不一定只有九岁才能测灵。”
那位主教怔了怔，脸上露出了为难的表情，“如果有年龄范围还好，但是只有在今天进行测灵这一条线索……冕下您要知道，许多国家的贵族都拥有自己的测灵之所，不会让子女去各地的神庙，要是他们隐瞒的话……”
说着说着，他的目光就变得凶恶起来，“请冕下准许我动用武力和神卫！”
金发男子看着眼前这位全大陆最年轻的少年主教，不仅没被对方凶恶的眼神影响到，反而柔和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瑟拉尔，我毫不怀疑你信仰的坚定。但你要明白，我们之所以从远古起一直将力量隐藏，就是为了保证这份力量只能为神所用。”
他说着就看向了其他人，“所以除了灭教之危以及神谕之外，人类之中唯有一人能使用我们的力量！此刻圣女已经降世，而她正是那个最接近神的人。”
“要记住——圣女的意志就是我们的意志！愿神光永照。”
“愿神光永照！”
许久之后，灰色光柱才慢慢消散。空荡荡的偌大神庙中，只剩金发男子依然跪在那座全大陆唯一，裙摆处缺失一角的神像面前。
虔诚而冗长的祷文周而复始，却有一句仅金发男子自己能听到的喃喃低语夹杂其间。
“求神庇佑能顺利找到圣女，不要被那些疯子抢先……希望那古老的预言只实现他们所知的第一句……”
……
沙迪贝尔加帝国，皇城科莫洛斯。
一座拥有层次叠砌架构和斜面帐幕式尖顶的华美城堡矗立在科莫洛斯正中。它无论是宏大的规模亦或富丽堂皇的程度，都衬得隔壁属于沙国皇族的城堡既狭小又寒酸。
就在这沙国最具标志性的建筑中，一个褐发灰眸之人于一片昏暗的房间内睁开了双目。
他凝神看着眼前神龛中灰色光芒淡去不久，那用圣城神像缺失一角所雕刻的创世神，阴鸷的眸子中滚动着难明的情绪。
若是仔细分辨，便不难看出这人长袍上的纹路与治愈教会教宗身上的如出一辙。
“圣女终于来了么……”
灰衣人低声自语一句，目光倏地投向了门口装饰一般的那具黑色铠甲之上。
“去告诉皇帝，无论他用什么手段，一定要抢在凡耶斯那些自诩正统的伪君子之前，抓到全大陆所有在今日进行测灵的女童。”
咔……吱……
随着他的言语，黑色铠甲顿时发出阵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派出亚人部队配合皇帝的行动，同时所有圣言团成员随时待命，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甄别出真正的圣女。”
嗡。
灰衣人话音刚落，黑色铠甲那空洞洞的眼眸处便爆发出了两团惨绿色的火焰。
紧接着，铠甲便拄剑跪倒在地，昏暗的房间中猛地响起了不似人声的诡异嗓音：“谨遵学派长之命，圣者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