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家这样的门庭,规矩重,水也深,杨妈是从这样的门庭里一步步走出来的,张妈却不同,张口结舌没了话说。满脸都是诚惶诚恐、惴惴不安。

    杨妈同宋若词点了点头,宋若词这才接过话茬。指尖点了点桌面,音色薄而锐利,“那你说说,你是怎么伺候大小姐的?”

    见张妈说不出来。宋若词嘴角的弧度浅浅陷了下去,精致白皙的下巴略微一转,再次出声时,声音中已多了几分笃定,“床单多久没换了,房间多久没透气了,一日三餐正常吃么,还有捆着她这件事……你到底是怎么捆的,才能把人的手捆成这样?”

    宋若词说着,语气中已经是压抑不住的怒意,清脆快语,掷地有声。“你不知道她这双手有多金贵吗,日复一日的捆绑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你却视而不见,如果不是我来,恐怕她到现在还被绑着吧?”

    张妈倒吸一口凉气,暗自恐惧于宋若词敏锐的知觉——她的确是收到二少爷消息才知道宋若词要来的。那时候池君媛已经睡着了,她赶忙把捆了好几天的绳索解下来装装样子,免得被问责。

    至于吃饭、透气、换洗床单这些事,张妈就更想不到了。

    池君媛这样的疯子,如果没有池家大小姐的身份,根本没有人愿意靠近。她能伺候吃喝拉撒就不错了。

    当然吃饭也是捡池君媛醒着的时候吃,偶尔两天一顿也是常态,不然她总不能掰开池君媛的嘴硬塞进去,何况池君媛发疯的时候。谁敢近身,不让她自生自灭,就算仗义了。

    张妈心里嘀咕的这些话,不敢全部告诉宋若词,只能装作委屈的挤出两滴眼泪,沙哑的哭道。“少奶奶,我冤枉呐……”

    她张嘴一定又是为自己辩解。宋若词一个字都不想听,手一挥。杨妈就把张妈的嘴巴给捂住了。

    宋若词转身伏在床头,看着池君媛紧闭的苍白的眼皮,低声叹息道,“这段时间委屈你了……”

    池君媛也不知道是听见了,还是没听见,细软的睫毛轻颤了几下,不该属于她的憔悴脆弱,从这张惨白没有血色的脸上清晰的传递给了宋若词这个感觉。

    池家当真没有人肯管她了吗?不提池君白。池君媛可是苏澜卿最疼爱的女儿,怎么连苏澜卿也……

    宋若词紧蹙着秀眉,心不在焉的想着心事,一边让杨妈帮忙。替池君媛擦拭?手上的伤处。

    那些陷在肉里的血块一点一点被棉签清理掉,伤口的颜色总算没有那么刺眼了,黏在患处这么久,就算宋若词再小心,扯掉也一定很疼,或许是错觉,宋若词感觉到池君媛的指尖在细微发抖。

    女人的心思细腻又敏感,且富有同理心,宋若词说着别怕别怕,细心的替她捻去伤口的脏东西,居然觉得自己的手腕也在疼。

    曾经不屑一切的大小姐落在今天这个地步,说出去,谁人肯信呢……

    张妈早已不知去了什么地方。